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认为,心脏是人类知识和生命力的源泉,因为心脏可以散发出激情,而且无时无刻都在跳动。
(他认为大脑负责压制心脏散发出的激情。)亚里士多德的学生柏拉图,在思想和认知的中心这个问题上不认同他导师的观点,他提出大脑是理智的器官,因为大脑是身体中离天堂最近的部位。
人体中最重要的器官是心脏,还是大脑?
世界上会有什么比一颗大红心更能代表爱吗?可能没有。即使不在情人节那天(更准确地来说,在此之前的6个星期,商场在这段时间里竞相采取近乎疯狂的大众营销策略),这一特定的形象也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各个角落。具体达到了何种地步呢?可以这样说,即便我们明明知道心脏与情感毫无瓜葛,但若用大脑取代心脏似乎是彻头彻尾的不合适,简直是格格不入。你能想象出来有人送给你大脑形状的一盒糖果,或是一张周年纪念卡吗?这样做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的。甚至是像我这样对大脑狂热痴迷的人,一想到这场面也让我很凌乱。
我们已经知道,从根本上来说心脏只是一个血泵,但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标志,这样一个心血管动力器官是如此的深入人心呢?或许极大部分的原因要追溯到1000年前,许多具有影响力的思想家认为,心脏不仅仅是情感的发源地,也是理性的思想和认知的中心。
自从人类起源以来,我们就一直想要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立志成为有逻辑的、通情达理的人类,也力图找出身体中能够掌控我们理智的那个区域。亚里士多德认为,心脏是人类知识和生命力的源泉,因为心脏可以散发出激情,而且无时无刻都在跳动。(他认为大脑负责压制心脏散发出的激情。)亚里士多德的学生柏拉图,在思想和认知的中心这个问题上不认同他导师的观点,他提出大脑是理智的器官,因为大脑是身体中离天堂最近的部位。
人体中最重要的器官是心脏,还是大脑?多年来,哲学家、神学家和医师在这个问题上唇枪舌战,百家争鸣(肝脏有时会以鹤立鸡群的姿态时不时出现在这场辩论赛中)。但是,如果不运用科学的手段和技术来观察这些器官,研究它们是怎样在活生生的生命体中起作用的,那么这个问题根本不可能有个一锤定音的答案。
克劳迪亚斯·盖伦(ClaudiusGalen)出生于帕加马,是公元前2世纪古罗马时期的一位医生兼哲学家,他根据真实的生物学观察,赋予了大脑前所未有的盛誉。这或许要归功于他自身的工作:在他还未成为那个时代最具影响力的医生之前,他是角斗士的外科医生,当时,他一定亲眼目睹了无数的案例:对头部猛击一拳可能会对性格、动作和行为带来怎样的影响。在他的著作《论身体各部分器官功能》中,他写道,大脑就是负责运动和感知的器官。否则,大脑就不会与感官(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和主要的运动神经相附着在一起。他认为本质上来讲,大脑与智力没有丝毫的联系,毕竟,很多愚昧无知不开化的动物,它们的大脑相当发达。然而,正是这个器官帮助我们加工处理接收到的感知,继而作出相应的肢体动作作为回应。即便盖伦将着重点放在大脑上,在他建立的理论中仍然有心脏的一席之地。他认为心脏是“生命灵气”之源,这种灵气游走于静脉和动脉中,推动我们大脑中的“动物灵气”。
定位大脑的功能
在随后的几百年中,关于大脑的功能以及它怎样起作用的理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心理学家通过小心谨慎地研究脑部损伤的病人,最终达成一个观点:心智功能源于大脑。不过,这个观点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真正地广为人知,得以被世人接受,历经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呢?竟然要跨度到19世纪。自此,大多数科学家承认,大脑的不同区域有着明确且特定的功能。随之,下一个合乎逻辑的步骤当属于搞清楚大脑的每一块区域分别掌管什么样的功能。
