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称知己关系为“精神家族”,是因为它与“血缘家族”有着相似之处。它源于“投缘”,这“缘”虽不是“血缘”,却也和“血缘”一样同属于不可抗拒的力量。两者的区别只是血缘基于生理的事实,而“投缘”基于心理的事实。知己不是血亲,不符合“血浓于水”的定义,但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也有着与浓郁的“父慈子孝”“手足情深”一样的甘美与不可替代。如果灵魂有血,那么知己应当与我流着相同的血。他也是我的亲人,也是我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血缘家族”是我们生命的“家园”,而“精神家族”则是我们找到了失散多时的心灵的兄弟姐妹。或许正是这样的相似之处,人们才会在生活中把那些常住自己心中的“挚友”唤为“兄弟”,如此,刘备关羽张飞才会这般惺惺相惜,以至于要桃园结义、歃血为盟。对知己的挚爱到了最深厚的阶段,大概就是忍不住要将他从“精神家族”纳入“血缘家族”吧,某种程度上“兄弟”的称呼、歃血为盟的仪式,正是在创造这样的一种“人造血缘”“后天血亲”。看似孩子气的言行,其中却充满了热忱与真挚,我们煞有介事地将各自的血滴在水中,待其互融,变得难分彼此,再一饮而尽,从此他们成了我真正的“兄弟”,成了我真正的亲人,成了真正和我血脉相连的人。由此,“精神家族”与“血缘家族”之间有了交集,那可能是我们最美妙的一部分人生。
当然,在这个交集里,除了那些被我们唤为“兄弟”“姐妹”的知己挚友,也有一些被我们称为“朋友”的亲人,比如父子之间、母女之间的无话不谈、心有灵犀,也是时有发生的美好事例。幸运的是,母亲和我之间的关系就十分接近这一种。这样一来倒是给了我很多方便,至少省得去特意构思一个足以表示我们“精神亲密”的特殊称呼了:相信她能理解我口中的“母亲”二字是全然发自我的内心,那不只是个称谓,也包含了很多欣赏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