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费歇尔认为,爱是一种本能的欲望:寻觅到优质伴侣的欲望。不过,人类的理想境界远远超越了这种功利主义的思想。我们常常听到一些结婚誓词,我们想与某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想要遇见可以让我们心甘情愿“不离不弃”的那个人;我们想对那个特别的人承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动物世界中,一夫一妻制的物种实属凤毛麟角;据估算,只有约3%的哺乳动物实行一夫一妻制。人类就是这3%中独特的一小类。我们能够与他人建立一种牢固的、持久的情感纽带-有的甚至可能终其一生。
海伦·费歇尔认为,爱是一种本能的欲望:寻觅到优质伴侣的欲望。不过,人类的理想境界远远超越了这种功利主义的思想。我们常常听到一些结婚誓词,我们想与某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想要遇见可以让我们心甘情愿“不离不弃”的那个人;我们想对那个特别的人承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想你领略了个中思想。
发现爱还不够;我们想让爱永恒。当你苦思冥想这件事时,麻烦来了。
纵观一生,我们中大多数人会经历好几段感情,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功地维持那份爱。吸引力并不能担保爱慕之情的产生。同样,爱慕之情也不能保证一纸婚约得以持久。过去几年,好几本恋爱秘籍横空出世,书中写道:透彻深入地了解机体中的天然神经化学,可以为巩固与另一个人单一的伴侣关系,助一臂之力。这些书中列出的前提相当简单:了解大脑,你就会恍然大悟,明白维系一段感情需要做什么。他们甚至提供营养品,可能会让你的脑化学处于合适的状态,以及轻松舒适的交流技巧,或者其他功能。但是,关于什么可以让相互间的吸引转变为恋爱关系,神经学真的可以揭示出一些蛛丝马迹吗?了解我们的大脑真的就能帮助我们一直维持这种关系吗?
一夫一妻制,草原田鼠的做派
还记得我们的朋友草原田鼠吗?呃,就是那种很可爱、让人很想抚摸一把的草原田鼠。乍一看,你可能想不到草原田鼠会向我们展示如何让爱永恒。相比于对持久的一夫一妻制的关系有任何启示,这种小型啮齿动物看似更有可能向一个9岁的女孩发出一声尖叫。但是,正是这种小家伙,以及它的近亲山地田鼠和草地田鼠,让科学家得以深入地研究在一段排他性感情中的脑化学基础。
草原田鼠是一夫一妻制的种属。草原生活环境中固有的险恶,以及食物限制和危险的捕食者,使得草原田鼠在很小的年龄时就配对,继而维系一生,这很合情合理。当去野外想要有个人可以帮你觅食,外加照顾崽崽时,这一点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出来了。草原田鼠在性成熟之后,即刻建立配对关系事实上,是在一次交配之后。过程与你所知的烂俗的童话故事一样,男孩偶遇了一个女孩,在打了24个小时的太极拳之后,男孩和女孩发生了性行为,自此,男孩和女孩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相反,山地田鼠和草地田鼠属于花花大少类型。不像它们的近亲,这些田鼠生活的地方食物资源更为充足,掩蔽物更多,有没有另一个人陪伴左右越发显得不重要。它们不会建立长久的依恋关系;反之,雌鼠和雄鼠都抱着一种爱在当下的心态。除非对另一只田鼠实在提不起兴趣,否则,它们会对附近任何触手可及的、可以交配的田鼠下手。山地田鼠和草地田鼠很不合群;不像草原田鼠那样,它们不渴求建立起一种亲密无间的个人联系。这些动物与其他同类在一起的时间只有5%。重点是,它们在交配之后不能立即脱身。你知道“女狼俱乐部”这个短语吗?当你经过一晚上的放荡纵情后,醒来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丑的要死的陌生人,随即你恨不得劈断自己的胳膊,以便悄无声息地逃之夭夭,你此时的感觉就是这个短语的意思。我觉得,将名字改为“土鼠俱乐部”还是挺契合所要表达的意思的。
