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事实婚为主题,我们和出身地各不相同的五位女性一起召开了座谈会。

从结婚开始聊起,到对事实婚到底持何想法、事实婚要注意些什么,大家一起开诚布公地探讨了事实婚的利弊。

出席者(化名)

中村由纪35岁千叶县出身

小柳文乃33岁长崎县出身

平田直子29岁秋田县出身

和泉辉子29岁秋田县出身

石川美惠27岁茨城县出身

对事实婚的印象

渡边非常感谢大家今天都能出席这个座谈会。

大家都是单身,所以我想先问问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事实婚”这个词?如果听说过,对事实婚有什么印象?

中村我对事实婚没什么了解,一开始以为就是奉子成婚。不过,读了老师您的随笔,就觉得,事实婚好像也不错……

渡边中村小姐以前是反对派啰?

中村每个人想法都不同,我呢,就想结个普普通通的婚。

渡边你觉得哪种婚姻形式最理想呢?

中村事实婚的话,时间久了,我觉得会有点不安。感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分手……要想少一些担心,还是法律婚比较合适。

渡边小柳小姐呢?

小柳这要看人,有些人会让我觉得跟他事实婚也不错。听说,事实婚这个词,在法国很普及。要是对方是法国人,说不定还必须这么做呢。(笑)

渡边如果对方想事实婚,你也觉得可以吗?

小柳嗯。不过,中村小姐说结婚后时间长了会很不安,我也有同感。对生了孩子随谁的姓、年金的问题等,确实有很多担心。

如果是职业女性,夫妻异姓也许没什么,就我来说,以后很难一边工作一边过婚姻生活。那样的话,就变成靠丈夫的收入生活,却各有各的姓,社会保障怎么办呢?让人不得不担心。这样一想,就会觉得,在日本,事实婚还是很难实行。

渡边那么,你对事实婚还是持消极态度吧?

小柳对。我想我是不会主动选择事实婚的。事实婚的话,亲戚之间的交往也会出现问题吧。看看我那些离婚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没能好好融入对方生活的。两个人单独生活,不久就会吵架,然后就分手。

有了孩子的夫妻,和自己的父母、对方的父母、姨表亲戚等多有来往的夫妻,要离婚也会慎重。孰优孰劣说不清楚,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大家庭的意识比较好。

渡边你是觉得,法律婚在各方面都有安全感,对吧?那么,平田小姐是什么想法呢?

平田我是怎么都行。不过,我自己家里人关系都很和睦。当然,他们都是法律婚,所以我会觉得普通的结婚也很不错。至于事实婚,我们公司最近也有人实行,我觉得世界上有这样的婚姻形式,它也获得了大家的承认,我自己倒是赞成的。

事实婚要耗费更多精力

渡边如果有人要求你事实婚,你会怎么办?

平田说真心话,我想入籍,选择法律婚。这倒不是否定事实婚,而是亲戚们不能接受,这是现实问题,会很难办。特别是小地方,观念很落后。

渡边和泉小姐怎么样?

和泉我很想尝试事实婚。我一直都在工作,自食其力,而婚后就忽然要换姓氏,会觉得很不舒服。在我们公司,结婚后不能保持旧姓,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通讯录、邮箱地址,都会自动变为户籍名,也就是丈夫的姓。这也许不算大事,但我对此颇有质疑。

同样是工作,大家都能自己养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配合对方呢?社会上就觉得女性理应这样做,不这样做就觉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如果要事实婚,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吧。在现在的日本,顺应现行制度会比较轻松,即使想事实婚,也会抵挡不住反对的声音,选择法律婚吧。

渡边实际生活中,事实婚会在公司造成负面影响吗?

和泉没听说过什么负面影响,不过事实婚还是被认为不太正常吧。例如在福利待遇和社会保障方面,必须自己单独搞定,而且还不被承认。法律婚则被现在的制度承认,就大众接受程度来说,比较轻松。

渡边接下来,石川小姐呢?

石川关于事实婚,我只听夏木玛丽[1]在电视上讲过“法国婚”,只是知道有这种婚姻形式。

至于改姓,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仪式,象征着新的开始。

渡边简单听大家讲了一下,整体对事实婚的消极倾向很强。特别是考虑到两个人的未来、生孩子等,会很难下决心踏入事实婚。不过,如果对方要求事实婚,自己又很爱对方,会怎么样呢?

