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开头

偏执狂:对于某一事物抱有过分的热情或者过分投入。

——《牛津词典》

命中注定偏执狂:对于“寻找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抱有过分的热情或者过分投入。

——我的大脑

我要对你说实话。我现在还是一个爱瘾者,我没办法说我已经痊愈了。不,对不起,那只会是一句不要脸的谎话。

另外,我还是一个会直勾勾盯着短信、看手机就像看电视、屏住呼吸等待手机撩人的提示音响起的女人。我依然得轻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从优胜美地的婚礼幻想中醒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幻想中的婚礼是森林主题的,带有《纳尼亚传奇》的风格,还有竖琴手和笛手的演奏,而我要穿……啊,泄密了!不好意思,我溜了。)

我依然会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共度过7小时的男性动心。可怕的我。我依然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打算把自己假扮成别的样子。

然而,我已经把我“命中注定偏执狂”的强度调低了。以前的我是歇斯底里的,常常“夺命连环call”,连发三遍信息(“你还好吗?你是出事了吗?!”)。调低强度帮助了我很多。我整整一年没有约会,在此期间我甚至没有握过一个男人的手。

我阅读了尽可能多的资料,了解迷恋成瘾为什么会发生,这些都对我有所帮助,我也会将之传授给你。我可以不再赋予他人让我忽喜忽悲的权力。当我习惯性地对爱成瘾时,我就像是一个充气人,需要表扬和肯定为我充气,而感到被人拒绝时,我就会迅速瘪下来,缩成一团。

33岁的老姑娘

我的第一次“恋爱沉沦期”出现在我最后一次“酒精沉沦期”的几个月前。我的父亲(现在已经遗憾地与我天人永隔)开始称我为“33岁的老姑娘”。他不是在逗我玩,这并不只是一个要激怒我的玩笑。他是绝对真心实意、严肃地觉得,我是一个老姑娘,并将会因此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我们那时刚刚拜访过叔叔和婶婶,他们问我:“所以,你有结婚的打算吗,凯瑟琳?”我解释道,我刚刚跟一个对我不是很好的人分手了,而我其实已经与他一起生活了一年,我对于分手的决定感觉很好。叔叔皱起眉头说:“嗯,可你已经不再年轻了。”而我的父亲大笑起来。

当我们离开后,我转向父亲,紧张地笑了笑:“他们开始把我当成老姑娘了。”我父亲以他一贯的方式,毫不畏缩、实事求是地说:“嗯,你就是一个老姑娘。”然后,我们在车里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我哭了,说我不是一个老姑娘,而他则对着我大喊,说我就是一个老姑娘。这简直太古怪了。

我心里烦极了。那天晚些时候,我沿着拉干河跑了好长一段路,然后坐在落叶堆积的河边,哭得全身抽搐。哭出来后,我努力分析这件事为什么会对我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我其实非常清楚,理性地说,这就是一种《广告狂人》式的、属于20世纪50年代的可笑厌女症,但它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我仔细检查伤口,发现里面深埋着一根刺,失败之刺。嗯,这就是为什么我看上去输得那么惨。

我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人很失败,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人生伴侣。我觉得自己没有被选中,没有人要,被“剩”在了那里。但同时我也知道,在理智层面,这其实是无稽之谈。我知道,我刚刚结束了一段有毒的关系,从整个人生来看,33岁的我还是个年轻人。

一位朋友曾告诉我,我的相册就像一间充斥着虚荣心的奖品陈列室。是那种讨厌的人藏身的房间,到处都是鹿角、犀牛角和猎豹标本。

最近,我用挑剔的眼光回顾了这本相册。她是对的。它基本上是我前任们的花名册,是一个展示柜,里面都是认为我值得交往的男人。现在看着这本相册,我毛骨悚然。这是我的“猎物名单”。我真的是在通过和我睡过觉的男人来定义我自己。

但是你知道吗?我完全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会批评20多岁时的自己。无论是被暗示,还是赤裸裸地提醒,我都在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社会告知,恋爱是最重要的事情。就和你一样。

安定下来吧,快!

