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艾丽塔在伦敦的办公室时,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一是她们办公室近乎疯狂的工作节奏;二是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位女性主管脸上难以掩饰的巨大压力。她所在的公司是全球最大的软件公司之一。因为艾丽塔是公司中能力超群、不可替代的IT技术专家,所以她的老板——欧洲区技术副总裁,要我约谈艾丽塔,劝她不要辞职。

为了能够全面地了解情况,我在之前分别约见了安东尼奥和他属下的其他男女主管,初步得出艾丽塔辞职的原因——工作量和同事关系。我发现,安东尼奥是个被目标强烈驱使、求胜心很高的高级主管。他认为自己对待下属一视同仁,从不因性别而区别对待。有几次他还提到自己的“性别意识”,可他团队里的女性从不认同这点——她们认为自己不仅负荷过重,还被上级和同事低估。此外,安东尼奥也从没提拔过一个女性下属坐到总监以上的职位。

我与艾丽塔刚刚坐下,她就直奔主题：“太晚了,我走定了!我热爱这家公司和我的团队,也可以轻松地完成所有工作,但是我觉得自己被利用了,我永远也不能再升职了……上个月发生的事情突破了我的忍耐极限。我的小儿子需要做扁桃体切除术,于是我周末请假照看他。安东尼奥明明知道此事,却还在周末打电话给正在家照看刚动过手术的儿子的我。当时我儿子伊恩还很痛,可他都没问问伊恩的情况如何。他在电话里谈的全是他所谓的紧急要求,而实际上一点儿也不紧急!就为了比亚洲区的技术副总裁表现得好点儿,为了给能获得今年空缺下来的首席信息官的职位增添点儿筹码,他非得要比那边的总裁早一天完成报告!更何况就算安东尼奥得到晋升,肯定也不会选择我接替他的工作,即使我是他手下所有主管中最有资历、各方面做得最好的一个。”我跟安东尼奥分享过艾丽塔的评论后,他既吃惊又沮丧。对于艾丽塔的感受,他毫不知情,并且他承认自己当时完全忘记了艾丽塔儿子的处境。我能看出他很困窘,自我防卫意识逐渐增强。他开始回想自己跟女性下属打交道的经历,试图记起自己什么时候“让她们觉得不舒服、被忽视”。在我离开之前,他给我看了本周早就提交给人力资源部的一份材料,他表示如果自己升职,将由艾丽塔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