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写邮件给我的听众和读者朋友,我虽然回复简短但总是尽所能做到谦恭。原因是我年少时被当红的作家刺激过。那年我满腔热忱地写了封信后,结果石沉大海。虽然当初的心理抵抗力不像杨丽娟她爸那样弱小,但也胡乱发了一通誓。所以现如今,有人致信于我,只要提问者并非大不敬或大懒者(有些问题的答案就在书中或博客上,他也不愿去看),我总是回上若干。这一来是我向来喜欢听马屁,虚荣心极强,浑身上下充斥着《色眼识人》中所说的“有不嫌话多,无屁自去寻来”的气质;二来,我将心比心,知道真诚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被亵渎,滋味都不好受。
一位在媒体工作的听众写了封演讲后感受信给我,牵涉到一些重要的内容,对我甚是高抬,煞是羞愧惊慌,认真说明一二。
乐老师:
您好!很幸运,跳脱了文字与照片的局限,我于3月31号在亚历山大会馆现场感受了乐老师的激情演讲。或坐、或跳、或草、或笑,声情并茂!乐老师开场白语出惊人“没有一个人我是不喜欢的”。诚然红、蓝、黄、绿犹如4把犀利的手术刀,把人性的优势和弱点剖析得丝丝入理。
作为一个对人性敏感的心理学爱好者,以前是不知道,我快乐,现在是我知道,我痛苦。红色的热情、蓝色的完美、黄色的倔强和绿色的与人为善在一个清醒的个体中交替出现。作为一个对人性敏感的心理学爱好者,简单的观人知已已经无法满足自我,我期待的是如何拥有一个充实丰盈的人生。借用孙燕姿《神奇》中的歌词:“就在一瞬间我们两人眼前,一道光出现到了另个世界……好像每个人都有特别气味。”您的演讲声情并茂地解析了每一个人,从身体到灵魂的自白。我无法跳脱这样一种技术分析的情绪,用色眼看人,结果呢?不是快乐,而是痛苦。其实人诞生于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爱的奇迹,我希望还原生命的本真是爱与快乐。好比解析的目的不是无情的讽刺,而是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孤独的。助人者,天助也。
乐老师您可以狂妄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您可以自信地使用性格色彩工具对每个人进行解剖,但是我很遗憾没有在您的演讲上听到一个励志和感动的故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此时耳边恰巧响起了黄立行的《无神论》:“我希望相信世界有奇迹出现,我想要我们的童话,不只是眸间,我希望今后都能快乐。”但是我相信一场简单的演讲,并不能完全展示出红色+黄色的乐嘉,也许男人需要扮演的是硬汉的角色,也许煽情不是您的强项。我仍然相信您的演讲是最棒的。
我的回复如下:
第一,澄清“没有一个人我不喜欢”的观点。
此话听上去很有圣人风范,可惜我做不到,至少现在我还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此话我已检索过当天的演讲现场录像,并未发现,可能是表达与理解上的差异。这里面具体的内涵包括:
首先,我个人好恶分明且喜怒形于色,历来以性情中人敢爱敢恨著称于圈内,绝不敢以圣人自居;其次,因为我的狂妄和器张,有相当数量的朋友初始可能会对我排斥,这时,我总抱着“要听欢迎与君同享,不听送客懒得啰唆”的心态,还不能做到爱那些骂我的人。
话说回来,虽然人人都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人,但性格色彩最大的好处在于,让我明白这世上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只能分成好人和坏人,绝大多数你认为的“坏人”可能都是因为性格的局限造成的。对这个道理的深刻理解,让我自己在很多问题上更通达、更轻松、更释然。
第二,痛苦和快乐。
我个人喜欢快乐,然而似乎我的工作和生活让我活在痛苦中的时间远超过快乐。即使如此,我仍在享受此过程。我的痛苦的确是自找的,而有的朋友却不是。但无论是谁,“人们逃避痛苦的愿望一定大于追求幸福的愿望”,这就是我喜欢书写的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世界上的喜剧总是短暂的,悲剧是长远的。陈佩斯说过“所有喜剧的最高基础都是悲剧”,很是深刻啊。我个人这十二年的演讲生涯中奉行的最重要的原则也是“当人们快乐的时候学得最好,当人们痛苦的时候才会成长”。
第三,硬汉和煽情。
坦率地讲:硬汉对我通常比较鄙视。对于像我这样一个看武打片不痛哭流涕绝不善罢甘休的主,史泰龙组织对我采取拒绝吸纳的态度。好在我对硬汉的兴趣也不高,如果这回我该感动的时候我忍住没哭,事后我会拷问自己是否变得麻木不仁了,我需要这种感动来保持我对人的极度敏感和感性的高度张力,这就是性格的差异造成的价值观和视角的不同。可从前我却不敢说,生怕别人知道一个大老爷们哭很没面子,现在我知道这很正常,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至于演讲中很少煽情,是因为场合不需要,年轻时我被同僚称为“催泪弹”(逢讲必煽情,有催人泪下之功效),现在我要向“自流弹”(不用任何煽一,情到深处泪自流)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