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爱情让你看见的自己是如此恐怖,像是突然被什么鬼魅附身似的,猜疑、恐惧、嫉妒、伤害、残忍,仿佛从心里最深处涌出大量又黑又脏的水,把整颗心都污染了,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直往黑暗深处迷失的自己,惊讶于自己还有这样一面,你又羞愧又惊恐地望着那一个一个从“你”这个确实就是你的个体脑中、口中、心中,生长出的言词与意象,你悲哀而无助地看着这一连串近乎无止境的幻影,那些所有你于理智时不可能说出做出的话语与动作。

这是爱情吗?你哀痛地想。

谁也不能说这不是爱情的一部分,尽管那可能一生中仅会出现几次,或者,只要一恋爱就有这样的危机,你几乎在瞬间就被扭曲的时空抓住了,那是什么呢?那曾经存在,或出现在什么地方,那是被什么所笼罩、复制、玷污,才能制造出的黑暗、残酷与悲伤,那是足以将白昼转黑的力量,使你晕头转向,浑然不知身在何方。

只消出现几个破碎的画面,你就都联想起来了。

或者,即使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暗示,你依然无法准确猜想。

你只是疲劳不堪地望着被激烈作用过后的自己,设法想要稳定住自己,但愿在暴风雨过后,你还能相信自己身上有所谓良善这样的质地。

然而别害怕啊朋友,那些犹疑、惊恐、愤怒、悲屈,是你,也不是你,那是可以产生出黑暗的深渊,也同时是可以创造光明的日出之谷,那可能起因于自卑、不安、恐惧,而更可能是根源于长久或并不太长久以前的某次或数次伤害,那可能就是你在通往爱的过程中遭遇的最恐怖的试炼(或许还有更危险的)。

但不要因此而以为正是眼前这个人使你疯狂,只要能离开这个处境,抛离这个对象,只要封闭所谓爱的感受,你就可以不看见丑陋的自己。

亲爱的朋友,那些无能为力,那些狂风暴雨,那些灵魂碎裂以前萌生的幻觉,那些像是你又不是你,那些你一直努力避免偏又正巧摔落的陷阱,其实就是你正准备,或已经爱了的证明。

走进暴风雨,然后活着走出来。

别放弃。

你值得且有机会去爱,你可以与他人产生联结。

你依然是美丽的。

那老妇人说：“爱情是世上最神秘而伟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