那么,如此相近的种属在交配行为上出现了天壤之别,可能会是什么原因呢?这似乎与催产素、抗利尿激素有关。我们在第3章探讨过了,催产素是下丘脑合成的一种激素,在促进女性分娩、生产和母乳喂养方面起着很大程度的作用。这个化合物同时也作为一种神经递质,在神经元之间传递化学信息。它有个昵称,“爱的化学分子”,因为它对爱情、伴侣关系和性高潮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抗利尿激素是由下丘脑合成的,在机体中担任多种角色,包括调节血压、持水度。它也作为一种神经递质,与记忆、攻击和伴侣关系的形成相关。那它们是怎样对草原田鼠的交配习性发挥其魔力的呢?答案即将揭晓。
雌性和雄性的草原田鼠都具有高含量的催产素受体,大脑中的伏隔核使得它们的社会性很强,而且相比于一个陌生田鼠,它们更可能倾心于它的伴侣。好几项研究都表明,这个区域的受体越多,动物的友善程度越高。科学家推测,催产素与受体结合的时候会促使多巴胺的含量直线飙升,多巴胺是“感觉爽歪歪”的神经递质,可以加强社会关系。
想想看:当你发生适宜的性行为时,性爱会让你感到“爽歪歪“-非常、非常爽。你与伴侣发生性行为时,催产素系统就会使得多巴胺释放出来。继而,释放出来的多巴胺会让性爱蒙上一层魅惑的面纱,诱惑你与你的伴侣再次发生性行为。随后再来一次。在这之后或许还要再来一次。一些社会学家认为,女人更有可能爱上与之发生过性关系的男人-相比于刚刚认识的人——这是因为催产素诱发的多巴胺喷涌而出。草原田鼠交配24小时之后,释放的多巴胺引起大脑的生理变化:目前看来,与任何一只田鼠交配都不会感觉如此“爽歪歪”了。事实上,科学家早已观察到,甚至另一只异性的靠近都可能会引发它们的攻击行为。第一次交配发生后,就相当于家里有了牛排,而且专为它们量身打造,符合它们的口味,那么,草原田鼠还有什么理由再出去吃汉堡呢?
草原田鼠有两种化学分子来帮助它们维持一夫一妻制。在将爱情打造得更持久方面,抗利尿激素连同催产素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雄性田鼠中。雄性草原田鼠的腹侧苍白球上含有抗利尿激素的受体,这同样会激起多巴胺的大浪潮(这反过来巩固了伴侣关系,与催产素的情形如出一辙,刺激与熟悉的伴侣交配)。腹侧苍白球和优隔核都是奖赏处理通路的一部分,而且它们与人类的爱情和依恋相关。
这听起来可能不浪漫,不过,研究者推测,草原田鼠的一夫一妻制纯属调节作用的产物。草原田鼠交配后释放出神经化学分子催产素和抗利尿激素,继而它们与奖赏通路的受体结合,从而多巴胺一泄而出。雄性草原田鼠每次和它的伴侣交配时,它都会得到2倍,而不是1倍的甜头。有了这种奖赏,它还会采路边的野花吗?
草原田鼠的近亲-山地田鼠和草地田鼠,它们的腹侧苍白球上抗利尿激素受体含量很少;所以,在和某个异性交配时,它们体内的多巴胺不会直线飙升。多巴胺没有得以释放,这些田鼠也就没有动力回到相同的雌鼠身边。唯一的奖赏就是交配本身——而且,草地田鼠或山地田鼠在这点上,根本不需要有个特定的雌鼠。
在草原田鼠中,基底神经节为一夫一妻制搭建一种平台。这块大脑区域富含抗利尿激素受体,由此,分子信号促使这些动物喜欢与伴侣交配。如果表达这些受体的基因缺失,正如草地田鼠和山地田鼠,那么交配后获得的只是欢愉本身,而不是何种结合关系。一旦它们具有受体基因,爱(至少在草原田鼠的伴侣关系中看到的那样)就会持久——也就是说,如果你将大脑中奖赏回路的催产素、抗利尿激素和多巴胺相关的变化定义为爱情。
多巴胺受体与维持
神经化学分子催产素、抗利尿激素和多巴胺协同作用使得草原田鼠建立一种伴侣关系。这些化合物结合些许的火辣性爱(以及其他还未被鉴定出来的化学分子),将嗅尿液引发的吸引力转化为一种依恋。是什么让那种依恋持续下去呢?是什么让它坚如磐石,即便另一只气味可人的草原田鼠在眼前晃荡,搔首弄姿?正确的多巴胺受体类型貌似可以解释这一切。
在一夫一妻制的草原田鼠中,伏隔核不仅仅具备高含量的抗利尿激素受体。它也含有两种多巴胺受体:D1和D2.之前针对草原田鼠的研究发现,多巴胺激起的欢愉之情对伴侣关系的形成至关重要。多巴胺激动剂可以刺激机体释放大量的多巴胺进入大脑,雌性草原田鼠服用这种药物后,甚至连交配的步骤都省了,直接与一只雄鼠建立伴侣关系。如果研究人员使用一种药物封闭D2受体,那么无论它们交换多少体液,都无法建立一种伴侣关系。
