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2019年12月05日

我的外婆 #2

原创： Catelin  最后的信中  3月13日
“我还以为只是摔到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是四姨回家之后,看见外婆,问候几句后,说出的话。


捂着有些痛的地方的外婆和正在为她搓揉的母亲
昨夜写完稿,我放下了手中的电脑,走到客厅,想再去查看外婆的情况。
外婆看上去十分疲惫,吊瓶换了一边手仍然在输液。
外婆的血管生来很细,让来挂瓶的有经验的护士都觉得稍有困难。
左手水肿了很多次,于是换到了右手。
换班的四个人现在换到了我的母亲。她的“床”则是在沙发上放上被子,垫上垫子。
外婆还未睡着,做子女的则是要多多查看。再加上输液的情况不稳定。
输液没有什么效果,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外婆若是没办法输到液,那她的病情很难有恢复。这也是舅舅最近嘴里所提到的。
如果输液没有效果,外婆现在没有办法吞咽药物,那么这最后的一根稻草也就是关键了。

被用夹子固定住的氧气管
但是因为外婆的身体情况,外婆的右手——此时正在输液的手也肿了起来。
“帮我灯拿过来。”
母亲说完,拿起了棉签就准备拔出正在输液的针头。
我一边照着,一遍记录下这画面。
取下针头在此时也不是一个让人有些失望的举动。还在下午的时候我就听闻将有一个医生过来为外婆在血管里埋下针头,这样就可以跳过寻找血管的动作了。
外婆也很怕痛,到了这个年纪更是难以承受。
作为子女,此刻如果可以帮到自己的母亲,那么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了。

正在拔出针头

为外婆擦去眼泪
忙活了一阵后,外婆终于睡下了。
外婆的精气神远不如前日,连话都少说了很多。睁开眼似乎也是一个吃力活。
照顾着外婆的时候,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舅舅,都曾难过的抹泪。
一边是不知外婆是否能够挺过,一边是看见抚养自己多年的母亲的痛处,多希望能够分担一些。
“去睡吧。”
母亲说完,坐到了她的“床”上,打开了水壶,喝了一口。
照顾自己的母亲的这件事上,哪能说什么“苦”和“累”,只不过是将母亲曾在照顾自己时受的苦,以这样的方式所偿还罢了。
夜色已至,但家中的灯却未曾熄灭。

来自群里的祝福

准备入睡的母亲和已经熟睡的外婆

早晨来临。
似乎是因为脑中有外婆的事情,我睡得也不是很好。
晚上,远赴美国的姨妈们将要回来,想到则是有些兴奋。
醒来后,就看见外婆已经醒来了,家里没有很多奇怪的医生,还是舅舅等熟悉的人。
以前的外婆若是不明白大家在做什么的话,则会一直盯着看,可惜外婆生病了,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母亲正在为外婆喝水
或许大多数家里未来看外婆的人都认为外婆只不过是摔倒了,骨头长好就好。
外婆的骨头已经粉碎性骨折,单凭现在的身体机能不仅不能快速长好,而且还会带来很多的并发症。为了止痛,也得一直打点滴。
身体累,人也累。
外婆虽然醒着,但是却不如往常。如今连起身都困难。
若是药再进不去,健康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走到客厅,碰到二姨妈后,就看见她眼泪含着泪水,眼眶已经红了。
二姨妈是外婆所有的孩子了最有情感的人了。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会让她内心触动很大,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上次我看见她如此难过,是在我外公生病的时候。
外公的心肌机能在他离世前出现了问题,他最后的时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外婆曾也不离外公左右,在外公说傻话的时候严厉反驳着他。
外公还曾健康的时候,很喜欢说笑。只记得他曾常常说些笑话,然后自己笑起来。而在他生病之后,便是很正经地说“傻话”了。

