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们身心的逐渐成熟,我们会越来越自由。
我们的发育成长带来了身体的成熟,由此我们在生理上越来越完全、自由。就像小孩子的肠胃,消化吸收的能力尚未成熟,不够强大,在食物的选择上就要受到一定的局限,硬的、生的、滚烫的、冰冻的、辛辣的、刺激的……都不在其范围之内;而肠胃功能的成熟就确保了我们在饮食选择上的全面与自由。同样地,身体的成熟伴随着性成熟,人类的性能力在时间中逐渐生成。多了一种能力,意味着多了一个选择,也就多了一份自由。性能力的成熟给予了我们“创造”另一个全新的“人”的自由。事实上,我很难想象,在人类世界中还有什么创造能比“雕刻塑造”另一个璞玉般的同类更伟大更彻底,还有什么自由能比带入一个新生命更美妙、更神圣、更严肃也更沉重!
身体成长的同时,人的精神也在生长。精神的成熟意味着我们在精神上更独立,因而更自由。我们不但能判辨外物的正误,还能评断自我的是非;不但能拒斥他人的无理要求,还能反省节制自我的无度欲念。不成熟的我们纠结于“感性”的丰沛与“理性”的限制,感性与理性的斗争使我们深感束缚;而精神的成熟使我们的感性与理性相互和解,我们用理性为自己设定了“有所为”“有所不为”之间的界限,在“有所为”的领土上,浪漫的感性纵情舞动、灿烂盛开。精神的“成熟”成就了精神的最高自由——“从心所欲,不逾矩”。
个人精神的高度自由,对于一个“成熟者”而言,远不是“成熟”的终点。一个人往往能通过对自我本心的认识而通达普遍的人性,而当他真正享受过自我的精神成熟所引燃的美好自由,他就会情不自禁去帮助和引导他人收获他们的自由、他们的美好。就像1952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阿尔伯特·史怀哲博士,30岁之前他在学术与艺术中追求精神的自由烂漫,而30岁之后他潜心医学,之后前往非洲,在那里服务了半个世纪。他敬畏生命,用医学帮助那些病人、弱者,帮助他们实现最基本的人身自由——生存。而孔子在自我精神达到“从心所欲”的同时,又通过他的“传道授业解惑”辅助他人实现精神的“内在超越”,与更多人分享“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在自如。
对于真正的“成熟者”而言,“成熟”不只是一己之精神的不断深化、自我之个体的全面发展。“成熟”的境界更高远,关乎后代;“成熟”的视野更宽广,涉及与己无关的他者。那不只是“我”的自由,而是尽己之力、由近及远地实现更多人的自由;那不只是“我”的欢乐,而是推己及人地传递更深远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