弗朗茨·约瑟夫·盖尔(FranzJosefGall)是一位德国医生兼解剖学家,他为了理解大脑的构造,调查了社会上的精英一族和渣宰小混混,他是首批尝试绘出大脑功能示意图的人。他和约翰·卡斯帕·斯普尔茨海姆(JohannCasparSpurzheim)仔细研究了各色人等的头骨,包括诗人、政治家、母亲、杀人犯、盗贼、哲学家、妓女和科学家,他们由此创立了颅相学的理论——俗称“凹凸学”。这个词听起来更象是一首古怪的嘻哈歌曲名,而不是一个令人佩服的科学理论,但是,在19世纪50年代中期,它风靡一时。
这个理论相当简单。盖尔认为,大脑可划分成不同的部分,他称这些区域为“元件”,每个部分定位了不同的能力,如智慧、记忆力、勇气、破坏能力、欢愉、甚至是超自然能力。元件(它的大小直接影响一个人相应能力的强弱)的面积越大,它就会越突出,越挤压头骨。若你缺乏某种能力,你的头骨上面代表它的区域可能只是一个小洞。依据此理论,一位三好学生应该有一双呆呆傻傻的、往外突起的眼睛,这样才能在眼睛后面腾出空间,供较大一点儿的记忆和语言元件大展拳脚。一个暴力的犯罪分子在耳朵后面会有许多明显的膨胀区域。此外,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头顶正上方应该很宽大——或许在上面正好能戴着一顶荣耀光环。
最早发行的一本颅相学使用手册是由美国颅相学研究所的所长,尼尔森·赛泽(NelsonSizer)和他的同事H.S.德雷顿(H.S.Drayton)
合著,于1885年发行。他们在书中写道:“颅相学让人们了解到,每一种情感,喜好和厌恶、希望和恐惧、爱慕和憎恨以及智力和记忆力都在大脑中的某个部位有着专属的一席之地。”只需在一个人的颅骨上巧妙地那么一摸,你便能全面地了解此人。
这个理论也包括了爱。把手掌心放在耳朵上,手指向后伸展,摸摸脑后区域。在盖尔时代,头骨的这个区域即枕骨部,被看做代表一个人“家的倾向”,也就是说,这个独特的大脑元件掌控着恋爱(肉体的爱)、夫妻恩爱、父母之爱、友情和住所(爱巢)。颅相学家认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应该具有一个平滑的、长形的、宽阔的头颅——这些与爱相关的元件应均衡地组合在一起。赛泽和德雷顿解释:
有些人可能智商很高,他们对财产和社会权利始终保持谨慎,有着自己的那份坚持,但是,如果他们缺失了父母之爱,他们就不会想要孩子;如果缺失的是夫妻之爱,他们就不会想要结婚;如果他们恋爱心切,就可能通过激活大脑中的这种能力,热衷于社交活动……无论动物还是人,若他们的性爱是狂纵的、不受约束的,那是因为他们的大脑中缺少某些东西,让他们不值得被尊重。夫妻之爱是一种特殊的、终身的、专一的结合,它是有人性的、可敬的、自然的,也是唯一一个理由使得性交合法化。
在维多利亚时代,如果你在寻找爱情,那么你就最好先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你的女伴长时间的走神分心,以便你在承诺山盟海誓之前,借机好好感受一下潜在伴侣的枕骨部。根据颅骨学家所述,一个错位的突起或缺口,可能会对你未来的幸福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盖尔和斯普尔茨海姆所标注的那个恋爱区域,甚至都不与大脑相邻。它位于一些静脉窦和静脉的附近,与脑灰质相去甚远。这个小小的错误只是颅骨学理论中诸多问题的其中一个。盖尔和斯普尔茨海姆的基本理念是:大脑中的每一块区域掌控着不同的功能,这一点与当今的神经学理论相吻合,然而,他们关注的是广义的且不明确的品行(就拿“坚韧”或“高尚”来说,它们具体对应的元件是什么?),焦点放在颅骨的外部而非内部,这就足以说明它不是一个科学合理的理论。
尽管颅骨学最终在大众和科学的领地上不堪一击,灰飞烟灭,但是其中的功能定位概念却死里逃生,凤凰涅槃。接下来的200年中,科学家通过观察脑损伤的病人和动物模型,借助电生理学的技术,力图精准地定位出大脑中与记忆、语言、注意力和运动相关联的区域。但是,就连这些“简单的”概念都很难在大脑中定位出来。许多研究者都没想过要去研究像爱这种与性爱、认知和有目的性的行为相结合的东西,尤其是在连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爱是一种类似于悲伤或恐惧的情感吗?还是一种本能需求,像饥饿或口渴?还是一种为纯粹的性欲开脱罪名的人类行为?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事实上,他们难以确定爱是什么,这使得爱在严谨的科学探求面前,看似岿然不动,难以探索其一丝一毫,他们无奈地将研究爱的工作搁置了长达100年之久。
