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

如果关系信念是错误的(正如起消极作用的宿命信念),则错误会延续下去。相形之下,人们却能期望他人做出某些特殊行为,即使这些期望一开始是错误的,后来却能变成现实(Rosenthal,2006)。这就是自我实现的预言(self-fulfillingprophecies),指错误的期望最终变为现实,因为它会诱导被期望人的行为,从而使错误的期望得到实现。自我实现的预言非常生动地说明了知觉的力量,因为预言中的事件之所以发生,只是因为人们期望它发生,并且被期望的人就像所期望的那样去行动。

我们一起来考察图4.4.详细看看自我实现的预言是怎样进行的。自我实现的预言第一步是知觉者形成对目标(他人)的期望,即预测目标会怎样行动。目标的各种信息,诸如年龄、性别、种族、长相吸引力和社会阶层等,都会在知觉者意识不到的情形下影响他的判断。

然后,接下来是重要的第二步知觉者行动,知觉者通常会以与自己期望一致的方式来行动。的确,知觉者很难避免微妙地传达出对目标的看法(Biesanzetal.,2001)。比如,持赞许性期望的知觉者与持否定性期望的知觉者相比,前者与目标交往的时间更长、更频繁,有着更多的眼光接触,坐得更近,更多微笑,问的问题更多,鼓励更多的反应等(Rosenthal,2006)。

图4.4自我实现的预言

知觉者原本错误的期望在与目标互动的过程中似乎变成真实的了。

知觉者行为的接受方(即被期望的人)可能注意到所有的这一切,目标的解释会影响他/她自己的反应(Stukas&Snyder,2002)。然而,多数情况下在第四步当目标做出反应的时候,其方式与知觉者对他/她的行为方式是类似的。对热情常报以兴趣(Snyderetal.,1997),敌意则还以反击(Snyder&Swann,1978a),轻浮则回应诱惑(Ridge&Reber,2002)。因而,知觉者往往从目标身上引出他们所期望的行为。如果知觉者没有刻意寻找这种行为,目标的行为或许会大为不同。

但这就是自我实现的预言的本质,所以在最后一步知觉者解释目标的反应时,知觉者不太可能认识到他自己在引起目标反应中所起的作用(McNulty&Karney,2002)。行动者/观察者效应会使知觉者把目标的行为归因于目标自己的性格或心情。毕竟,知觉者在目标身上发现了自己期待的行为;还有更好的证据来证明知觉者的预期是正确的吗?(这也是人们在判断他人时往往过度自信的另一个原因;当错误的期望变成现实,人们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犯过的错误。)

这也是对他人知觉如此重要的另一个基本原因。这些知觉不仅影响到对所获信息的解释,也指导着对他人的反应。我们常从别人身上验证了我们的期望,而这些期望中的行为如果没有我们的推动就不会发生——但我们很少意识到正是我们的期望造就了他们的现实。

研究者通过一个精巧的实验演示了自我实现的预言(Snyderetal.,1977)。研究者让明尼苏达大学的男生相信和他们在电话里聊天的女生有的非常漂亮,有的则非常丑陋。主试让每位男生看一张他们即将结识的女生的假照片,然后将谈话录了下来看会有什么结果。认为自己在和美女聊天的男生比认为和丑女聊天的男生有着更高的期望,在交往开始时他们更为热切和投入。听谈话录音的人也认为他们好交际、热情、外向和勇敢。男生对女生的判断(大部分是错误的)清晰地反映在他们对待女生的行为中。女生又是如何应对男生的这些行为呢?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已被贴上漂亮或丑陋的标签,但肯定知道与自己交谈的男生是热情还是冷漠。结果,男生得到了他们所期望的:被认为美丽的女生听起来更吸引人,对兴味盎然的男生报以热情和魅力。相形之下,被认为丑陋而且被男生淡漠对待的女生听起来相当乏味。在这两种情况下,无论男生的期望是否正确,他们都从女生那里看到了自己所期望的行为。

对他人的期望能引导我们对他人做出的行为反应,所以期望具有促动作用。另外一个有趣的实验是,研究者先误导参与者的期望:陌生人要么喜欢他们,要么讨厌他们,然后让他们与该陌生人交谈(Curtis&Miller,1986)。实验中研究者告诉参与者,为了研究不同类型的人际交往,研究者会提前给陌生人一些关于参与者的虚假个人信息,所以与陌生人见面时,参与者会预期从陌生人那里得到友好或者冷漠的反应。但实际上,没有一个陌生人知道参与者的任何信息,对这次交往是好是坏的虚假期望只不过是参与者的臆想罢了。(假设你也参与了这个实验:你认为即将谋面的人已经喜欢或者讨厌你了,但那人实际上对你一无所知。)结果怎样?人们实现了他们的期望。预期自己将被人喜欢的参与者与陌生人打招呼时富有魅力,开朗而积极——他们的言谈举止讨人喜爱——并且真的得到了陌生人的喜爱。然而,预期自己被人讨厌的参与者则显得小心翼翼、戒心重重、畏畏缩缩,对方也的确讨厌他们。错误的期望再一次使他们的行为变为现实——积极的期望对人际交往有所裨益,而消极的预期则相反。

的确,长期对他人持有不同期望的人逐渐会制造出截然不同的社会环境(Stinsonetal.,2009)。例如,一项研究计划发现,经常忧虑被他人拒绝的人,其行为方式往往更可能遭人拒绝(Romero-Canyasetal.,2009)。对拒绝高度敏感的人经常会紧张地感受到别人的怠慢,即使没有人有意冷落他(Romero-Canyasetal.,2010)。他们的行为令人讨厌,因而他们自己以及伴侣往往对亲密关系感到不满足(Downeyetal.,1998)。

对拒绝敏感的反面或许是乐观主义,即总是期望好事发生。长期乐观的人比那些不太有希望的人享有更满足的亲密关系,因为他们的积极期望对伴侣关系有所裨益(Carver&Scheier,2009)。与悲观主义者相比,他们感受到伴侣更多的支持(Srivastavaetal.,2006),自信能和伴侣一起紧密合作,创造性地完美解决所遇到的问题(Assadetal.,2007)。相信自己能克服困难的期望显然使他们能信心十足、精力充沛地直面任何难题,这实际上也让问题变得更易于处理。

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人们肯定会了解对他人的错误期望这一事实真相。当人们日渐变得熟悉彼此,某些最初还站得住脚的预言会消失。相反,如果人们仍根据自己先前的期望持续行事,某些自我实现的预言能存在若干年(Smithetal.,1999)。总之,对伴侣的知觉、做出的归因、带入新的人际关系的信念和期望等因素,对随后的人际事件或许有着重要的影响。人们彼此做出的评价也有影响(Holmes,2002)。同悲观主义者相比,期望他人值得信赖、慷慨大方、充满关爱的人会发现对方对自己的确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