布兰登·阿拉戈纳(BrandonAragona)如今是密歇根大学的神经学家,他及其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同事鉴于多巴胺在大脑中参与多种信号通路,想要探究是否存在一种负责配偶关系的特异性通路。他们很快就发现,根据田鼠的种类以及它当前的情感状态,伏隔核中的受体与由于交配或一种药物释放出的多巴胺结合后会产生不同的效应。
这个团队抓了一只有了一纸婚约的雄鼠,与一只雌鼠豢养在一起,这只雌鼠要么是它的结发娇妻,要么是一只陌生雌鼠。在这种形势下,雄鼠通常会与它们的伴侣紧紧依偎在一起,对陌生雌鼠则横眉冷对;伴侣意味着一只动物的唯一真爱,并将其他雌鼠一律视为不怀好意的腹黑者。阿拉戈纳及其同事往雄鼠的伏隔核中直接注射一种D1受体拮抗剂(这种药物特异性封闭D1受体),此时无论他们将哪一只雌鼠放在它身边,雄鼠都会喜滋滋地敞开怀抱,来者不拒。那种架势就好像早已忘记自己是有家室的雄鼠了。只消那么一注射,然后资地一下!
“爱”散尽了。
草地田鼠的伏隔核中天生就带有很多D1型受体。甚至在它们交配之前就如此。搞什么鬼?如果D1在伴侣关系中举足轻重,那么按理说,这些家伙应该比草原田鼠更加忠贞不渝才对。当研究者抑制了草地田鼠伏隔核中的D1受体时,这些不合群的雄鼠随即性情大变,深情款款。虽然它们没有形成伴侣关系,但D1受体的失活使得它们更加适应有人陪在身边。这些落差充分说明了,多巴胺影响田鼠情感关系的方式有很多种。
阿拉戈纳的研究表明,D1和D2在一夫一妻制的模式中扮演不同的角色。D2型受体位于靠近腹侧苍白球(这块大脑区域与依恋相关)的伏隔核部位,它们推动动物在初次交配之后,开始建立伴侣关系,交配过程中释放的多巴胺结合这些受体,大脑从而发生生理变化,由此建立伴侣关系。届时,雄鼠认定了它的女人,或者它独特的气味就是它毕生的爱(姑且这么说)。
而D1型受体对伴侣关系的维持更显重要。伴侣关系形成之后,雄性草原田鼠伏隔核中的D1型受体含量增加。阿拉戈纳及其同事推测,一旦配对之后,D1型受体可以确保雄鼠的眼里只有它的真爱。其他雌鼠要么算是过眼云烟,要么就会受到它的攻击。正是这些受体更有利于让雄鼠获得双倍甜头。
是不是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一个化学分子竟然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推动这些社会行为,还可以让大脑产生生理变化,在基底神经节内部形成忠贞誓言的神经形式。
在其他物种中,多巴胺受体也会像这样引起不同的效应吗?凯伦·贝尔斯(KarenBales)是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一名研究员,她与戴维斯以及她的同事研究了伶猴(卷尾猴)的D1型受体结合情况,这种灵长类动物也实行一夫一妻制。此团队在成年雄伶猴与一只母猴交配之前,和交配后的4~8周,借助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观测公猴的伏核膜、腹侧苍白球和尾壳核中D1受体的结合程度,或者这种特异性受体可以结合多少多巴胺。与在草原田鼠中观测到的结果不同,他们初步的研究结果反其道而行之:结合的程度对公猴的伴侣关系不会造成任何改变。事实上,在未配对的公猴中,这些大脑区域的D1受体反而增加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有待于更深入的研究。或许,伶猴在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多巴胺系统与草原田鼠的作用模式有所不同。贝尔斯计划拓展他的研究,在伴侣关系形成的几个月后,再次对它们进行扫描,以便更全面地了解伴侣关系会对雄性伶猴的大脑造成何种影响——以及多巴胺系统如何介导它们。
显而易见的是,为了让爱永恒,多巴胺没少操心,出了不少力,但是是什么调节它不同的效应呢?可能有很多吧。阿拉戈纳认为,某一物种特有的交配策略可能是因为它们不同的多巴胺受体亚型分布的格局很独特所造成。在这一点上,他谈论了不同的田鼠种类。但是,鉴于贝尔斯的研究,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种观点:所有物种的多巴胺分布模式都有各成一家的风格,无论是草原田鼠,或是伶猴,甚至是人类。即便具有相似的交配策略比方说,一夫一妻制的模式——高等哺乳动物可能会进化出风格迥异的多巴胺受体布局,连同一个较大的前脑,以便推动某种行为的产生。这一点完全有可能,只不过,在我们百分之百确定之前,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催产素和持久的伴侣关系