扫描爱
在20世纪末期,科技的日新月异使得研究者跨越了颅骨学最大的缺陷。神经影像技术如电脑轴向断层摄影术(CAT)、单光子放射电脑断层摄影术(SPECT)、正电子放射断层造影术(PET),这些技术可以让科学家窥测到颅骨的内部,观察活体的、运转中的大脑,而非依赖于颅骨的突起、尸体样本或是动物体。这些新手段能够更加精细地分析出大脑功能的定位情况。但是,直到20世纪90年代早期,此时一种新型的技术叫做功能核磁共振技术(FMRI)闯入人们的视线,神经学家才得以更深入地探索大脑内部,试图定位出像爱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FMRI的原理什么呢?归根结底就是依据血液循环。大脑运转需要血液中的氧分,流经大脑不同区域的血液就会由氧合血转变为缺氧血,而它们之间的磁性特质有所不同,FMRI中有一个大的旋转磁体,能够追踪血液的位置以及血液随着时间是怎样产生变化的。科学家通过追踪,可以判断出机体对不同的刺激和任务作出反应后,大脑哪些区域的磁性特质发生改变,以此判断出哪些区域被激活。
尝试定位出爱与神经之间关联的出头鸟,势必要做好备受争议的准备。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安德里亚斯·巴特斯(AndreasBartels),一个刚刚毕业于伦敦大学学院的博士,连同来自罗格斯大学的海伦·费歇尔(HelenFisher),一位聪慧的进化人类学家,他们认为,大脑中一定存在爱的神经生物学的迹象。只需被人类验证出来。但是,自从颅骨学时代以来,没有出现吃螃蟹的人。
数十年来,费歇尔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学层面的性欲、一夫一妻制和爱。她的研究结果表明,浪漫的爱情不是一种情感,只是一种现实的机体需求,如饥饿或口渴,正如其他学者推测的那样。当我和费歇尔在谈论她针对于大脑和爱的首次研究时,她说:“我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想法,浪漫的爱情是一种直观体验,极富有活力。如果我着眼于大脑功能的研究,当有人掉进爱河时,我可能会确立出大脑中出现的变化。”
费尔曼在多次会议上公然提出自己的想法后,她与露西·布朗(LucyBrown),一位来自艾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的神经解剖学家,以及亚瑟·阿伦(ArthurAron),来自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一位社会神经学家,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团队。这个团队推测,爱在大脑中有三个不同的大脑系统:一个是性欲和性行为,一个是深度依恋的情感,另一个是浪漫的爱恋。“在我看来,爱有三种基本的情感,以及从它们中衍生出来的其他情感。”费歇尔说,语气中带有若有所思的意味和冷静感,“我原本认为,浪漫的爱情会是最容易定位的。它是一种饱含激情的情感,伴有着强烈的专注、活力和动力。”
费歇尔的想法是正确的。爱兼具身体上和情感上的症候。那些饱受爱的温情折磨的人,通常分心走神,朝思暮想着他们的意中人。同时他们的情绪易波动,很容易就会夸张地咧嘴大笑、痛哭流涕、担惊受怕。一个人不会忘记出现这种病候时的临床表现:刚坠入爱河的情侣可能会觉得,心里有只小鹿四处乱撞、心跳加速、手心出汗、腿脚虚弱无力。
这些人可能会内心忧虑、茶饭不思、有轻微的强迫症倾向以及决策能力减弱。他们也可能会在晚上偷偷溜出去,上班经常性迟到,从大学退学,或者只是为了和恋人在一起就搬到一个新的城市。以我为例,我在购物的时候,仅仅因为我一时的神魂颠倒,就很不理性地买下了一个令人不快的紫色沙发,与我的癖好背道而驰。费歇尔执著地认为,这些行为出现的极端变化,其背后一定有着一个生物学上的解释。她和她的同事着手找出这个答案。