这就是了。我们都默认,“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其中必然包括找到一个伴侣。那个人,就是我们的龙虾[1]、我们的另一半。怎么还是这样?都已经21世纪了,结婚依然被视为一个女性所能获得的最大成就。这只是我的想象,还是说这种潜在的观念真的存在?(我认为它确实存在。)感受到这种巨大压力的不仅是女性,男人同样如此。

不过,尽管存在结婚的压力,依然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保持单身。单身人口的增长速度是整体人口增长速度的10倍。英国典型的千禧一代生活方式就是一个人过,没有伴侣,平均时长是15年。

英敏特公司《2017年单身生活方式报告》的数据显示,在25至44岁的英国人中,51%的人是单身(包括离婚)。而在2016年,英国国家统计局报告,英国单身及离婚人口占总人口的35%。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英国单身及离婚人口就增加了16%,这真的有可能吗?

我们越来越晚进入婚姻。英国国家统计局2018年发布的一份报告称:“2015年男性平均的结婚年龄为37.5岁,女性为35.1岁。”

换句话说,新娘平均35岁,新郎平均38岁。这一发现创造了一系列新闻头条,比如《大龄新娘的崛起:女性步入婚姻殿堂的平均年龄已超过35岁》。在2015年报告统计的婚姻中,75%的男性和76%的女性是首次结婚,60%的新娘超过30岁。

1970年,男性平均结婚年龄为27岁,女性为25岁[2]。所以,与那时相比,男性结婚推后了11年,女性推后了10年。这绝对令人震惊,对吧?

此外,42%的婚姻以离婚告终。这意味着,那些满怀希望、喜气洋洋地走上红毯的新人,有近一半在后来的人生中突然变回了单身。

单身正在成为潮流

在我挖掘出这些数据,以证明单身人士现已成为大多数之前,我写了很多颠覆传统的“酷文”,当我发现单身已成为新的“传统”后,我不得不把它们删掉。

然而,即使单身已成为主流,感觉上却并非如此。成年后单身仍会被视为一种叛逆,就像在逆潮而动。为什么?因为我们仍然生活在核心家庭[3]的阴影下,在望子成龙的重压下呻吟。

我们稍后会展开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在婴儿潮一代的成长和成年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结婚高峰,因此父母可能困惑于我们为什么没有像他们那么年轻就结婚。

父母和媒体教我们害怕单身。我深知这种恐惧。这就是为什么我在20多岁时从没单身过,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我认为任何关系,无论多么糟糕,有总比没有好。

身边无人陪伴时,我会感到空虚和黑暗,就像一个等待着什么人到来的漆黑房间,等待来人轻轻按下电灯开关,带来生机和活力。讽刺的是,由于我赋予了“维系关系”一种至高无上的重要性,我反而成了关系的破坏者。我窥探、欺骗、引发争吵,做所有这些“有趣”的事情。我会只为了获得更多的关注而闹分手。

最近几年,我成功地不再让自己做这些事。我不再维持不健康的关系,我不再害怕单身,我可以约会而不失理智。现在,我学会了享受单身生活,而不是羡慕地看着情侣们,心想:“我也想要男朋友,为什么我没有?”

正如我所说,我的爱瘾无法治愈。它还在我体内蹿来蹿去,叫嚣着寻找解药,但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与它共存——如何驯服它、拴住它、训练它,甚至抚摸它。我现在真的很高兴我是单身。

研究爱瘾让我能更从容地面对需要伴侣的感觉。从20岁到30岁,我单身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有6个月——基本上都被用来评估潜在的男友人选;而在过去5年里,我单身的时间是3年半。也就是说,20多岁时,我单身的时间占5%,而在过去5年里,它增长到了70%。

让我们开始反向洗脑吧

所以,在这本书里我们要做什么呢?该如何推进呢?

我们将与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们聊一聊那些从社会中习得的恋爱成瘾信息,聊一聊我们为爱疯狂的大脑里都有些什么,然后消除这些教条对我们的影响。

我们要深挖从文学作品、电影和电视剧中获得的信息,那些令我们痴迷的罗曼蒂克之爱(比如《BJ单身日记》以一场婚礼收尾)。这些信息已经深埋进了我们的皮肤里,植入了我们的潜意识,让我们认为“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必须包括一对情侣在夕阳下的剪影。你猜怎么着?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想约会,我将告诉你该如何适度约会,而不是把自己变成社交应用上的跟踪狂,或想都不想就与一个只认识了两周的人坠入爱河。

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发现并释放单身的乐趣,并保证它永远不会消失。

[1]这里用了美剧《老友记》的典故,龙虾老了会相互钳着钳子共度余生。——编者注

[2]此处数据取整数计。

[3]核心家庭:指由一对夫妇及未婚子女组成的家庭,通常称为“小家庭”。-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