人类不仅仅想拥有一段永恒的爱恋,他们同时渴望高水准的恋情:爱意浓浓且有利可图。这两者如影随形,密不可分,即便我们的知识面更加广阔,我们仍然不会动摇此种观念。理解了优质的伴侣关系背后的神经化学可能会揭示一些让爱永恒的招数。
绢毛猴(棉冠獠疲)是另外一种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猴子,恰好也是一家老少齐上阵来喂养后代。妈妈、爸爸甚至连同年长的兄弟姐妹齐心协力抚养崽崽。正如人类,它们不仅仅在排卵期性欲旺盛;它们常常会来一场消遣式或者“非避孕式的”性爱。绢毛猴为了享受性爱带来的欢愉会变得下流、卑微,这不仅仅是在母猴正好处于繁殖期的时候。查尔斯·斯诺登(CharlesSnowdon)是麦迪逊威斯康星大学的一名动物学家和心理学家,他在观察绢毛猴类似人类的伴侣关系时,注意到不同情侣之间的相爱模式大有不同。“这些动物每一对的恋爱模式差别很大,”斯诺登对我说,“有一些卿卿我我的情侣,身体上的碰触很频繁。这些情侣总是腻在一起,互相摸对方。而且经常交配。其他眷侣通常像随机散落的分子,自顾自地游走活动,不关心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看似不怎么喜欢缠着彼此。坦白讲,如果你事先不知道的话,很难看出来它们是一对。”
人类的恋情也是如此。一些情侣,甚至是婚后好几年,无论在身体上,还是情感上,他们都亲密无间。我结识的一对夫妻-他们希望在此用化名,迪克和洛拉(可能他们会将此作为以后演绎的素材)自从十几岁彼此相识相恋开始,一直是这种状态。结婚10多年后,迪克和洛拉如果处在同一间屋子中,却不互相碰触彼此的话,就会浑身不自在。他们“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做爱,如果他们有各自的所忙之事,那么也要至少一天做一次。他们两个坦然,无论什么时候,彼此都会费尽心思地为对方做些美好的事情。虽然他们偶尔会吵架——据他们说,有时会吵得不可开交——但最终,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哄对方开心。即便年复一年地相处在一起,他们仍然每天都象是在蜜月的温柔乡里。
迪克和洛拉会让身边的人有一点点的嫉妒,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的如胶似漆(更不用说ill——here'sonlysomuchhappycuddlingfolksoutsideofapair-bondshouldhavetotolerate)。他们只是感情维稳和谐的一个极端现象。另一种极端是,有这样一种眷侣,他们本应待在一起共度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时光,但是,他们好像很少这样。你会感到纳闷,既然他们生活的断层那么的明显、频繁,他们的感情如何维持得这么长久。你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抚摸对方事实上,你很少看到他们在一起。他们形式上或许有了一纸婚约,但是他们看起来不那么……亲密。当你说:“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拥有这样的感情。”你指的就是这种情侣模式。
前人研究表明,在拥抱、性行为之后,催产素会被释放出来。由此,史诺顿和他的研究团队猜测,如胶似漆的金丝猴情侣,经常互摸、交配,是否比不那么肉麻的情侣有着更高含量的催产素。
研究团队持续3周观察14对金丝猴的行为,并测量尿液的激素水平。尽管催产素对母猴的伴侣关系更为重要一点儿,但是,史诺顿在两种性别的猴子中没有发现催产素整体水平有悬殊。“一对情侣,如果其中一只的催产素含量很高,其另一半同样如此,”史诺顿说,“如果母猴体内的催产素水平很低,它的伴侣不差上下。情侣的催产素水平很接近。”