但是,在这个团队还未完成他们的实验测试之前,巴特尔斯和他的前导师塞米·札奇(SemirZeki)在2000年12月的一期《神经学刊》上,发表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他们借助FMRI扫描技术比较了富含激情的爱恋和友情之间的区别,埃米尔·札奇是一位来自伦敦学院大学的神经美学教授(这是札奇自己设计出的一个系别,专门研究美学的神经基础)。札奇的灵感来源于艺术中的爱这个概念。当你饱受激情的爱恋带给你的折磨时,你有多少次认为,鲁米(Rumi)的诗歌或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Presley)的歌一定是为你而写的?你有多少次欣赏一幅画的时候,认为它代表着你经历过的深刻又真实的情感?想想除此之外所有关于爱的描述——我在引言中提及一些。札奇认为,如果能够在艺术的情境中(或者前面提到的轮胎钢圈,这视情况而定)捕捉得到这种情感,并且可以理解这种情感,那么我们每一个人对于爱和其他情感都有着共同之处。这个共同之处是我们机体中固有的一个部分,代代相传,使得我们具有相似的情感经历。否则,我们不可能会认同那么多关于爱的艺术表现形式,或者情不自禁地与它们联系起来。他提出的这个观点十分引人入胜。
毫无疑问,恰如其分的视觉影像能够激起情感的共鸣。我不会让自己陷入稍稍的尴尬境地中,来告诉你我确实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人,对可爱的宝宝照片、AT&T的广告和浪漫的爱情喜剧预告片欲罢不能。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这样。某些照片、气味或歌曲可以唤醒尘封已久的记忆,还有记忆背后的情感。依据这种效应,巴特尔斯和札奇扫描了17个人,其中有11位女子和6名男子,他们自称陷入了热烈的爱恋中。在他们看了恋人的面部照片,以及3张异性朋友的照片时,巴特尔斯和札奇对他们大脑进行扫描。研究者让实验参与者仅仅看一眼一张照片,想着照片里的人,然后放松一下,再看另一张。他们比较了看恋人和看朋友照片时大脑活动的情况,发现大脑中有两块区域异常活跃:左侧中间脑岛,这个区域与情绪、自我意识、人际间的关系有关联;前扣带脑皮质,这个区域与荣誉的预期、决策和情绪密切相关。他们稍微降低激活的阈值时,也观测到了在海马体、尾状核、壳核中血液流通加快,这些区域全都与学习和记忆有关,另外,小脑中也出现这一现象,它负责调节运动控制。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独特的模式,只能用激情的爱恋来解释(不过,札奇后来调侃说,这种大脑活动的模式与吸食了可卡因之后的大脑确实极为相像)。这意味着什么?有待于继续深入研究。
浪漫的爱恋系统
费歇尔、布朗和阿伦在他们的FMRI研究中也采用了相似的观看照片的手段。他们不只是让参与者想起他们的恋人,他们同时也要求参与者回想与恋人有关的特殊事件,例如一次浪漫的晚餐,或者最近的一次海滩之旅,或是他们在一起的任何情景,包括那些出于本性表现出的不规不矩的动作。虽然关注点有了些许的改变,但是,他们的研究结果与巴特尔斯和札奇的研究结果有很大程度的重叠。费歇尔总结了这些研究,提出了一个关于爱的符合逻辑的理论:三个不同但相交叉的大脑系统,分别掌管性欲、浪漫的爱恋、长久的依恋(如母亲—孩子间的一个纽带,或是结婚60年的一对夫妇之间和谐的关系)。她指出,这三个不同的系统可能涵盖了爱的方方面面:浪漫的、亲代的、柏拉图式的、同性恋、性欲。
很久以来,科学家就知道了驱动性欲的部位在下丘脑。切除下丘脑的人失去了所有的性欲,以及性生活的能力。这个杏仁大小的脑区域与脑下垂体相连,脑下垂体分泌激发“兴奋状态”的性欲所必需的激素。