中村如果对方一定要事实婚,也许我会同意。不过,在他提出的瞬间,我会怀疑他的动机,为什么要求事实婚呢?

和泉我觉得事实婚不错,没有理由拒绝。不过,两人怎样迈向同样的目标,如何对抗周围反对的声音,这些都是问题。

父母对事实婚的反应

渡边如果你和对方都想事实婚,父母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呢?

平田我想应该会反对吧。我的两个哥哥都是正常地结了婚,我如果提出要事实婚,父亲一定会大受打击。

石川我父亲连“事实婚”这个词都没听说过。所以,要跟他解释,就要从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婚姻形式开始说起。就算解释了,父母也不会同意。

父母还要处理各种社会关系和亲戚关系,还是希望结婚时能接受大家的祝福。说是事实婚,恐怕没人会祝福,只会反问：“啊?为什么不是法律婚呢?”

小柳我们家估计母亲会反对,父亲反而是态度比较柔和。如果我决定了,他们应该不会多说什么。

渡边如果你们要跟强烈要求事实婚的人结婚,有说服父母的自信吗?

石川没有。

中村没有。

渡边虽然没有说服父母的自信,但觉得事实婚也可以接受的,有吗?

和泉我。

平田我觉得父母不会接受。

小柳我觉得问题不大。父亲会很理解。而且我家是父亲做主,母亲虽然一开始会反对,最后还是会听父亲的。

渡边你父亲为什么会理解呢?

小柳也许是因为我父亲有点怪吧。(笑)

渡边长崎一直以来都和外国交流频繁,所以比较开放吧。

小柳是啊。同样是男人,九州的男人也各有不同。

平田我们家的话,母亲也许会被说服,父亲很难接受吧。但也不会生气,就是不会再和我说话了。那可有点糟糕。

法律婚对女性不利?

渡边认同事实婚的人,都说现存的法律婚很麻烦。特别是,为什么女性要改姓?从驾照到银行账户、护照,所有的登记名都要改,很多人对此很不满。关于这点,你们怎么看?

石川我觉得改变也很快乐。人生只此一次,还是很想体验的。

渡边你想有这种体验?只有女性要承担这些,你怎么看?

石川对。我觉得这反倒是好事,男人没法体验,只有我们女性知道是什么感觉。

平田我也对改姓没有抵触感。本来就喜欢忙于各种琐事,所以这种手续对我来说也算不上麻烦。

小柳我也是,手续本身我觉得并不麻烦。

和泉我觉得很麻烦,有很多疑问。我的生活方式和我的姓名是连为一体的,为什么只要求我改变呢?无法接受。

渡边你们中间有人是自己创业的吗?以自己的名字在做生意?

小柳我是自由工作者,电视导演。所以应该不会改姓。没人能强迫我改,也不会到非改不可的地步。

渡边你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如果和户籍上的名字不同,在国外工作时会很麻烦。我曾经和一位女编辑去巴黎,她的名字和护照上的不一样,就闹出了大问题。

小柳明白。听说用信用卡就很麻烦。例如替公司垫付的情况下,报销时如果户籍名和工作用名不一样,就需要办很麻烦的手续。

渡边在国内某些企业也许没问题,但如果要跨国工作,就很麻烦。各位中间,和泉小姐对事实婚最积极,你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和泉我想他们会反对。

渡边你不在乎吗?

和泉不能说不在乎,如果对方也很想事实婚,自己也很想,那么自己的人生,还是该自己决定。

渡边有人特别讨厌希望事实婚的男人吗?

石川怎么说呢,我要对这种男人说no。

中村我也是。

平田我觉得要看人。如果对方工作和生活都很稳定,提出不要法律婚要事实婚,那倒没关系。如果处于不稳定状态,前途不明,那我要考虑一下。

靠不住的男人们

渡边最近,男人们经常被称为“草食系”,对现在的年轻男性,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的,你们有什么看法?

