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布斯也对女人进行了调查。结果很有意思,与男人相比,女人是一种更复杂的生物。女人喜欢年纪大一些、富裕有权势、健康强壮的男人。这一点尚且简单而又条理清楚。但同时,女人又在寻找一种矛盾：她想要一个既忠诚友爱、善于照料孩子,又受睾丸激素控制、时时亢奋勇猛的男人。这种男人是不存在的,至少从生物学角度来讲是很难想象的。所以说,女人很复杂。准确地说,没有男人适合她们,原因在于她们的生物性特征。结果是：女人是“心理的”,她们必须把潜在的对象仔细看透。戴维·布斯说道：“(女人)在选择伴侣时,心理机制是必需的,它让女人把(男人的)所有特征相加起来,然后对每一个特征进行适当的权衡估量。”28女人的困境在于,如何找到一个既拥有优良基因又善于照料孩子的男人。奇怪的是,在进化心理学家的眼中,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总是在寻找最优的繁殖机遇。女人发生性关系更多是为了寻乐,而不是出于繁衍的原因,这种说法不符合这一观点。因此,德国科学记者布斯·卡斯特(BasKast)写道：“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可以理解,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言而喻的。她们只有在找到一个有能力并且乐意在下一代身上投资更多精子的男人后,才能降低她们的成本。”29据此,女人,如母鸡、雌狗、牝马和雌狒狒一样,在每一次调情时就已经关注大局了。

女人一直在寻找最优秀的男人,虽然这种行为不太可能在石器时代就已存在。因为,我们的近亲——人猿——没有这种行为,占统治地位的大猩猩、黑猩猩和红毛猩猩只是简单地接受他们的雌性伴侣,因为他们没有很多选择的余地。倭黑猩猩在本质上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为了理解女人的这种典型行为,人们必须进一步在动物学中探索。人们会举“灰伯劳的朋友”独有圈子的例子来谈论。

人性的另一个主要证人是角斗蛙。这个物种本身并不一定属于我们人类进化史上的一个邻近分支,而是生活在中美烂泥地里的一种生物。雄性角斗蛙在其挖的小坑中,保护自己产的卵。如果雄性追求某一雌性,就会让这一潜在对象考验自己。这种情况下,雌性有时会猛烈地进攻,以至于雄性失去平衡,一个趣趄栽个跟头。如果跌倒在地,那么,雄性就失去了机会。

只有坚强的雄性才能有机会赢得雌性的芳心。

戴维·布斯觉得角斗蛙的这种所谓的“攻击测试”对女人来说是一个安全可靠的标志：女人喜欢强壮的男人,强壮的男人有保护力。30如果这一观点是正确的,那么,阿诺·施瓦辛格”(ArmoldSchwarzenegger)这种类型是最有魅力的性感象征：确保卵子可以得到最好的保护。换而言之,这种普通观点甚至用在蛙的身上都不适用,蛙其实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如资源匮乏时期,才会有这种行为。对女人来说,男性的这种力量和健美也只是她们品位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温柔的约翰尼·德普●(JohnnyDepp)可是比加州州长施瓦辛格更性感的男人代表。

喜欢银背大猩猩②类型的女性不属于主流。但是原因何在呢?为什么和角斗蛙不一样,女人在物质匮乏时期一点都不想要最强壮的男人呢?这其中似乎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虽然美国生物心理学者、新墨西哥大学的维克托·约翰斯顿(Viktor①阿诺·施瓦辛格(1947一);美国健身运动员、演员、政治家,曾担任第38任加利福尼亚州州长。

②约翰尼·德普(1963一):美国电影演员。

③指成年山地金刚猩猩,为黑色,毛发长。随年龄增长,它们会长出银白色毛发,从背部延伸到尾部和大腿处,有4颗长达6厘米的长牙,银背大猩猩的强壮程度是人类的十几倍。

Johnston)在2004年声称,已经发现,女人觉得睾丸激素多的男人(可以从面部特征看出)特别有吸引力。眉毛越是浓密,嘴唇越是薄,下巴越是有棱角,那么,男人的魅力就越大。难怪,睾丸激素多的男人就应该是特别健康的人了。这一轰动性的结果与事实也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这不免让长相类似特奥·魏格尔(TheoWaigel)①的男人们感到遗憾。