外婆在这几天的第一个笑容
后来,护士来了,因为昨天的肿包,她不得不从脚上寻找针口继续输液。
外婆疼的抽了两抽,嘴里又念叨起了“好痛,好痛”。
舅舅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为了输液,没事。
“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输了,我们回家就好了。”
舅舅口头上反驳了外婆的这种说法。
外婆嘴里的“回家”在传统意义上,便是要将自己的生命结束的意思。
在家中祠堂里离去,就如同一个仪式一般。
舅舅虽然面对相机笑了起来,但是扭头以后表情消失不见。

舅舅紧紧握着外婆的手

已经插上了针
舅舅虽是家中长子,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看见母亲受到的苦,自己也是不希望的。
虽然在家里总是用很随意的口吻告诉他人“如果治疗没有效果那再看了”,但是心里却是所有人之中最希望外婆好起来的。
每一次看见外婆痛苦之后,舅舅都要躲到厨房里抽一根烟。
现在的他,就像家里的柱子一样。
如果他流泪了,他怕了,那外婆又该怎么办。
虽然偶尔看见舅舅红了眼眶,却从未见他流泪。

在厨房吸烟解忧的舅舅

外婆最大的孩子已经七十出头,最年轻的也是五十出头。
已经四代同堂的家族里,此时外婆身边也只有她的孩子们。
在姨妈们和舅舅也需要孩子的关爱的时候,他们又将自己的爱奉献给了生育自己养育自己的母亲。
由于家人的忙碌,我便前往了机场,去接其他的姨妈们。

就坐的姨妈们带了许多的行李
进到家门后,大家放下了行李,就站在了外婆的病床边看着外婆,和外婆说话。
外婆看着身边的孩子们,一个个指认着名字。
外婆从一两年前就不太能认出和她说话的人是谁了。外婆的听力下降后,总是要吼着和她说话。有时她又听不见又认不出来。
但外婆的记性不差,记起是谁后又能聊起天来。
外婆也是个健谈的人。
当我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常去外婆家。
外婆家楼下有一个小花园,那个社区都是老人家,很少有孩子。
但是常常有外婆的朋友到外婆家里,和外婆还有二姨妈一起聊天。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二姨妈和其他姨妈相比,也是和外婆说话说的最多的人,因此看见外婆如此痛苦,也会情不自禁吧。

二姨妈红着眼眶正在布置餐桌

大圆餐桌和很多筷子
这是一趟探亲之旅,也是一家人相见的时刻。
三姨妈是一个很风趣的人,她的到来一改家里有些沉重的气氛。虽然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但是三姨妈的话语还是让气氛活跃了很多。
让我想到我最后一次在外婆家留宿的日子。
那是三姨妈也在,我在三姨妈和二姨妈的聊天中醒来。
四姨妈也很快的戴上了口罩,开始帮忙。
舅舅则是搂着大姨妈,一起看着外婆。
外婆很快又在对话中提出了想要回家的意愿。
姨妈们也应到：“好,等病好了我们就回去。”


大姨妈正附耳倾听


摆好的饭菜边是苦恼的人

长时间的路程有些口渴
晚饭后,已经疲惫的大姨妈早早休息,已经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母亲也在沙发上睡下了。
舅舅也早早休息等着早上来换班照顾外婆。
当我写下这些的时候,三姨妈和四姨妈因为时差,此刻也在照顾外婆。
刚刚回到家,三姨妈与四姨妈也有些生疏,不知道该为外婆搓揉哪里,也不知道外婆究竟是哪里感觉疼痛。
外婆的睡眠也是少之又少,本身就很容易醒来,现在更是不分日夜,如果有时间便闭目养神。

三姨妈与四姨妈的第一个晚上
这些日子,我不禁在想。
若是我们的母亲老了,我们可以做到这么好吗？
愿意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吗？我们会放弃吗？
即使她听不见,还愿意在她耳边低诉,告诉她我们要说的话吗？
还有多少人,可以为自己的母亲做到这么多呢？


今天的我,仍然希望用自己的文字,传达自己的想法,传达发生在外婆身上的事情,让大家去明白和了解。
希望外婆的病早日好起来。
外婆永远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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