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一回事,相知相爱是另一回事,有的男人一见美女骨头就酥,可他热得快凉得也快。

同事红玉在读《莎士比亚戏剧选》,大概是读到《罗密欧与朱丽叶》了吧,她回头问我：“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跟中国哪个故事很相似?”我说：“梁祝,化蝶的那个。”她又问：“梁祝的故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俩订了娃娃亲,后来祝英台的父母嫌梁山伯家贫,把她许配给马文才了?”

难怪她这么问,这是中国戏剧故事中的老套路。

在古人眼里,订娃娃亲相当于签了口头协议,既然是协议,如果毁约,是很不道德的。故此,那些有情有义的小姐们,哪怕男方穷得家徒四壁了,也哭着喊着非要嫁过去。其实也不难理解,小姐年少,正是“早岁哪知世事艰”,以为有了爱情,喝西北风也可以饱肚子呢。做父母的却是饱经世事,深知贫困的可怕,宁可背上毁约的恶名,也不愿女儿去过那种缺吃少穿的日子。

我告诉她,梁山伯与祝英台没有订娃娃亲,梁祝故事走的是另一个套路。

故事是这样的：

祝英台女扮男装去读书,跟梁山伯日久生情。如果在今天,她只要说：山伯,我爱你,你赶快来娶我耶。梁山伯说：我早有此意哦。

两人领上结婚证,甚或什么证也不领,租间房子住进去,这事就妥了。

可那时不行,作为有教养的良家女子,祝英台不能直入主题,她只能曲曲弯弯表达爱意,她说：“你看那井底两个影,一男一女笑盈盈。”可那梁山伯偏是个书呆子,他不但没听出言外之意,反而觉得好笑：“愚兄明明是男子汉,你为何将我比女人?”祝英台说：“观音大士媒来做,我与你梁兄来拜堂。”那个书呆子还不解。祝英台顾不得大家闺秀的教养,只好说道：“若是你梁兄亲未定,小弟替你来做媒,就是我家小九妹,未知梁兄可喜爱?”转了这么多圈子,那个书呆子才稍微开了点窍,真真把观众急死。

说来也怪,小时候看过的戏曲,那些美女爱着的男子,大多是有些呆相的。《天仙配》中的董永,穷得卖身葬父,七仙女看他可怜,下凡助他,化作美貌村姑挡在他面前,董永毫不为动,唱说：“她那里用眼来看我,我哪有心肠看娇娥,爹爹在世时对我说过,男女交谈是非多。”这样坚贞不屈,七仙女无可奈何,只好换用感情攻势：“我本住在蓬莱村,千里迢迢来投亲,又谁知亲朋故旧无踪影,天涯冷落叹飘零,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愿与你配成婚。”一个孤男,一个寡女,都是石人落泪的遭遇,无父无母,自订终身可矣,董永还是不肯。寻常人也就没办法了,幸亏七仙女有仙术,让老槐树开口做媒,董永见天意难违,才答应下婚事。

《乔老爷上轿》《王老虎抢亲》,里面的男主人公差不多也是这样子。有段时间迷上武侠小说,发现金庸小说里也常有这样的憨君子,个个也交桃花运,如《倚天屠龙记》里的张无忌父子,一对老实人,被美女围追堵截,尤其儿子张无忌,没看出有什么好,美女们却争着抢着去爱她,真能把天下男人都羡煞。

美女为何爱呆男?看上去有违常理,说起来原因也简单。

这些外表看上去有点呆的男人,他们质朴的外表下,有一颗晶莹透亮的心。和氏璧的故事世人皆知,楚人卞和得到一块石头,到王宫献宝,人人笑他疯了,那明明是块石头嘛,可是玉工剖开石壳,发现里面却是一块绝世的美玉。这些有点呆的男人就像那块和氏璧,外表平平凡凡,心灵却像美玉一样闪着光辉,只是他们朴实的外表遮住了品质的光辉,只有那些能够透过表相看本质的人,才洞悉他们心灵的可贵。

某种意义上说,那些爱上呆男的美女们,人人眼光可比卞和,她们知道这些男人看上去像一块顽石,怎么点都点不透,但是一旦开了窍,就是情深似海的男子,他爱某个女子,就会一直爱到骨头里,再有成排的美女站到他面前,他的心也不会动一下。

美女有着漂亮的面孔,窈窕的身材,男人见了大都会喜欢,这对虚荣的女人来说,当然是好事。可也给美女鉴别男人带来了麻烦,不知哪个男人是真心,哪个男人是虚情假意。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一回事,相知相爱是另一回事,有的男人一见美女骨头就酥,可他热得快也凉得快,再见到别的美女,他还会骨头酥,那个几天前还像宝贝一样的美人,转眼如抹布一般了。

聪明的美女都明白,世上没有驻颜术,鲜花一样的美貌,总会有凋零之时,爱上热得快冷得快的男人,当时甜言蜜语,郎情妾意,将来很可能向隅而泣,人生只有一次,何必冒这个险呢。倒是有些预热慢的男人,可以熨熨贴贴相守一辈子。这样的男人,小日子一定打理得不错。唯一缺憾是,他很可能没有大志向,不可能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但是,美女也并不都有野心,很多女子只是希望嫁一个知疼知热的丈夫,安安稳稳过小日子罢了。那么,这些外表木讷,内心透亮的男人,就是很适合的人选了。

世界上百女配百男。有一千个罗密欧,就有一千个朱丽叶。

若是大街上看到美女与呆男同行,千万别替美人叹息,以为明珠暗投,鲜花插在牛粪上,说不定那个男人是猪八戒吃磨刀石——内秀呢。

婚姻如穿鞋,合脚不合脚,天不知,地不知,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那些外表光鲜的鞋子,也有夹脚的,那双质朴无华的鞋子,可能温暖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