不同情侣之间的催产素含量千变万化;正如你所观察到的爱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研究人员将这种行为撕扯开来研究,他们发现催产素含量的差异至少有一半是由于接触、梳毛、交配所造成。也就是说,一对伴侣越是卿卿我我的,其体内相应的催产素水平越高。反之,催产素的含量就会相应减少。
史诺顿和他的研究团队更深层次地分析实验结果。促使这些情侣机体内的催产素含量相当,是由于相同的行为所致吗?还是不同类型的触摸让公猴和母猴的催产素得以飙升?他以及同事仔细地分析这些数据。
他们发现在母猴中,依偎和梳毛导致了催产素的差异,而对于公猴来说,这要归结于它们交配的频率。
在催产素水平高的感情中,双方绞尽脑汁地确保他或她得到内心渴求的那种触摸。公猴贴心地搂抱它们的爱人,内心知道这是母猴渴望的,而母猴会配合地向伴侣索要性爱,深知它们欲火难耐。这些结果表明,催产素的含量受到不同的行为机制影响,在如胶似漆的感情中,或许就像迪克和洛拉那样,夫妻双方尽所能地满足彼此的需求。
史诺顿的研究结果绕进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圈子。情侣如此无微不至地体贴对方,是因为他们体内飙高的催产素水平吗?还是他们将对方视为生命的重中之重,才使得催产素含量上升?真的难以分得清楚,不过,当我问史诺顿对此有何见解时,他语气笃定,“我们尚未直接对此进行试验,”他说,“但是,我个人觉得,是行为影响着激素。含情脉脉的伴侣,对爱人渴求的东西非常敏感。而且,若满足对方的需求,你会让彼此的催产素水平都上调。”
史诺顿认为,这些研究与人类直接相关。“我觉得,我们都太高估一段感情中的理智和情感方面,低估了身体上的影响。如果猴子的感情受到撼动时,它们会付诸于触摸和交配,以便挽回爱情,其实也就是接吻和做爱。而且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一旦人类感情变得如弦一般紧张欲断,或者感情出现了断层,身体上的触摸对稳定这段感情来说,不是很重要。”他顿了一会儿,“这样的话,感情肯定不会破裂。”催产素与人类
在人类情侣中也发现也催产素水平的持平。伊兰特·戈登(IlanitGordon)是耶鲁大学的一名研究员,研究在不同的感情中催产素的水平。她表示,在父母和情侣之间所得的研究结果也是一致的。显然,催产素在人类情感中也是至关重要的。
“那么,在我同意和一个男人约会之前,是不是要先测量一些他的催产素含量呢?”当我们见面时,我问他。
“研究表明,热恋中的情侣,其催产素含量是相互联系的。一段恋情的最初几个月,催产素水平一路狂飙,随后就降下来,处于在父母中检测到的那种水平,”她说,“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是你选择了一个和你催产素水平持平的人?还是你们俩在一起使得催产素的含量同步了?可能两种情况都有。”她停了一下,“关于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和一个男子约会之前会不会检测他一番。催产素只是诸多因素中的一种,我会和某个人约会之前,先看看他有多善解人意。对我来说,知道这一点足已。”
“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还不够。当然,如果要我验明一个男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要验明什么。哪种催产素水平算是好的呢?”“基本上,人们体内的催产素含量在每毫升50~1500皮克之间。”她告诉我。
“这个范围好宽啊。”我惊呼道。
“确实是的。”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或许我可以测量一下自己。或许可以测一下正在发展中的未来伴侣。但是,我不禁在想,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科学家并不清楚,催产素是否可以引发行为的产生,或者,行为是否会影响着催产素。再者,在一段感情的建立和维持中,催产素并不是唯一一个占有分量的因素。
科学家已经鉴定出了许多其他的分子,也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日新月异