平田觉得很靠不住啊。

小柳我周围的人,25岁以后到30岁结婚的男性大多都比较可靠。可靠的男人大部分都结婚了。

石川我很了解这种感觉。一群人中,这种人会在合适的时候作决断。我想是因为他们有自信吧。

小柳对。所以工作稳定,收入可观。没有决断力的人也不会结婚。

石川现在,反倒是男性对结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限定吧?自己的收入能不能养活妻子,以后还会有孩子……而且,日本经济不景气,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无法负担别人的命运……越来越看不起自己,没法作出决定。

渡边也有人觉得结婚后自己会变得更穷,感到害怕。对于希望妻子婚后工作的男性,你们是怎么看的?

中村我觉得那是很自然的想法。我的父母都有工作,我对全职主妇反而没什么亲近感。不过,看看母亲,会觉得女人很辛苦。这也成为我一直以来不能下决心结婚的原因。母亲是护士,回家还要准备吃的,很辛苦,父亲只会说“拿这个来,拿那个来”,却从不伸手帮忙。这让我觉得结婚后会很累。

渡边你们结婚后还想继续工作吗?

中村如果没有收入,即使讨厌对方也不能轻易离婚,也没有这种自由。不管是事实婚还是法律婚,继续工作,交际圈就不会变窄,生活会更自在。

渡边事实婚的话,应该双方商量好,缔结契约。法律婚也最好双方有个协定。

中村我即使选择法律婚,大概也会做好简单的口头约定,“结婚后怎样怎样”之类的。不过,与其做好契约、约定,不如双方好好商量,了解对方的想法,这个步骤不能省。

不结婚的理由

渡边不过,大家好像都是单身,为什么不结婚呢?

平田理由很简单,我没有结婚意愿,还没遇上想结婚的对象。我倒是没考虑过对对象的要求。

小柳我进入社会后,周围的男性要不就是在婚外情,要不就是在离婚调停中,都是些感觉不太好的人。看多了,就觉得,有些朋友看上去婚后很幸福,其实不知道丈夫在外面干什么。因此,对结婚也几乎没有什么憧憬了。而且,我工作很忙,一不留神,年纪就大了。

中村我今年35岁,虽然是准备要结婚的,但对婚姻有种不信任感。也许是因为我父母关系不太好。

而且,恋人关系还好,结婚后有了丈夫,自己的自由就会受到限制,如果他反对我工作,我会很不开心,我也不喜欢每天听他发号施令。我一直对婚姻怀着这种不信任感。不过,这两三年,我慢慢觉得,男人也不一定全是这样吧。

和泉我觉得结婚的坏处多过好处。结婚后自己的生活就要发生改变,住所也要变,姓也要改,对方的家庭也成为你的责任,坏处很多。

如果和恋人互相信任,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一定要结婚呢?为什么一定要辛苦自己呢……这样想的话,就觉得还是事实婚比较合理。

石川我有喜欢的男友,我们的工作态度、对人的看法、生活观念,一开始就很相似,所以才开始认真考虑结婚这件事。

渡边那么,有对你们说过讨厌结婚,只想同居,或者实际同居过的人吗?

平田大学和工作后都同居过,有两次。当时没想到结婚。交往的时候,对方因为还住在父母家,就自然搬到我家来,最后都是吵架分手,很糟糕。

中村我要是同居的话,会加上一个期限,比如说两年。

渡边什么叫加上期限?

中村如果同居数年后还不提出结婚,继续同居下去就对我很不利。

渡边这我很理解。不过这种问题也不能事前订合约吧?

中村那就没有规矩了……

和泉我间断地同居过,但对方逼着结婚,我就逃走了。在一起的时候相互陪伴没什么问题,但想到要和他一起到死,就受不了了。分手很花精力,我现在也不想再重复了。

石川我大概不会同居。每个人都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一起生活之后才会了解。如果结婚了,就会相互忍耐,相互习惯……可如果是同居,可能就导向分手了。

对事实婚的期待

渡边怀孕生子是女性的人生重大转折点,但那也是有年龄限制的,因此女性会比较着急,觉得必须参加“婚活”,男性则没有这种压力。

法国承认事实婚,国家对家庭福利有很大的投入,从生子、育儿到教育费都有各种补贴。

随着年龄增长,福利还会增加,还有对低收入者、单亲家庭的援助。有三个以上的孩子,补贴会很丰厚。有些人光靠这些补贴就能生活。法国消费税是19.8%,比日本高很多,但食品的消费税被控制在5.5%。

现在,法国的事实婚人数约占婚姻总人数的一半,也是出于法国这种制度的影响。

事实婚让夫妻双方对对方更负责,也不会用奇怪的婚姻法束缚对方。过得不开心了就可以分手。如果你们住在法国,会选择事实婚吗?

