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途中

2019年12月28日

回家途中

原创： 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  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  2月25日
天气晴朗,红润的东方已经披上了梦想的盛装。冷冰冰的露水滋润着年轻的大地,初升的太阳温煦的光芒照射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尽情的闪耀,像一个个奋力冲刺的运动健儿。空气中还残留着死去的油菜花的香气,使得空气也好似变成了油菜花的颜色,迟缓的向四周散开、升腾。
吃过早饭后,他就开着那辆老旧的红色电瓶三轮车向小镇驶去。嘴里哼唱着欢快的小调,摇晃着圆头,迎着太阳前行。高升的太阳越来越大,可他越来越小。


小镇并不繁华,道路也并不拥挤,他轻松的就找到了停车位。将车停好后,他向着熟悉的街道走去——那里有他要买的物品。瘦俏的躯体上套着廉价的着装,孤零的背影渐渐融入了噪杂的人群中,空气中传来不同的吆喝声,他开始欣赏起眼前一成不变的音乐剧来。
时间不停的摇摆着,摇摆,摇摆。他的身影从摇摆中走了出来,越来越清晰。他双手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子,从倾斜的路面上款款而来,就像一个满载而归的猎人。把买好的物品放在了沾有泥土的车厢里面后,他看了看广场那边,一堆堆老人拥挤在狭小的广场上,像密密麻麻的麻雀一样。严重的老龄化就摆在他的面前,使得他大吃一惊,不由脱口而出：好多老年人啊！撇过头来后,一屁股坐到了泛光的驾驶座位上面,将手中的钥匙插向了钥匙孔。那老旧的座位在此时的阳光下看上去就像一位老人浑浊的眼睛眼角沾满了眼屎一样。
车子在他那只像树枝一样干苦、发黑的手的转动下动了起来,在并不宽阔的水泥路面上摇摇晃晃的前去了,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留下身后小镇叹息般的眼光。
两栋正在修建的高楼耸立在宽阔的平地上面——那里以前是良田——傲视着周围的一切,也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地位雀跃着。肥沃的良田映入眼帘,它们显得特别的亲切,使他的心不由舒畅起来。前方的人群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减速并慢慢的靠近。路边停放着几辆高档的汽车,正用异眼打量着他的三轮车。穿着富态的人们盯着杂草丛生的平地,不时发出呼喊来。他停好车,向他们走去,想探个究竟。
一个年轻的男子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立马又将视线投向了原来的地方。一只健壮的狗嘴里含着一只灰色的兔子走到了他的主人面前,将死去的兔子丢在了地上,在主人身旁蹲了下来,主人用肥胖的大手不停的轻抚着它,算是对它的表扬。
看完这一幕后他并不明白是怎么一会事儿？这时,一个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的男子从身旁的笼子里拽出一只白色的兔子,向前方的草丛走去。几只狗套着狗链蹲坐在自己主人的身旁,虎视眈眈的盯着随着男子远去的兔子。男子举起手中的兔子,随着一声令下将它放在了草地上。而与此同时,狗链被解开,蹲坐的狗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他这才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兔子拼命的奔跑、窜逃,可狗不停的追赶、夹击。顷刻间,它就在心惊肉跳的奔跑中丧命了。集聚的人们顿时发出一声欢呼来,这欢呼不是为死去的兔子,而是为那只抢夺成功的狗发出的。
狗嘴中含着死去的生命胜利而归,强者将弱者不屑的扔在了地上。狗的主人和身旁的朋友们高兴的交头接耳。笑容,这些笑容是那么的丑陋,就像坚硬的核桃被锤子砸的稀巴烂,紧贴在地面上的那一点点果肉,你已无法去拾捡。
他摇了摇头,看着地面上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兔子们,它们都在瑟瑟发抖,就像身处冰天雪地一样。他觉得他们,这些与自己不一样的人都是凶猛的狗,而自己是那弱小的兔子,他不忍心看见自己被追捕、撕咬,便低着头离开了。在路旁等候着的三轮车早就不耐烦了。
回到车上后他嘟囔道：“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不是吗？”三轮车在宽阔的道路上跑了起来。此时的道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他加快速度,开到极限,像被死神追赶着一样,嘴里大声的喊道：“来抓我啊！你们这群该死的狗。来咬我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语毕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后除了长长的、笔直的道路外什么都没有。


车子渐渐的慢了下来,慢下来的它好像在喘着粗气。他听着这粗气知道自己正在变老。车子喘着粗气来到了家门口,伤痕累累的老房子在太阳下打着盹。停好车后,他把车厢里面的东西提了出来,放在了堂屋里的一张棕色大桌上面。这张桌子比房子要年老很多,在如今的房子还没有改头换面的时候它就存在了,它陪伴了房子的前世,也将陪伴房子的今生。
散养的鸡来到了门跟前,他挥动着手驱赶着它们,以免它们屙屎在大门前。两只鸡‘咯咯咯’的叫着离开了。他站到地坝边上,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在心里诘问道：“兔子生活在这里面是安全的吧？”“我想是的。”他回答着自己。
一个瘦弱的女人从偏屋里提着一个边沿沾满猪食的木桶吃力的向猪圈走去。肥猪嗷叫的声音顿时从猪圈里传了出来,随后是‘粑粑粑’的吃食声。他听着这动听的声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短小的旱烟袋来,向门旁的一把黑色的木椅走去。坐在老旧的木椅上,双手小心翼翼的卷裹着烟卷,好像一位画家在谨小慎微的上色。浓烈的烟雾随着他砸吧砸吧的嘴唇而升腾起来,向空中欢快的飘去。女人提着空桶出来了,用惯常的语气问道：“东西都买回来了吗？”
“都买回来了,放在桌子上面的。”
女人匆匆的走开了,消失在了屋角。他用空洞的眼神直视着远方,嘴巴停止了蠕动,白色的烟雾懒散的飘着,越来越微弱。他的耳旁传来了一阵阵笑声,眼前浮现出稀巴烂的核桃来。他想：在上大学的儿子会成为一只健壮的狗吗？但愿他不会去捕捉兔子,但愿他会有一个好的主人。女人在叫喊着他,可他正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无法听见。又叫喊了两声后,女人来到了他的身旁,推搡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从牛圈里散发出的熟悉味道涌进了他的鼻腔里面。
“怎么回事儿你？想什么呢？”女人睁大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他浅浅的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死了,不对,是死过了,两次,亲眼看见的,就在我回来的路上,那地方你是知道的。”
“瞎说什么呢你？快把这个给我打开。”女人瞪了瞪他,把手中的瓶子递向了他。
“没瞎说,我变成了一只兔子,被一群狗追铺、撕咬。”他一边使劲的拧着一边说道。
“你咋不说自己变成了狗呢？”女人接过男人拧开瓶盖的瓶子来,不悦的向厨房走去了。
他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嘴中呢喃着：“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身旁的电动三轮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它也感同身受。
打响的打火机冒出的火焰重新点燃了熄灭的烟卷,烟雾再一次辉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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