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天天给我刷锅洗碗吗?”“我愿意!”

一、厨房里的诗情画意

“我忘记问了,你刚吃过饭就急匆匆地跟我说话,锅洗了没?”有一天晚饭后不久,在微信上跟“粉条儿”聊天时,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没呢。这本来是你的事!你不在,害得我天天得亲自洗碗!”她以前给我说,自己不会做家务,怕我“嫌弃”她,然而,我却很激动地回复道:“你这是变相地提供给我一个向你献媚的机会啊。”我乐呵呵地承担起了洗碗、清理厨房、擦地板等家务。

我还不知羞耻地对她说:“以前,在找工作的时候,我最怕别人让我在简历上填写‘业余爱好’,因为,我好像没什么业余爱好。以后,我就可以大言不惭地在这一栏上写上‘洗碗’俩字了。”

看到我这么“贱”,她“得寸进尺”地说:“我都想好以后要在厨房里给你留什么活儿了。”

可能,在她自己,这只是一句不假思索的普普通通的话,但我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诗情画意。“这句话,听上去,要比‘你愿意嫁给×××为妻吗’‘我愿意’有味道多了!”

她则变本加厉更上一层楼:“‘你愿意天天给我刷锅洗碗吗?’‘我愿意。’”

我大喜过望:“精彩!你记下。以后婚礼上,咱们就用这个!自己给自己当司仪,也顺便好好鄙视一下那些没什么水平、照本宣科的司仪。”

“经我们一破坏,好多司仪都要下岗了。还好只结一次婚……不然真是抢饭碗。”

二、我只喜欢“狐狸精”

“有一阵子,我妈老要给我介绍个女孩,夸她什么什么做得有多好,有多贤淑,我就纠正我妈:‘问题在于,我只会喜欢“狐狸精”啊,不在乎她家务什么做得好不好。’试想一下,一个女人有一手好厨艺,能把我的生活照顾得很好,但也就仅此而已,而另一个女人,自己不做饭,但非常‘狐狸精’,能把我哄得屁颠屁颠地为了她去练就一手好厨艺、命令我洗菜、监督我洗碗,如果她认为我没洗干净还责令我洗第二遍,揪着我的耳朵让我把油烟机擦得发亮……显然是仅有第二种女人才有可能给我带来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啊。”

三年前,我在微博上发了上面这一段话,男性读者纷纷点赞转发。看来,我的一个小小的意淫,勾勒出了大伙儿心目中的“美好生活蓝图”。在写这段话的一周之前,我刚在“粉条儿”的监督之下洗过一次碗,并且,她还“逼”着我洗了两遍。后来,我常常对她说:“你第一次给了我一种‘家的感觉’。”就是指这事儿。

可能,在很多过来人看来,把刷锅洗碗这事儿说得这么幸福,只是“诗人的浪漫想象”,但三年过去了,我们做起家务来仍然有滋有味,乐在其中。每次相会,一起做家务,都成了一个重要的主题。我曾经一直被认为是个“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人,但一想到还有个生活自理能力比我更差的人需要照顾,我的自理能力便自觉地强了起来。“不是为了哄你开心,而是为了让自己变成更好的人。”

有一次,我对“粉条儿”说:“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次拖地板洗拖把的时候,都很幸福,仿佛你在场,我们一起做的一样。”谁知,这“狐狸精”居然说:“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再觉得做家务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一想起你拖地洗拖把的样子,我都很‘性奋’——就像你每次听到我的‘哼’一样‘性奋’。”

我以前曾说过一句“男人调情的才华,是女人最好的春药”,现在看来,莫非,男人下厨房、搞卫生的姿势,也是女人最好的春药?

我们腻在一起的时候,会聊很多“自由而无用”的东西,也会一起去追求“诗和远方”,但事后再回想起来,最美好、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几乎全部都是做家务。“因为,纵使与各种特别亲昵的举动相比,也只有做家务才更容易让人有家的感觉。”

我曾在《做学霸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一文里引用了屠格涅夫的一句话:“假如有个女人愿意天天喊我回家吃饭,我宁愿放弃我所有的才华和作品。”现在,我则想说一句:“假如‘粉条儿’愿意每天都喊我回家洗碗刷锅,我宁愿放弃我所有的才华和作品。”

她骂我是个“贱人”。但我却变本加厉地说:“涛之初,性本贱;苟不贱,娇之过。”并且还唱了几句:“千年贱一回,贱一回啊。是谁在耳边,说虐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肠断也无怨。”

“你真是个受虐狂!”“那你能答应我,虐我一生一世吗?”