我们在第三章已经探讨过,唐娜泰拉·马哈兹提发现热恋影响一个人的雄性激素、卵泡刺激素和皮质醇水平。激情似火的爱恋同时可以改变大脑中神经生长因子的含量。在热恋前期观察到的所有变化,一两年之后再对情侣进行检测,这种变化就消失不见了。当你百转千回的爱恋逐渐步入粗茶淡饭的婚姻生活中,这种化学变化应运而生。
海伦·费歇尔和她的同事提出,在爬行脑中有三个不同但相互交叉的大脑系统参与爱恋过程。下丘脑是性吸引力的来源。浪漫的爱恋受到腹侧被盖区和尾状核的调控,深深的感情依恋激活腹侧苍白球。所有这些区域都与多巴胺、催产素和抗利尿激素密切相关——根据你的恋爱模式,这些激素所起的作用方式也不同。费歇尔和她的同事开展她们的研究时,所有的参与者声称自己正处于热恋期,大约1~7个月之间。研究人员对他们只进行了一次测量。有人会认为,由热恋转变为强烈依恋的过程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跨度是其中的一个变量。
来自韩国天主教大学的一个研究团队,研究了自称处于热恋期的异性恋情侣,借助FMRI比较了他们感情的初期(100天之内)和6个月之后的大脑血流量。他们的研究方法与费歇尔及其同事最初研究热恋所用到的方法相似:实验参与者观看他们爱人的照片,以及关系要好的异性照片、脸部模糊不清的照片、只是一个灰色背景没有头像的照片。同时他们各自填了一张标准化的调查问卷来测试一下他们有到底有甜蜜。
研究人员发现,大脑的激活随时间而改变,这个结果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实验参与者在6个月时对他们另一半的热情消退了。根据血流量情况,热恋中的一块奖赏区域——尾状核,它的激活程度明显下调。他们认为,激活力的减少表明热恋会随着时间的源远流长发生动态的变化。
不过,这些研究人员在感情发展到6个月时,就没再继续深入研究。一年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呢?10年呢?20年以后呢?当我请教费歇尔,她是否认为大脑活性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她的回答很笃定。“感情会随着时间而变化,”她说,“我觉得这个变化也会影响到大脑的激活。”
从感情变化的方式可以概括出一条一般性的规律吗?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感情最终归于平淡,归结于温暖自在人心的依恋——这是由于腹侧苍白球的激活而引发的感情归属。或许,如同迪克和洛拉这样高质量感情的出现,是因为他们不管经历多少个春夏秋冬都会千方百计地取悦对方,一直停留在甜蜜期。
最近,费歇尔和她的同事检测了一批被试者的大脑血流量,他们声称自己在相恋数十载以后的今天,仍然炽烈地爱着对方。10位女子和7名男子在观看自己另一半的照片、亲密的老朋友照片、熟悉的人的照片、与之不熟的人的照片时,研究人员对他们进行了FMRI扫描。这个团队发现,相恋很长时间的伴侣与刚坠入爱河的情侣,他们大脑的激活程度不差上下:她们在2005年发表的第一篇研究热恋的文章与此项研究有很大部分的重叠。费歇尔和她的同事发现,长久的爱情中富含多巴胺的奖赏区域,比如腹侧被盖区(VTA)和背侧纹状体被激活,连同苍白球、黑质、丘脑、脑岛和扣带皮层。为爱疯狂的状态似乎可以保持下去,即便在一起风风雨雨长达数十载。
接着这个研究思路,她们比较了大脑的激活情况与在一次恋爱和感情的调查问卷中所得的分数,在此,她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关联。腹侧被盖区和尾状核的激活与甜蜜的爱恋得分高度相关。另一方面,性生活频率与下丘脑和海马后侧区域的激活有关。这些结果表明,爱情炽烈的、激情的爱恋——在时间的长河中会源远流长。一个人似乎可以让爱情永不凋零。
这个结论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曙光,激荡人心。不过这些研究没有鉴定出这些情侣为何一直以来依然相恋如初,不管这项研究看似是多么乐天派。虽然研究人员表示,可能会存在特异性的大脑机制参与维持热恋状态,但是,这些机制至今尚未被研究出来。
抗利尿激素越少,婚姻问题越多