中村在法国的话,感觉完全没有坏处。

渡边日本还没有完全理解事实婚,但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理解者也越来越多了。登记居住卡时,可以写上“妻(未申请)”,政府也会接受。

平田可以这样吗?

和泉我还以为会更复杂呢。

渡边在日本,东京这样的大城市和小地方的观念差距很大。你们都是地方上出来的,应该很清楚吧。

石川确实,大城市的人想法很不同。很多人会很自然地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有些人却不能,出身地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我是地方上出身的,从小就看着母亲、看着亲戚们长大,知道结婚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是独生女,自己的父母是一定要由自己照顾的。就算以后还有对方的父母我也不介意,毕竟他们养育了我喜欢的人……

渡边石川小姐是独生女,你父母有招上门女婿的想法吗?

石川我想他们内心深处是有这种想法的。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是三姐妹中的大姐,两个妹妹先结婚,她最近刚结婚,丈夫入了她家的籍。虽然我父母总是说“反正你是不会回来了”,但他们心里一定觉得“招个女婿进门”才是最大的孝顺吧。

都市和地方的差距

渡边都市和地方的差距,从东京选出的议员和地方选出的议员的观念上也能体现出来。有些议员甚至说：“夫妻异姓是不能容忍的,那样的话就会出现两块名牌,引起家庭不和。”有这种陈旧思想的议员大多是地方出身。而且地方居民的选票分量很重,地方选出的议员人数多,政界会优先考虑地方议员的想法,有些议员甚至说出夫妻异姓会引起家庭崩溃、婚外恋增加这种蠢话。

我以前曾在一本杂志上呼吁推动夫妻异姓,有人问我：“能不能把这段修改一下?”我拒绝修改,他们似乎也颇为困扰,不过最后还是发表了。

日本的政治家都很守旧。至今几乎没有政治家提出修正民法。我觉得问题还在后头。

中国从1950年起就实行夫妻异姓,现在,东南亚也几乎都可以选择夫妻异姓。

像石川小姐这样,20多岁也很保守的,倒是很出乎意料。

石川我们公司的同事大多数是地方出身的,也许这也是我守旧的原因之一吧。

渡边守旧没关系,认为适合自己就好,但希望不要强迫大家都接受。

和泉公司的人,不如说是男人们的想法比较落后……

渡边现在日本处于过渡期,出现了许多问题,制度却跟不上。政府和公司都跟现实脱了节。

谈了这么久,现在有人觉得事实婚也不错吗?

平田我本来就不反对,听了您的话,现在倾向于认为事实婚有很多好处。

小柳我本来不知道事实婚有那么多好处,听了您的话,现在觉得事实婚也不错。同时也感到,有些女性没有自信,没有收入,会让事实婚实行起来比较困难。

渡边就算是法律婚,也不一定能有保障,实现财产平等。

小柳就算不能得到同等的财产,也有不少人是为了生活保障结婚的。

渡边那是在维持婚姻状态的情况下。

小柳对。所以我有些朋友忍耐着不离婚,一边抱怨一边继续着婚姻生活。所以,如果女方没有自信,是很难实行事实婚的。

中村以前我对事实婚没什么了解。一直以为法律婚很稳定。实际上,听您解释了什么是事实婚后,反而觉得事实婚比较自由,整体感觉很好。

不过,经济方面怎么办,多少有些不安。如果是单身,还是像现在一样工作还比较好办,要是有了孩子,产后有两三年间隔期,有没有重归职场的能力还是个问题……不光如此,到时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渡边在座的都是女性,读者也许会觉得对事实婚抱有疑问的都是女性,实际上,当今日本,最反对事实婚的应该是丈夫那边的父母。因为事实婚无法束缚儿媳。好不容易办了婚礼,却不能称对方为“我家儿媳”,所以他们都会要求儿子“正正经经结个婚”。