三、谈论柴米油盐,才是关系的升华

有一次,我突然发了个菠菜面(和面的时候不用水,而是用菠菜汁,做出来的面条也是绿色的)的照片给她,推荐她以后也可以做成这样的。她无比惊讶:“你咋突然变得这么接地气?”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我像我这样的“学霸”“才子”,应该是只喜欢跟人谈学问、谈人生、谈情怀的,吃喝拉撒类的东西,我应该是不屑跟别人谈的。的确,猜得没错。我一直认为,对美食热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我对美食的“力挺”也仅限于吃和做方面,而谈论吃的东西,在我眼里,是一件顶无趣无聊的事情。在社交场合,如果大家的话题都在谈吃的,我就有一种想要逃亡的冲动。有段时间,有个单恋我的女生,隔三差五就发几张自己做的菜的照片给我,我真是厌烦极了,甚至想提醒她“以后不要再给我发这种了”。

然而,“粉条儿”也经常向我汇报她的“吃吃喝喝”,并发照片给我,但我特别喜欢。

甚至,连我自己也变得“俗不可耐”,也发过这种照片给她。

正月初三,家里就我一人,我也尝试着做了一回菠菜面。每做完一个环节,都拍照保存,然后,再洗手,再接着做。中间,一共停工洗手七八次,浪费水不少。我这么拼,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个让她十分好奇的“彩面”出锅的全过程。

在离开成都来上海之前的那一阵子,我经常问我妈,这个菜怎么做,那个菜怎么做。“粉条儿”知道后问我:“你妈会不会好奇,涛涛怎么变得这么世俗了?”也许会吧。但这有什么关系呢?生活除了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柴米油盐,我相信,我既有能力从“高大上”的诗和远方中获得乐趣,也有能力从世俗的柴米油盐中获得非凡的满足感。

我还得意扬扬地告诉“粉条儿”:“我发现一个规律——对普通人及泛泛之交来说,从世俗的交流上升到精神上的交流,是关系变亲密的标志;但对咱们这种不食人间烟火、互相深爱着对方的人来说,能放下那些‘灵魂对话’,去谈论柴米油盐,才是关系的升华。你发你做的菜的照片给我,比你唱越剧给我听更让我开心;我给你洗碗和打扫厨房,比我写文章写情书更有魅力更性感!”

她立刻就被我这段话给洗脑了。还有旁观者说,这是“秀恩爱的最高境界”。

“粉条儿”欣慰地对我说:“你虽然是学霸,但你具备聊柴米油盐的能力,你不偏科。”但我想说的是: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具备了聊柴米油盐的能力;更确切地说,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有了聊柴米油盐的心思。

以前,很多次,在别人问到我的择偶标准的时候,我列举的标准里面都有一条“有一点不食人间烟火”,那么,我在这里提到的“喜欢谈论柴米油盐”,跟“不食人间烟火”矛盾吗?非但不矛盾,反而是相辅相成。只有面对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只有当她能够跟我谈论一些“自由而无用的东西”时,我才愿意跟她谈论柴米油盐。

周国平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说:“最好的情书,并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写在柴米油盐里的。”以前对这句话没什么特别感觉,但现在,“粉条儿”让我越来越有把握,我们在一起可以把柴米油盐的日子过得充满诗情画意。

有的人,她能让你在不经意间就把柴米油盐演绎成诗词歌赋。

在才子才女的世界里,诗词歌赋并不显得有多弥足珍贵,真正有分量的奢侈品,恰恰是能找个人跟你一起聊人间烟火,能把柴米油盐演绎成诗词歌赋。哪怕聊的内容仍旧是人间烟火,感觉上却像是诗词歌赋。

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四、开始谈钱,说明关系不一般了

虽然我们都喜欢柴米油盐的生活,但“粉条儿”其实跟我一样“不知柴米贵”。

以前,跟同事合租的时候,经常是我去买菜,回来后他们问我,菜价怎样。我都给的标准答案:“我只知道这些菜一共花了多少钱,但要问我白菜一斤多少钱、土豆一斤多少钱,这样的问题,我答不上来。”我连房价都不怎么关注,买个房子,在房展上只问三家,现场只看了一套就定下来了,我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有心思去关注一斤白菜多少钱呢?

