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暴政,是对自由的严重攻击。

——让·端木松

如果一位年过三十的单身人士尚有为人父母的打算,那么他大概会紧绷得如同《拆弹部队》里的拆弹员。“嘀嗒,我该剪哪根线,红的还是蓝的?”这确实像被时间独裁者统治着一样,你被它紧紧追逐。

如果你胆敢忘记时间有多么紧迫,倒也无须担心,因为周围无数人都会提醒你,“最好别分手”“还在等什么”。

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吧,提醒你别忘了自己机能渐衰的子宫,简直是他们应尽的公民义务,否则你可能会成为利希滕斯坦的波普漫画中的女人,哭着说：“哦,我的上帝!我忘了生孩子了!”他们需要提醒你,游弋的精子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老,而你可能会意外失去继承遗产的人选。你应该感谢他们。

先不讽刺了,我在单身的这段时间意识到,对生育能力的恐惧肯定是导致我单身恐慌的因素之一,尽管我其实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孩子。33岁的时候,爸爸告诉我,他将把为我准备的“婚礼基金”变为“冻卵基金”。是的,他说得非常严肃。

所以,为了缓解生育恐慌,我开始四处调查,并有了令我非常惊讶的发现。

为什么我们认为生育能力会在35岁之后急剧下降?一个令人不寒而栗且常被引用的数据是：35～39岁的女性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哪怕备孕一年,也不会怀孕。

然而,这一数据的来源是什么呢?是1670年到1870年的法国生育统计数据。那时候,抗生素、电力和辅助生育的医学手段都还没有诞生。这些数据在150年前就该被放到“过时信息”的条目下,而不是现在还被到处援引。

“他们为什么要夸大其词呢?”我听见你的呐喊了。好吧,耸人听闻的头条能让报纸大卖,辅助生育的治疗是赚钱利器,有太多公司从生育恐慌中谋取着巨额利润。但事实是,生育并没有真正的规律可循。一个40多岁的女人可能会在几个月内怀孕,而一个20多岁的女人则可能好几年都怀不上。除非亲自尝试过,否则你根本不知道怀孕的情况会是怎样。

波士顿大学的一项研究跟踪调查了2820名女性,发现在35～40岁的受访女性中,有78%在一年内怀孕,而在20～34岁的女性中,这一比例为84%。也就是说,年龄大的女性比起年轻群体,怀孕概率只下降了6%。这和我们之前所想的不太一样。

不可否认的是,生育确实是一种最终会消失的能力,但在英国,每年有超过2000个婴儿由45岁以上的母亲生下。

我知道很多人担心自己日后会后悔没有生育,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担心的是有了孩子后会感到后悔。我不确定以我的性格能否和孩子好好相处,不确定我能否做个好母亲。大家都说,我的五大爱好(睡觉、锻炼、旅行、阅读和独处)会被核弹似的孩子摧毁殆尽。

这种“担心自己会后悔”的情绪从何而来?父母各自告诉过我,如果他们能重新选择,他们不确定是否还会要孩子。“但那时候,这是社会期许的事”,他们都这么说,就像在念台词。

如果我遇到一个想和我生孩子的人,也许我会投降,但现在,我只知道我不会像某位朋友那样,她花了几千英镑冷冻卵子,以确保未来的生育能力。

最近我对她说：“如果我有4000英镑的闲钱,我不会把它花在冷冻卵子上,我会把它花在……哦,去看北极光……和哈士奇、驯鹿一起在拉普兰旅行……可能还会和白鲸一起潜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没太为此事烦恼?”也许吧。(天啊,我真的很想去度假。)

小时候,我几乎不理会洋娃娃,只玩动物玩具：小马宝莉、森贝儿家族。不像照顾活生生的婴儿,你可以把这些玩具丢在一边半天不理。

奥普拉·温弗瑞曾说：“如果我有孩子,他会讨厌我的。最后,他会在类似奥普拉脱口秀的节目上控诉我。”她显然是一个非常有母性的人,简直就是美国之母,所以,具有母性的人也并不一定适合真的生下孩子。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所处的社会并不是一切按照传统来,我觉得自己有选择。看起来,如果我选择不生,也会有很多没孩子的人陪我。我发现,英国有五分之一的人在45岁时仍然没有孩子,这个比例还在迅速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