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最近开展的一项研究表明,抗利尿激素对感情的质量占有一定的分量。由哈塞·瓦卢姆(HasseWalum)带领的一个研究团队发现,在一夫一妻制的感情模式中,有一个基因被认为是负责抗利尿激素的加工,它的突变相比于一种不同的基因型更有可能导致感情问题。
瓦卢姆及其同事对长期同居的恋人(有些结婚了,有些没结婚,但是在一起至少有5年了)进行DNA检测。另外,研究人员针对恋人们的感情状态做了问卷调查。随后,他们比较了这些回答和参与者的基因组成。这个团队尤其感兴趣的是,感情的稳定是否与抗利尿激素及其受体的基因存在某种关联。“我们希望找出这些人与另一半的亲密程度的不同,”瓦卢姆说,“我们主要目的是想观察,对田鼠的伴侣关系影响巨大的特异基因会不会同样影响人类行为。”果不其然,这正是瓦卢姆及其同事发现的结果。基因不是处于稳态的;他们可以受到不同的环境变量的影响,从而慢慢进化和改变。进化论基本的观点是:我们的基因经历自然选择的过程,一定会逐渐改变,造成基因突变,以便让我们在千变万化的环境中,更有可能生存下来。瓦卢姆的研究发现,如果男人的基因组中出现一个特别的基因变异AVPR1A基因的334型等位基因变异——那么他们就倾向于在恋爱时,时常满腹牢骚,抱怨人生不如意。AVPR1A基因是人类基因组中的一员,与之相对应的是草原田鼠所谓的一夫一妻制基因;它与人类大脑中的抗利尿激素受体的表达有关,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它还与自闭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患有这种疾病的人难以与他人建立社会依恋。
如若一个人的DNA出现了变异,导致染色体上的AVPR1A基因多了一条,那么,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经历感情危机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一倍。这个基因的突变——此基因在草原田鼠和草地田鼠中分别掌控着一夫一妻制的关与开,会撼动男性对感情的忠贞。有意思的是,女性则没有出现这种基因—感情关联的现象。
若将神经科学研究的方方面面都汇总时,我们就会很清晰地发现,催产素、抗利尿激素和多巴胺对伴侣关系的建立和维持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并不只有它们参与其中。我们在第三章探讨过,各种类别的爱都会使得大脑中诸多的神经分子错综复杂地聚集在一起。阿拉戈纳和他的研究团队近期发表了新的研究成果,证实了阿片受体中一种特殊的受体亚型对伴侣关系的维持同样很重要。对于社会依恋而言,可能会有更多的分子和受体亚型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等待着我们一一鉴定出来。
当考虑到对这些分子以及它们是相互影响的方式一概不知时,那些所谓可以促进爱情到来的大脑化学营养品,其效果可窥一斑。如果这些药丸调节机体和大脑中的催产素、雄性激素或抗利尿激素(如果它们确实可以起到这样影响的话),它们极有可能同时改变了对社会纽带同等重要的其他化学分子和受体亚型。久而久之,它们可能会改变机体内源性的物质,改变机体对这些化学分子和受体的调节作用。如果不全面理解这种掺杂神经性物质的药品,我们永远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对我们有利还是有害。
哎,以我们目前对大脑神经化学的理解,还不足以提供给我们一些实用的知识来让我们明白如何让爱情持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但是,没有一个分子负责让爱永恒,也没有一个神奇的公式可以套用。尽管史诺顿对绢毛猴进行的研究表明,在时间的长河中,身体上的接触对维持高质量的伴侣关系至关重要,但在人类的情感过程中,这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不过,他说道,尽所能地触碰对方总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