在这方面,“粉条儿”跟我一样。她虽然经常买柴米油盐,却不知道价格。她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不值得浪费心思。太赞了。我则补充道:“不关注价格,是因为这些东西是刚需,你关心它也没什么用。这就像,我既然已经确定要娶你了,就不必再关心彩礼是多少了,因为,无论彩礼多少,我都是照娶不误啊。”

很早之前,我曾经说过,在一个家庭里,夫妻之间经常围绕着钱的问题产生矛盾,那就是最无趣、最低级的矛盾。而这种“围绕着钱的矛盾”,一部分与对物价的关注有关,还有一部分,则与双方的消费观念有关。

我们深入地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消费观念,结果,惊人地一致。事后,我总结道:“对一个家庭的和谐而言,夫妻双方在消费观念上的一致,要比消费能力如何更重要。也就是说,怎样花钱,在哪些事情上可以任性地花钱、在哪些事情上应该量力而行、哪些事情不值得花钱,这些东西,要比怎样挣钱、能挣多少钱更重要。”

话说,才子才女一般都羞于谈钱,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总认为谈钱是个“有损于逼格”的事情。因此,一个才女一旦开始跟一个才子谈钱了,那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一般了。(我本无意于夸自己是“才子”,但为了能够跟才女实现“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我便只好自抬身价了。)

我早晨赖床不想起来,她发短信给我:“赶快起来,给粉条儿挣钱啦!”然后,我就乖乖地起来了。

“粉条儿”曾鼓励我说:“以后,你要努力赚钱,这样,我就更爱你了。”我好像抓住了一个把柄一样兴奋:“我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的人,你只爱我的钱!”

她的另一句话,也特别有意思:“以前,你希望被白富美包养,还好,你现在很有钱了,这让我省了很多心。”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笑,差点把鼻涕都笑出来了。

有一次,我对“粉条儿”说:“你曾经颠覆过我的金钱观。”看到她将信将疑的样子,我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她曾经在一本书的扉页写了一句话:“做个有钱的读书人。”本来,她写这句话是用来勉励自己的,但不小心被我给看见了,然后,我迅速被洗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觉得文人谈钱有何不光彩了。

五、我不畏惧跟你一起过世俗的生活

有一次,聊到一些很琐碎的生活细节。“粉条儿”突然有点忐忑地说了句:“我突然发现自己好世俗。”然后,我很果断地对她说:“我不畏惧跟你一起过世俗的生活。”

清代文人沈复在《浮生六记》里面写了他和爱妻陈芸之间的一些生活趣事,但里面的趣事,并无一件大事,而全部是一些生活琐事。林语堂看过此书后曾评价陈芸是“中国历史上最可爱的女子”,我却不以为然——这本书是“粉条儿”送我的,我看过之后对她说:如果由我来写你,肯定会比沈复笔下的陈芸更可爱。我们有能力把生活琐事过得充满乐趣。

有一次,“粉条儿”忽然郑重其事地问我:“我经常用‘哈哈哈哈’来回复你,你会不会觉得很老套?”“没有啊,你这样回复,我很得意,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坏男人。还有,每次你‘哈哈’的时候,我都自行翻译成了‘涛涛,你就是最好的伴侣’。”

关于“最好的伴侣”,有个典故: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说的话,就常常让她忍不住发笑。所以,有一次,我在朋友圈发了条“最好的伴侣,就是能勾引出你最多笑声的人”。她明知我写这话是为了给她洗脑,却还是忍不住点了个赞,结果却引“郎”入室。

几乎每一件事情,我们都会以富有诗意的方式来交流,这样,生活中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作为一个明明有资本靠脸吃饭,却一不小心走上了靠才华吃饭之路的“网红”,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积累了女粉丝无数,愿意跟我谈人生、视我为“知音”的人,确实不少。但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知音,并不是稀缺资源。网上最不缺的就是知音。

在“你愿意给我刷锅洗碗吗”这样的高端问题面前,所有的“知音”都黯然失色了。

知音,是精神世界里的事情,然而,我只想跟你一起过好俗世的生活。

小时候看老版的《还珠格格》,在第二部里,尔康向紫薇介绍他跟晴儿的关系:“当年,我跟晴儿一起谈人生哲学,一起数星星看月亮。”当时,最让我向往不已的,并不是知音之间的“谈人生”,而是“数星星看月亮”。听到尔康的解释后,最让紫薇吃醋的,也正是“数星星看月亮”,而不是“谈人生”。

三月底的一个晚上,月明星稀,我牵着“粉条儿”的手穿梭在浦东张江的一个小区里,抬头望着天空,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面的场景。是的,我们最渴望在一起做的事情,并不是谈人生谈哲学,而是“数星星看月亮”。

我本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但我愿意为了你而下凡。

我宁愿做你的男人,也不愿意做别人的“男神”。

我十分担心的是,迟早有一天,我终将变成自己曾经最鄙视的人——我变成“催婚一族”了。我会告诉人们,婚姻,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怂恿他们早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