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闭关心得
昨晚没睡好,清晨爬起来时,周身酸疼。清晨早课静坐大约二十分钟后,开始出现天旋地转的感觉,脑袋重得不行,有点像晕车,不能自持。我告诉自己,这属于正常反应,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倒下,越这么暗示头越晕。忽然间,体内的声音告诉我,再不躺下来,等下扑通一声,不仅自己要死翘翘还要影响其他同修,这样一想,实在熬不住,只能平躺下来。五分钟后,痛苦开始慢慢消失,然后继续散盘。收功以后,我翻来覆去地琢磨,难道是摄取的食物太少了吗?疼痛和发麻一直持续到结束前的五分钟收功。
从今天上午开始闭关中心停水,生活的不方便开始逐渐呈现出来,日子变得异常难过。晚饭没得吃,每人发两瓶矿泉水和一个香蕉。据说,这是闭关中心开放以来第一次停水,刚好我们中彩了。停水的原因是,整个山上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起上来过,就好比当年春节联欢晚会上,陈佩斯说“我王老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全部停水要拜道观里面同时开了好几个养生班所赐,报读的人群和陪读的人群将所有的农家乐全部塞满。这种陪读最后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譬如春雨从上海过来修炼,带着男友伺修,可惜这儿不是御书房,男友不能进来,只能在山中找了个农家乐住了七天,春雨被放出来的时候,男友已经呼吸了好几天新鲜空气,也吃了好几只山中的野鸡了。
上午早课录音开示,首先陈述了目前不具备男女练功者分开的条件,号召大家要珍惜难得的修炼机会。重点强调了为何闭关期间要神光内守,说明了口眼耳三界封住的重要性。
三界中“禁语”这招其实挺厉害的,“禁语”的条令是所有闭关场所的基本规矩,而我断定在全国各地任何一个闭关场所中一定是红色性格的人最多。为什么所有从闭关中走出的人们都说闭关的收获巨大呢?废话,让一个不说话就很难受的人长期不说话,通过主观上的自我要求和客观上的限制,来达成一个红色性格平时都无法想象的“壮举”,完成以后当然会有成就感,就这一条就足够你说收获很大感受颇多。不过“禁语”只是三界中封住你的嘴巴,封住眼睛更搞笑。
具体的规则是,和任何人都不可以有任何眼神之间的接触。规则并没有禁止你和大自然的交流,比如我每天都会仔细端详公鸡、母鸡们是如何散步的,农家乐的那只黑狗是如何趴在花狗上面力图交配的,这些没有人不允许;再比如,我盯着晾在院子里并不时尚的女生丝袜和男生内裤,也没人呵斥我变态,但是为什么要禁止与他人的眼神交流呢?师傅们没有开示没有教诲没有解释,我进来前问了一位负责登记的师兄,结果师兄面露愠色,似乎嫌我的问题太多余了,是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天地良心,像我这样的好学生到哪里去找,所以我现在讲课的一条准则是,喜欢问问题的学生乃好学之辈。传统教育中基本遵循两个“凡是”,凡是听话的都是好学生,凡是提问的都是捣乱的孩子,殊不知,不提问不捣乱的也不会有创新变革、延续发展和传承,要不了几代就渐渐没落消亡,不是说道观如此,世间万物皆如此。但你要小心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很多人经常会狗屁不懂或不知天高地厚,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或者内力深厚,就着急点评或批判,其实他怎么知道人家的水有多深,总觉得自己的道行最深。
因为负责护法的师兄无法回答我的疑惑,只能靠自己琢磨。想了半天,得出的答案就是怕你们产生情愫。首先,四目相对又不可说话,更是加大了眉目传情的可能,一旦动情,芳心大乱,修行定然前功尽弃,所以索性封住;其次,就算不会产生情愫,眼神交流就开始有了对人的感知,在此处的修行就是要你断掉做人的欲望,但是你愿意做动物还是被允许的,因为至少你有和大自然交流的权利。戒律不禁止的原因是,戒律的假设是内裤不会像少女那般回馈你“哎呀,不要看了,不好意思”;戒律的假设是猫狗们不会把眼睛反过来盯着你看,不过这个戒律下回面对那些生物学家可能要修改一下,对于那些懂鸟语兽语的人而言,不仅要禁止和人的眼神交流,还要禁止看一切动物;对于植物学家,还要严禁看植物;如果是李四光这样的人来闭关,还要禁止看石头;当然如果是袁隆平来的话,那就请袁老不可以看庄稼。
这样看来,道家的闭关禁律还是很松弛的,不像密宗那般严格。依照密勒日巴祖师之规定,闭关只能在尸陀林,岩洞、最高的雪山这三种地方进行,所以藏传佛教一般真正闭关的人都遵守密祖的这些规定。这就说明,西藏密宗的闭关与禅宗的闭关有所不同。密宗闭关有“白关”、“红关”、“黑关”三种。白关跟我们一般的闭关相同,可见到光亮;红关则关房通气但不见天日,房内只点一盏灯;黑关则关房中都加以密封,不见一丝光亮,白天与晚上没有差别,这才是真正的闭关。
眼神交流可以通过戒律来训练自己做到封住眼,神光内守这样看起来最难的是封住耳朵,即使你用棉花塞住,仍旧会有风吹草动传人。譬如有天晚上,闭馆中心隔壁的那幢农家乐楼房内,参加养生班的人在土制的卡拉OK旁鬼哭狼嚎,嚎声阵阵飘来;还有一天早晨,负责报时的大公鸡许是睡了懒觉,又有点儿感冒,所以我们练功时它总是用那略带嘶哑的鸣叫间歇地叩击着练功房上空;这些变式千奇百怪,其实都不算什么;最让我不能适应的是,练到一半,突然房间里有人说话,我心里想,谁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在房间里说话?声音再次传来,我发现还是这个人的声音,怎么没人回他的话呢?难道是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这个声音,我对护法大为不满,为何没有护法出来制止呢?第二天,同样的声音又来了……连续七天未能解开这个百慕大之谜,开关之日,方才知道,那是某位道兄因身有疾病,每每练功时的反应便是打嗝,我所听到的奇异人声其实便是打嗝声,奇异怪哉!
所以全方位的无声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存在,这让我无限向往密宗的黑关,不过我知道只是说说罢了,至少我现在胆量有限,还无法想象在那样的场景中修炼,暂且留待日后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