“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你年少时,自己束上腰,任意往来;但到了老年,你要伸出手来,别人要给你束上腰,带你往你不愿意去的地方去。”
(若二十一18)
前 言
超越“专业主义”
本书主要探讨属灵生命与专业主义在教牧事奉中的关系。由于所经历的事件使我对此兴趣渐浓,我想以其中一件事例作起点,点出全书的主题。
去年某天,在我所属的教牧小组会议中,一位教区牧者复述他到医院探访一位已婚女士的经过。她年纪不够二十六岁,却患上了致命的淋巴内芽肿(Hodgkins disease)。那位牧者非常敏锐,他清楚知道这位少妇不可能离开医院,大概也挨不过明年。他把探访报告带来的目的,是想征询其他教牧人员的意见,他在未来数月中,可以怎样真正帮助那教友。
他形容那位少妇乐观、开朗、富幽默感,且精力充沛。他尽力回想,逐字不漏地记下二人的对话。在总结时,他坦白承认在探访过程中,一直极度紧张;离开病房时,更感到不安与不甘。
我们仔细分析这位牧者与患病教友对话时,感到这次探访仿似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挣扎,他们竭力逃避现实,就是这位可爱的少妇即将离世。他们谈天说地,谈到护士、食物、痛楚,怎么可以入睡,甚至不断谈到少妇回家后如何生活。明显地那牧者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逃避真正的问题,但反复阅读自己的报告后,他开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与同僚讨论的过程中,他晓得要是他懂得多些面对垂危病人的教牧辅导技巧,或许他可以给她多点帮助。
突然,其中一位组员出人意料地问那牧者:“我……在想,你可体察到,事实上你也要面对死亡,或许不是一年内的事,但也总在不久的将来。”所有关于教牧辅导技巧的讨论哑然而止,随之是漫长的沉默。然后,那牧者说:“或许不……或许我比我的教友更惧怕谈及死亡,或许我不想她提醒我,我也有一死。”
这反应使我们“专业”讨论的重心,出现戏剧化的转移,使我们更警觉到要真正牧养垂危的病人,牧者必须先能够面对自身的死亡,又能够以基督徒的角度,面对这无可否认的现实。片刻间,我们便发觉事奉与牧者自身的属灵生命息息相关。
以上不过是芸芸例子之一,使我不禁怀疑,要是事奉中属灵带领与专业训练未能紧密结合,甚至出现割裂的话,长远来说,这割裂将对那些愿意服侍肢体的弟兄姐妹,在日常生活中的这两方面造成伤害。
或许我们可以说,无数基督徒牧者的生命中,充满挫折、苦楚、失望,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由于专业训练与属灵生命的割裂,而这割裂还在继续滋长。然后,回顾过去十年的神学教育发展,这割裂是可以理解的。
首先,不少神学院已扬弃属灵操练的常规,而这操练是委身事主的神学学生日常生活的重要一环。过去院方会以长时间的默想、诵念长篇祷文、持久的敬拜聚会等来操练学生,视之为达到他们理所当然要过的圣洁生活的基本条件。他们接受的教导是,只有透过这种祈祷生活,才可以保守自己,脱离世界的凶恶。历世历代事奉上主的人,便是以此作为他们忙碌生活的支柱。不能持守这种生活的牧者,长远来说注定是要失败的。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牧者的生活也出现了崭新的发展,每天长时间的虔敬操练,似乎与牧养中的日常关注点越来越难以扯上关系。牧者开始觉得,祈祷越来越似避难所,让他们奔向安稳的内在世界,用以回避紧急的社会事件对基督徒良知的挑战,并对参与创新行动的呼声充耳不闻。他们会说:“我们不要闭上眼睛,沉醉于对天主及祂那奥秘的感恩默想中。我们要张开眼睛,看看周遭世界中不断增长的需要。为何把时间花在沉闷、没有果效的长时间沉思默想上,而不把时间用于改善所需的技巧,更好地装备自己,切实的服事他人?”怪不得教堂的访客日稀,灵修导师的顾客日少,反而,人们越来越关注医院、监狱、教区及城市特别计划中的教牧训练。
然而,好些牧者多年来置身于教友及邻舍的日常各项活动、忧虑及关注中,却告诉我们事情的另一面。他们的工作多样化,他们参与形形色色的活动,遇见不同类型的人,接触到的难题范围广阔;最后,他们却不禁疑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活出整全一致的生命?在重重矛盾冲击中,如何保持个人的整全品格?在要求甚高的日常牧养工作中,很多人付出太多,逐渐感到空虚、枯竭、疲累,甚至经常失望。由于致谢并不多见、进展并不明显、果子不易察觉,这种倦意伤害更大。即使他懂得怎样做个出色的辅导员、怎样满有意义地回应个人及群体的需要、并怎样准备自己坐社会转变辅助者,最困扰人的问题依然是:“是什么感召我去作工?我从哪儿支取力量,帮助我像保禄般,在重重危难中,凭着对基督及十字架下不变的信德,始终如一?”
再次一规律地祈祷?花更多时间读经?作长时间的默想?连续数天的反省?避静?很多人作以上的尝试,却仍感到失落。正如他们所说:“要是我未能在我的工作——我的关注、担忧、苦痛于快乐所系——中间寻见天主,即使在生活边缘的空暇时间得以寻见祂,也没有什么意思。要是我的属灵生命,在事奉中不能进深成长,又如何在边缘的生活中长进?”