2007年,英国心理学家、杜伦大学的琳达·布斯洛伊(LyndaBoothroyd)和她的同事,英格兰圣安德鲁斯大学的戴维·佩雷特(DavidPerrett)也发现了这种相反的情况。根据他们的发现,女人喜欢拥有混合型特征的脸,就是说她们既喜欢男性标志也喜欢女性标志。十分男性化的脸并不是极具吸引力的。研究者认为,其原因是太男性化的脸象征着这个男人会不忠诚,不会很好地照顾孩子。而这一点却刚好又是女人特别看重的。这是很奇怪的一种解释。被调查的女人们只是在电脑屏幕上观察男人的脸,她们同这些男人既没有婚姻关系也不会和他们生育孩子。研究者只是即兴问了一下这些男人的性吸引力体现何处。

这背后隐藏着很大的成见,即女人其实喜欢睾丸激素,但是出于顾虑,她们偏向于找混合型的男人。特别具有男性化特征的男人真的就比看上去混合型的男人不忠诚吗?年轻时候的①特奥·魏格尔(1939一):德国政治家,在1989至1998年期间担任德国联邦财政部部长。他的面部特征符合约翰斯顿对魅力男性的描述,即眉毛浓密、嘴唇薄、下巴有棱角,所以作者在此处用特奥·魏格尔来形容具有此类面部特征的男性。

米克·贾格尔①(MickJagger)看上去比年轻时候的施瓦辛格忠诚吗?为什么许多女人喜欢男人感性的嘴唇,而这种嘴唇其实是女性化的标志?只是因为其中可能意味着他有照顾孩子的能力吗?是什么使女人爱上男人纤细的手?富有活力的臀部后面又隐藏着哪些进化优势呢?

另外,还有一种构想也属于进化心理学上的谜团,即认为女人选择性伴侣的最重要标准可能是对称。对,没错,你读到的确实是这两个字：对称!一个男人的脸和身材越是对称,他就越能吸引女人。新墨西哥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兰迪·桑希尔(RandyThornhill)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本来是个昆虫专家,20世纪80年代转而研究“强暴”这一主题,后来才成为“对称教皇”的。“对称”是从昆虫世界中引过来的一个概念,象征着良好、健康的身体状况。人越是不对称,在生长过程中就越容易遭到寄生生物的侵害。桑希尔的论点在20世纪90年代经常被人抄袭,然后又重新进入新的领域。从生物学的角度看,这是很可笑的。所有一切决定我们外表的因素,包括对称性,受到寄生生物的影响其实是最小的。比如,微微倾斜的鼻子总是遗传自己的祖父,而不是某一细菌。如果成长中出现的不对称性真的来自寄生生物,那么,发展中国家的人们就会不如其他富裕国家的人们长得那么对称,因为,富裕国家的卫生保健情况比发展中国家好。但是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①米克·贾格尔(1943一):英国摇滚乐手,滚石乐队创始成员之一。

如果我们想要正确理解桑希尔的对称性理论,就应该看一下被测试者的情况。桑希尔给年轻的女性展示的是在电脑上经过设计和处理的男性脸部照片。这些照片没有显示出个人的性格、魅力或热情,有的只是一些平平淡淡的标准,如“对称”,而决定男人脸部真实魅力的所有因素都不具备。更令人惊讶的是,桑希尔的研究总是以相同的方式重复和验证。同男人面对面的接触本应该是个更有说服力的试验方式,但在桑希尔的研究中却没有被采用。

联系男人在生理和社会上的优势,也可以得出类似的关于女人口味的结论。戴维·布斯在他的调查中也询问了男人和女人各自对于异性所期待的最重要的性格特征是什么。结果是,在男人和女人给出的排列项中,最重要的两个标准是一样的,即“友善”和“智慧”。没有人想要一个脾气不好且愚笨的人。对于女人来说,原因应该在于,一个友善的伴侣比一个无教养的伴侣更乐意在家庭中投入更多。这里是不是也在说,自愿不想要孩子的女人,或者是已经过了生育年龄的女人,更能和阴郁的笨人相处呢?进化心理学家觉得“女人”是最具局限性的物种,即是一种只对繁殖和哺育孩子感兴趣的物种。