然而,人类需要的不仅仅是性欲。在针对浪漫的爱恋进行的实验中,费歇尔和她的同事观察了下丘脑外围区域的大脑活动,包括腹侧被盖区(VTA)和尾状核。这些都是基底核的一部分,它与大脑皮层和脑干相连。基底核、下丘脑和杏仁核控制奖赏和学习功能。这有点儿类似贿赂行为:当经历了让我们感觉很愉快的事情,如酒足饭饱、性行为或是和我们的意中人度过美好的时光,大脑的这些区域就会给我们传递更多的信号,鼓励我们再次这样做。如果我们在谈论很深刻的情感经历,那么基底核的另一个部分,腹侧苍白球会被激活。所有的这些区域对神经化学分子如多巴胺、催产素和抗利尿激素极其敏感,科学家认为,在实行社会化的一夫一妻制的动物中,这三种物质可以激发快感体验,并在建立伴侣关系的行为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在第三章会作详细的讨论)。但是,他们各自的功能还是有所差异的。
在费歇尔的研究中,有两个区域看似会在浪漫的爱恋中有着重要的作用,即尾状核和腹侧被盖区。它们位于我们通常所说的“爬虫类大脑”,这一结构靠近脑干的皮层下区域,它在我们进化到直立行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而且这两个区域与奖赏和欢愉功能有着密切的关系。它们也是一个由多巴胺激活的重要回路——中脑皮层边缘系统中的一部分,这条通路在动机体系中有着不可小觑的作用;意料之中的是,这条通路控制着成瘾倾向。根据这些研究结果,费歇尔、布朗和阿伦得出一个结论,浪漫的爱恋不是一种情感,而是一种本能需求。布朗认为:“爱的出现是为了促进繁衍后代,为了促使我们从心理上与他人建立联系。爱不同于性欲和依恋,但又与它们相互关联。”从这个角度上想一下:他们提出的三个系统中,性欲可能是最简单的行为,类似于条件反射过程,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当然了,如果它是一个较复杂的过程,我们就不会如此地迷恋像帕米拉·安德森这样的演员,她凭借《海岸救生队》名声大噪,就像我的一个女朋友(我就不自找没趣,这里就不列出她的大名了),她无法自拔地对麦克·索伦蒂诺(MikeSorrentino)感“性趣”,他是《泽西海岸》①中的小混混,在剧中扮演“TheSituation”,是不是?同时,我们也有一个依恋系统。与一些人建立联系是一种奖赏行为,这就是腹侧苍白球激活产生的效应;即使你不再倾向于一周7天、一天24小时的与他或她上床,但是,能够和另一个人一起回家的感觉总归是极好的。在浪漫的爱恋这个系统中,有些地方是与性欲和依恋相关联的。它与负责依恋和性欲的区域相交叉,也与控制奖赏和学习功能的区域有所交互。所以,浪漫的爱恋让我们感到心神舒畅,能够帮助我们与另一个人结合(从而繁衍后代),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通常,这些大脑系统会同时激活,但是我认为公正一点儿来说,要再加上一句,它们有时也并不同时激活,”当我问及这三个系统会不会有以其他方式重叠时,费歇尔对我这样说,“一个人可能会与一个伴侣有着深深的依恋关系,与另一个人陷入浪漫的爱恋中,然后会与许多其他人发生性行为。是会有重叠,但是,如同一个万花筒,其中的模式是千变万化的。”这些系统也有可能会以一个连续的整体出现:首先对一个人产生生理上的吸引冲动,然后慢慢地逐渐发展成浪漫的爱恋,随后演变成根深蒂固的依恋关系。也有可能以这样一种模式出现:你非常喜欢一个好朋友,可能会有一天你会莫名地发现,他(或她)散发着一种让你生理上无法抗拒的魅力。随着手腕那么快速一转,环境或年龄发生改变,这一万花筒可能会展示出一种彻底不一样的组合。
爱也会失活
有时,为了理解大脑的功能,研究激活的大脑区域并不是唯一一个重要的媒介;失活的区域也会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神经影像学的研究结果表明,大脑的某些区域激活程度下降,可能是与其功能的减弱有关。在爱和依恋的情境中,大脑前叶、顶叶和杏仁核部位血液流通变缓。他们说爱是盲目的,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不对的人,你知道这是事实。札奇认为,这些区域血液流通不足表明,在判断力、决策能力以及对社会状况的评估上,这些能力有所下降。
你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里