这问题在愿意委身事主的人中间越来越普遍,也超乎“专业”的范畴。再没有人怀疑牧者需要好好装备自己,不单在对天主话语的知识及理解上,也在牧者与教友的关系上,因为借此天主的话语才得以传递。正如医生、心理学家、精神病专家、社会工作者需要特殊技能,才可以真正帮助他人。要是牧者缺乏事奉中各层面所需的训练,如传道、教导、牧养、策划及庆祝,他也无法切实地完成他的工作。神学院正好为许多牧者提供所需的专业训练,教导他们各种方法,使他们工作更令人满意、更有意义及更有效果。
虽然过去数年,牧者最关注的,是怎样在各种助人解困的行业中找到自己的角色,然而,他们脑海中却泛起一个日见急切的问题:“凌驾于专业训练之上的,究竟还有什么?牧职事奉是否只是众多助人解困的行业之一而已?”年青的神学生更置疑各学科划分复杂的价值,他们试图找出生命的中心及一致处。这时,以上问题更形重要。
近年来,许多牧者、神学生要求教牧工作得到督导的同时,也提出一些好像远远超越专业训练的问题,这引起我极大的关注。起初,重点在技巧是否出色,方法是否最合适,途径是否最有效:“我向教友讲道时,用什么语言才能使人明白?我当如何帮助一对处于婚姻危机中的夫妇?我当如何协助垂危的病人?社区的群众要求我对房屋问题作出回应,期望我扶助贫困,对种族隔离及社会不公义进行抗争,我该怎么办?我应否不惜任何代价,坚持非暴力原则?某些时候,暴力是否唯一合乎道德准则的回应?”
这些问题异常重要,需要高度理性的讨论,小心翼翼地探究,加上充分督导下长时间的训练。
然而,问题并非只此而已,更不是核心所在。在这些关注背后,关键好像在于提出这些问题的人的属灵生命。很多神学生还在挣扎着自己的存在意义。远在他们问自己如何向别人传福音以前,他们已受尽以下问题的困扰:“谁是我的天主?耶稣基督真的在激励着我的生命吗?我如何看见自己的生与死?我当如何待我的邻舍?介入别人的生活,是否单单是我的期望、工作,甚至职业所需?当我内心置疑爱的可能性时,我应否向人讲论爱?若我从未经历过祈祷的能力,为何还在阅读、讲论、教导关乎祈祷的事?”
这些问题并非已这般率直明确的语句道出,但在传道者讨论讲章、探访病人、上信仰课程或从事其它事奉工作时,我觉察这些问题在有意无意间,正是今天他们许多挫败感的根由。或许一个医生即使不相信说明的价值,仍然可以医好病人,但一个传道者若不以个人的信心及他对生命的省悟作牧养工作的核心,便不能成就真正的事奉。
因此,事奉与属灵生命是不可分割的,事奉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而是本质上一种生活方式,让其它人看见、明白,好让人得着释放、自由。
今天,人们渴求一种崭新的属灵生命,就是在生活中重新经历天主。这种经历对每个事奉天主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但在事奉的范围以外却无法寻见,只有在基督徒的事奉核心之处,才可以寻获崭新属灵生命的种子。祈祷不是工作的前奏,或有效果的事奉不可或缺的条件。祈祷是生活,祈祷与生活合而为一,不可分割。一旦分离,事奉天主的人不过成了巧匠,牧养工作不过是另一种替人舒忧解困的方法而已。
要是我们渴望安静及默想,不是源于对世界的关怀,我们很快便会感到忧闷乏味,并置疑为何要奉行这许多的虔敬操练。要是每天服事天主子民的人,仍不能在其中越来越看见天主是活生生的天主,也休想在沙漠、在修道院、在默观中遇见天主。为免专业服务沦为信仰的附属品,事奉必须植根于事奉的人本身的属灵生命,及由此而生对服事对象恒切的关怀。
这就是以后各章所针对的问题。期望借着分析事奉的五个主要层面——教导、传道、牧养、策划及庆祝,可以向每位愿意委身事奉天主的人展示属灵生命的种子。
其实,每个基督徒都是事奉天主的人,这是明显不过的。全职事奉可说是一个聚焦点,因全职事奉是众多基督徒模式中最清晰可见的。因此,“牧者”或“事奉天主的人”适切的,也同样适切于每个愿意在耶稣基督福音的亮光中活出生命的人。一言以蔽之,这书是关乎每个基督徒的生活方式。
卢云神父(Fr. Henri J.M.Nouwen 1932-1996),原籍荷兰,1957年晋铎。曾任教于美国圣母大学、耶鲁和哈佛大学。自1986年应方舟团体(L’ Arche)之邀加入黎明之家(Day break)服务智障人士,直到因心脏病突发安息主怀。
他是近代天主教内、外著名的神学家及灵修作家。他独具心慧眼能从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事、最弱小的人身上透视人生伟大及软弱层面所深藏的奥秘。他的著作共有40多本问世,畅销全球,深受各界人士喜爱。
从演化的角度入手
叙事别开生面
他的书必买,烧脑,值得珍藏
作者让我脑洞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