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臂抱着,才使我有意义

躺在,你身旁

我躺在你身旁。你的手臂

抱着我。你的手臂

抱的不只是我。

你的手臂抱着,才使我有意义

当我躺在你身旁

你的手臂抱着我。

-恩斯特·杨德尔①(ErnstJandl)

“讲述爱情或者描写爱情本应该是恋爱中的人和诗人才能做的,因为他们被爱感动着。如果科学要夺取这块领域,那么,爱情剩下的就仅仅是本能、反射和看上去可做或可学的行为方式,即生物学数据、可测量的生理学和可测试的心理学反应,这些都属于爱情现象,但我们不会研究这些。”71慕尼黑心理分析者弗里兹·李曼(FritzRiemann)(他自己写了一本关于爱情的毫无诗意性的书)的这些警示,我们不能置之不理。就算书的本意在于不想简单地把爱情缩减为本能、反射和可测量的实验结果,在这①恩斯特·杨德尔(1925—2000):奥地利诗人、作家。

一点上,伟大的诗人和恋爱者也应该听到这些话语。

上面这首奥地利诗人恩斯特·杨德尔的诗是现代爱情诗歌中最美丽同时又是最真实的一首。和萨特一样,杨德尔也是一位高级中学教师,他也有忧郁症。在一定程度上,“躺在,你身旁”是他自我的超验。两个动词,“躺”和“抱”足以创造一种特别熟悉的氛围和异常亲密的关系。在别人的拥抱中,被抱者获得了自己的意义:“你的手臂抱着/才使我有意义/当我躺在你身旁/你的手臂抱着我。”

相爱的人彼此互相赋予意义。自父母赋予我们第一种本能上可以感知的意义起,我们从来没有摆脱过这种渴望。父母馈赠我们的方式将影响我们一生:我们对于亲密关系、安全、信任、稳定的渴望,我们个人对不同距离感的需求都将受到影响。

一切猿类(包括人类)所共有的典型特征是:他人给予我们的一种感觉,这种相同或者类似的感觉也可以在我们自己的心中产生。心理学家和生物学家称之为情感“传染”。我们小时候第一次的爱的经历就构成了这种传染的基础,一个微笑引发另一个微笑。在意识的较高层级(至少在一切人猿身上可以找到),我们会努力有意识地创造这样一种传染效果。我们微笑,为了让别人也朝我们微笑。最终,在第三阶段,我们可以设身处地感受别人的想法,了解他的情感状态和意图。两岁时我们开始明确地区分,我们想要朝谁微笑,不朝谁微笑。

为了能够设身处地感受别人的想法,我们必须具有能够理解他人情感的一种感觉。1992年,由意大利大脑研究专家贾科莫·里佐拉蒂(GiacomoRizzolatti)领导的研究组有重大发现。在用猴子做实验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所谓的镜像神经元。一只猴子定期得到一颗坚果,它必须抓住这颗坚果。在第二次实验中,猴子只能在一块挡板后面看,人是如何在猴子原来的位置上抓住坚果的。惊人的是,在两种情况下,猴子大脑中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很明显,猴子几乎完全设身处地地进入到人的行为过程中了。使猴子产生这一现象的神经细胞就作为镜像神经元这一概念进入了科学。

从镜像神经元到恩斯特·杨德尔并不是很远。设身处地感受别人的心情和想法,这一能力,估计我们的祖先运用得不错,至少并没有使他们快速灭绝。谁要是能预示其他部落成员的情感状态,快速判断并做出反应,那肯定不会处于劣势的。但是,这种同情心一定会促使敏感性从感官扩展到思想层面。对于爱我们的人,我们期望能够从他们身上既获得直觉上的理解也获得有意的设身处地的理解,即他们能够有意识地感知我们的情感和想法。这两者,再加上我们对于他人的意义,三者联合起来,可以强化我们自己的重要意义。

能够设身处地理解他人以及期待他人能够设身处地理解自己,这是爱情的重要基石。如果人们相信一些心理咨询师,那幺,通过这种连接方式就几乎已经完成了。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基本前提,不是爱情的基本知识。

恋爱和与某一对象共同生活在一起,这两者并不一定是一回事。在爱情中,游戏方式有无数种,因此,很多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比如,要求得到负面帮助或者有受虐性性欲。现在社会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情况是,人们认为只有不能够完全设身处地了解对方才能彼此相爱。他们害怕,有朝一日会不可避免地失去魅力和光芒。有多少不幸的情侣从不想加入众多与他们有相似经历的人参与的俱乐部?他们常常会爱上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人,而忽视那些真正打动他们内心的人。这一切涉及的是干扰因素还是简单的游戏方式,我们还将回头探讨这一问题。

这一问题涉及的第二点是,我们在情侣身上寻求的仅仅只是同情心和共同结合的意愿吗?从这一点出发,我们也可以对许多关于爱情的书提出批评。信任、设身处地理解他人的能力以及幽默往往被人们戏剧性地过高估计。我们并非总是在挑选最爱的人,为了去爱他。我们甚至会爱上性格特征非常值得怀疑的人,并且也能和他恋爱很长一段时间。很明显,性、情感和心理动机的步伐并不总是一致的。但是,我们究竟要往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