实际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嫁”这个字的本来意义正在慢慢消失。“嫁”这个汉字,是“到我们家来的女人”的意思,这层意义正在消失。现在,结婚后不是妻子去夫家,而是搬到夫妻俩的小爱巢。

而且,在地方上还有一个问题,大家在乡下都有墓地吧,有些妻子不想进夫家的墓地。问她们想怎么办,她们回答说：“想进娘家的墓地。”这样的话,再过二三十年,乡下的墓地应该都只剩斑斑青苔了吧。

所以,儿子要事实婚,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父母们。

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家,不管是事实婚还是法律婚,死后想进夫家的墓吗?

小柳我经常和朋友讨论这件事。我还是不想进。我结了婚的朋友也不想进夫家的墓,她夫家在乡下,自己就去过两三回。要是年纪大了再进去倒也没关系,要是50多岁就死了,还要和生前不认识的亲戚长辈葬在一起,连来扫墓的人都没有。

渡边要动大手术的人一般会在手术前留下遗嘱。有位女性的遗嘱就是：“死后想和母亲葬在一起。”

不论如何,这样下去日本的结婚率会一直下降,很可怕。

日本的未婚率在亚洲也是最高,平均初婚年龄也越来越大,少子化越来越严重,难怪会国力衰退。

我们生活中的事实婚

渡边你们身边有事实婚的人吗?

小柳、平田我们公司有。

和泉、中村、石川没有。

渡边是吗?看来事实婚已经不那么稀奇了。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事实婚这个词的?

平田我是两三年前。

小柳我好像是看电视节目知道的。有一阵子有很多法律节目,讲到在一起同居多年就是事实婚。

和泉以前是叫作“地下婚”,“地下婚”这个说法很早就有了。

渡边我觉得“地下婚”和事实婚是两码事。对事实婚,你们完全没有戴有色眼镜去看吗?

大家没有。

渡边不过,你们不也觉得事实婚很酷吗?

中村我自己做不到,所以觉得挺酷的。

石川确实挺酷的。

中村感觉很独立。

石川有一种“走自己的路”的感觉……不过,比起法律婚,事实婚也许一开始没有麻烦的手续,但有更多麻烦的问题在前面等着。两人都有共同面对难题的决心的话,就很酷。这本来就是一种相互信任。

渡边刚才,有人说因为不是法律婚,在经济方面会很不利,但在法国,事实婚是被公开承认的。

日本没有这个制度,近来,听说实行事实婚的双方会请律师,就生活费、住房贷款、孩子出生后入谁的籍这些问题事前达成一致。

如果是法律婚,一旦入籍,法律就会保护你,这一点很轻松,也让人安心。事实婚需要双方商量好,共同遵守约定,需要很强的自制力。这一点你们怎么看?我觉得这反而是事实婚最大的好处。

石川我能明白。

渡边事前让律师介入,做好协议,以前结婚前一般不会这样吧?不过,现在,法律婚的伴侣,即使没有律师介入,也有很多会在婚前进行约定。例如,结婚纪念日一定会去国外,每个月要有一次两人外出就餐,生日一定要去哪里庆祝,等等。不这样的话,那就等着瞧!

大家(笑)

渡边很多男人整天叫着忙啊忙啊的,什么都不做,还是事先讲定比较好。

公司的反应

渡边前面你们说公司里有人事实婚,他们会自己宣布“我是事实婚”吗?

小柳不知不觉中大家就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吧。

渡边公司允许使用旧姓吗?

小柳对,很多人使用旧姓,名片也可以用旧姓。

和泉我们公司不行。是系统上的问题,人事部门的公司从业人员名簿上发生改变后,邮件什么的都会跟着变动。

石川我们公司结婚的同事中,有好几个人在用旧姓,名片也是。也有人马上改了姓,随各人的便。做销售的女同事,改姓的话客户会很困惑,基本上还是保持旧姓。

渡边尽管如此,东京市区还是有很多公司不允许使用旧姓,这点真让人吃惊。大家就默默接受了吗?