还有什么东西是女人觉得重要的呢?我们在关于雌性灰伯劳的诡计中就已提及。威廉·奥尔曼为此引用了“在医学女生中做的关于选择伴侣标准的调查”。调查“表明,虽然这些年轻的女人自己将来可以达到一个较高的生活水平,拥有良好的经济保障,但是,她们依然很想找一个收入和地位更高的理想伴侣”。31现在,在美国医学女生中所做的调查得充当“女人”昨天、今天和明天的行为特征的证明。谁要是持这样的观点,那么,也可以这样写道：女人“在短期关系中的目标是,在物质上尽可能地榨取自己的伴侣”——布斯把这一现象称为“资源交易”。最极端的形式是卖淫。研究表明,追求短暂私通关系的女人希望情人能够在第一次幽会时就表现得很慷慨大方。32

很多女人希望能够通过男人的金钱和权力为自己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可能事实的确如此。但是,男人大多也喜欢从女人身上获取这些东西。通常,金钱可以使发展的可能性增多,跟哺育后代的兴趣有多大完全无关。出于同样的原因,许多女人宁可要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人,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类女人一般是在45岁以下,女人当然也可以给自己找一个有魅力的更年轻的伴侣,这种愿望也是合理的。麦当娜和黛米·摩尔肯定不是特例。

“安全”和“权力”可以吸引女人,这也并不让人感到吃惊。但是,在布斯的调查中,还有一项比这两项标准更重要,那就是：幽默!进化心理学家至今没有对此作过解释。对于石器时代的幽默,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也找不到一只会开玩笑的滑稽小鸟。我觉得,幽默可以抵抗寄生生物!难道微笑不会使我们的生理抵抗力和免疫系统得到加强吗?开心的人肯定比爱发牢骚的人长寿,而且可以更好地传播他们的优良基因。难怪,人是唯一具有幽默感的物种。

人们还要继续进行这个游戏吗?人们必须相信戴维·布斯1993年在美国学生中做的调查吗?也就是说,必须相信,男人希望在他的一生中平均拥有18个性伴侣,而女人则只需要4或5个?对男人和女人来说,这些数字很小。其实这类数字又是一个谜,因为,男人会觉得,基因的任务在于多方面地进行交配,从而寻求众多的性伴侣。这是个充满了奇迹的世界：根据布斯的观点,女人喜欢和社会地位高的男人闹绯闻,因为这种男人可以“提供更好的基因”。存在这种男人吗?有关于金钱和权力的基因吗?是不是人类和黑猩猩一样,认为级别最高的就是最健康的?布斯认为,女人发生外遇时,起“关键作用”的不是寻求“性满足”,而是希望能够长期更换性伴侣。3我们应该相信他的这个观点吗?

那初步结论是什么呢?从广义上讲,许多男人对于女人有着相似的品位,而女人对于男人也有着类似的品位。无数的例外证明了这一规律。大多数男人喜爱有魅力、幽默、友好而又智慧的女人,如果她们还有钱的话,那就更好了。我们以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而戴维·布斯对此做出了证明。任何一种把这种结论一般化的行为都是危险的。同男人一样,也存在一些女人,她们总是喜欢找错误的对象。有一些人,他们觉得其他人很性感,很有魅力,但却从来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性贪欲和理智考虑并存。有些人对于异性性格和具体的身体状况的喜好是完全个人化的,有些则是非常特殊的。有些人会爱上某个人的笑容,尽管他对对方一无所知。有些男人爱年纪大一点的女人,而有些女人则喜欢年纪小一点的男人。有人会爱上身患绝症的病人并且和他结婚。用一句流传了140多年之久的话来总结一下：“在让马、牛、狗进行交配之前,人类会十分仔细地检查它们各自的性格和家族谱系。但是,当他们自己结婚的时候,却很少或者从来不会费这番心思。”34写这些话的人不是生物学界的哲学家,而是——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