一幅画可能抵得上千言万语,但是,要激活大脑的浪漫的爱恋系统,你根本不需要明确的视觉刺激。斯蒂芬妮·奥提格(StephanieOrtigue)是锡拉丘兹大学的一位神经学家,他发现陷人爱河中的人们能够快速地将恋人与某些词语和概念联系起来。如果一个地点、一个字、一个场景或是一首歌与他们的心上人有着一丁点儿的关系,他们就会马上联想起各种有趣的情节。热恋中的人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或谈论他们的“小猪猪”。这种启动效应——将恋人与所有和他或她有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可能会迅速地回忆起往事,奥提格决定探个究竟。
奥提格和她的同事扫描了36个女人的大脑,她们正处在炽烈的热恋中,当她们无意识地提及恋人的名字时,奥提格和他的同事对其大脑进行了扫描。研究结果表明,爱情在这些处于热恋中的人身上表现得很强烈,毫无保留。在这个研究中,即使是用语言而非照片,许多控制奖赏功能的大脑皮层下区域也被激活,这些区域与之前的神经影像学研究结果相一致,分别是:尾状核、脑岛和侧腹被盖区。但是,这些研究学者同时观测到了高阶大脑区域的激活,部分脑皮层区域,包括角形脑回、额中回和颞上回,也参与控制注意力、社会认知和自我表征。
“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这些奖赏系统不仅仅对爱很重要,它们更多的是属于认知区域,与决策能力、自我和身体意象的表现有关,”奥提格说,“这一点很有趣。它证明了爱可能是自我的延伸。确切地说,恋爱中的人实际上会把他们自己植入到他人身上。这改变了我们看待热恋的角度。”如果我的恋人可以改变我内心审视自己的方式,是不是还有什么也跟着发生改变?这一研究赋予了下面这句话一个全新的意义:
“你的恋人是怎样看待你的,那么,你就是什么样子。”
整合片段
尽管费歇尔指出浪漫的爱是一种本能需求,是为了促使我们生宝宝,并且共同抚育他们,从而在进化上经过优胜劣汰筛选出来的,奥提格则告诫我们,若将爱简单地归为一种基本的本能,是不严谨的。爱涉及了太多不同的大脑区域。
她说得很中肯。大脑中的区域不是一个个孤岛,所有的部位都是相互联系的,它们之间互相传递信号。再者,每一块区域不会局限于单一的功能。我的一个神经学教授曾经调侃说,大脑是“终极的回收商”,因为它经过几亿年的不断演化终于变得超级有效率。毕竟,大脑的运转需要很多血液和能量的供应。如果单个的区域不能承担各种不同的任务,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资源浪费。大脑是不会允许人浮于事的情况出现-这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奥提格分析了所有对爱开展的研究(在过去的10年中共有6项研究),她鉴定出有12个不同的区域会在不同类型的行为中被激活,如看恋人的照片或视频,抑或无意识地说出恋人的名字。鉴于目前神经影像技术的缺陷,包括测量的时机把握不准(神经信号的传递如光速般迅疾,可能很难跟踪),我们难以确定在浪漫的爱恋中,哪些区域率先激活,更不用说这些区域是怎样以及何时相互作用。我们也不清楚大脑皮层下区域-所谓的爬行类脑,控制着奖赏和欢愉功能可能会怎样影响高级的认知区域(与注意力、自我表征、决策能力有关),反之亦然。显然,仍有许多问题有待于深入研究。
“如果有人说在爱的情境中,大脑的这个或那个区域会被激活,我的答案统统是,‘那又怎样?’”奥提格热情洋溢地说,当时我们在谈论她对爱和大脑进行的分析可以传递给我们什么样的信息。“人们以为观测这些激活情况,以及认识到正在发生什么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事实绝非如此。要想对这种神经网络做实验,并简化它是非常困难的。这里不止一个大脑区域处在工作状态。在我们可以揭露爱的本质之前,需要了解所有区域是如何相辅相成,相互作用的。”我们还没有达到彼岸,而且相差甚远,但是我们一直在进步,逐步地一点点理解腹侧被盖区、尾状核、壳核和其他区域是怎样运转的。我可以解释这些是怎样相互作用,从而使得我们陷入爱情甜蜜(并痛苦着)的境地中,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来探讨一下一种强效的神经递质,名为多巴胺,以及其他化学分子,它们可以激活与爱情有关的大脑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