和泉是啊。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日本本身就是男人做主的天下。在福利保障方面,就算有生产补贴之类的制度,也有人享受不到,虽然没有人赤裸裸地被逼辞职,但氛围上就让人待不下去,也有人就这么辞职了。女性跳槽的很多。

如果同一部门的同事结了婚,是不允许在同一个上司手下干活的。女性就会被调离。丈夫是上司的话,会担心引起人事考察上的不公平,也会发生人事变动。如果丈夫调动到外地了,妻子也要跟着,不受对方影响是不可能的。这些都是我们人事部长的独特想法。

离婚意外地困难

小柳我想问一下,对男性来说,事实婚有什么好处呢?

渡边从男性的角度来看,事实婚不麻烦,比较自由。

实际上,事实婚的好处在于,仅仅由当事人双方做约定,在一起简单,分开也简单。不管和谁结婚,很多人都希望双方不爱了就分手,但在现在的法律环境下,想做到这一点却很难。

平田具体来讲是怎么回事呢?

渡边男性就算对妻子没有了爱情,也不能轻易分手。女性也一样。我认识的一位女性,结婚后开始讨厌丈夫,想离婚却离不了,很痛苦。当然,如果她直接离家出走就能分手,但她却做不到,因为她有三个孩子,每个月需要20万日元以上的生活费。离婚后就没法养育孩子。

现在的民法以双方同意为离婚的准则。如果不达成一致,就离不了婚。如果双方都有收入还好,一般来说,结婚二三十年的夫妻,不管是哪一方提出“想离婚”,另一方几乎不可能毫无异议地全盘接受,会经过长期的斗争。

想圆满地离婚,需要民事上的手续。通过调停和判决离婚后,也有很多男性不付赔偿金和赡养费。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想着要找到理想的夫婿,但以后要是不喜欢他了,他不同意,你也无法轻易摆脱他。还有些丈夫到处花天酒地,以致破产,想和这种人完全划清界限,也很麻烦。

所谓民事裁决是以双方协商一致为原则。和有责任感的好男人结婚了还好说,要是碰到坏男人怎么办?无法想象。

中村不付孩子的赡养费也太……

渡边有很多这样的人。

中村那可是自己的骨肉啊。是有钱也不付吗?

渡边当然。一般是很恨妻子,想看妻子的笑话。

中村可以扣留他的薪水。

渡边如果工资是直接到妻子手里还好。没有讲好就离婚,那就难办了。自己做生意的也有很多破产的,也不可靠。

小柳我觉得,关于选择结婚形态的信息,在日本很缺乏。

石川很多时候,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才知道。

事实婚的优点现在看来就比较明显了。像老师刚才说的,律师可以介入制定条件,也可以举行结婚仪式。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些。就算对现今的法律婚有不满的人,也没有足够的信息来促使他们选择事实婚。

渡边总结大家的意见,大多数人觉得好处最多的是法律婚,坏处最多的是同居,事实婚在中间,对吧?

我不是希望所有人都选择事实婚。确切地说,是希望更多人知道这种婚姻形态。以后,想选事实婚的人可以选择事实婚,讨厌的人可以不选。

配偶去世,和别人重新结为伴侣时,儿子女儿怕财产流到外人手上,提出反对,但自己还是想结婚,中老年人就可以选择事实婚。希望大家都知道有这个选择。

中村确实,有很多婚姻形式,结过一次婚害怕了的人可以选择事实婚。以后,信息越来越通畅,事实婚也许会越来越流行。

石川如果媒体多报道事实婚的相关信息的话,事实婚也会更加普及。

中村算是合乎时代潮流吧。现在有很多国外思潮涌入,有很多接触新信息的机会,可一旦结了婚,感觉就退回到了远古时代。这时就会有一种和时代产生隔阂的沉重感。

渡边结婚后又离婚的人数不胜数,其中有些人会觉得“再也不会结第二次了”,也有人觉得“挺好的”“很棒,简直是一段玫瑰色的回忆”。希望以后大家能自由选择各种婚姻形式,当然,也包括事实婚。

(2010年9月28日)

注释：

[1]日本著名女歌手、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