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九年结婚,二〇一〇年底我与早餐人才正式同居,开始共同生活,一起生活后不久,逐渐发现彼此的相异之处真是太多了,花了几年的时间磨合,到了二〇一五年底某次争吵后,我突然“顿悟”了,原来许多眉眉角角,去除自己内心对对方的投射、猜想,这些年我们已经磨出了默契,也培养了一起生活的节奏,我们虽是个性相异的人,却可以微妙地找到平衡,和谐地共处。

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能在一起相处的时刻,感受到独处的自在,这是经过漫长时间一起琢磨出来的,一个人在看电视时,另一个人可以自在地看书,我们都知道什么时候要压低音量,何时要戴上耳机,有些时候某些声响就像是生活的背景音乐,可以自然地忽略。当一个人需要安静、专注时,另一个人若不是悄悄地到另一个房间去,就是自然地也做起需要安静与专注的事,你会知道开始一个话题时,大概何时需要停止,如果因为太急于分享、没注意到对方的疲惫或有其他事要忙,对方会提醒你“我现在没办法专心听”,或者过后自己发现了赶忙说声“不好意思”,不会因为这样而恼怒。

“需要我陪你去吗?”“要帮忙吗?”“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如果你陪我去就太好了。”这些话也能够不害羞地说出来。

我们的生活非常简单,但也够忙碌了,除了各自的工作,都到了身体需要某些程度的“修整”的年纪(当然我的严重些),工作之余,花费很多时间在就诊、复健、运动,有闲暇时,最开心的就是各自去运动,或一起去走路,偶尔我会陪阿早去打球(他去打壁球时,我就到健身房运动),或各自去上课,晚上阿早做一顿健康的晚餐来吃。

既不勉强也不期待对方为你做些什么,凡事不必非得都要两人行动,然而一旦两个人一起,也尽可能让彼此感到自在。生活中最好的状态是,我们都把自己照顾好,也让对方有余裕把心思放在他自己身上,于是真正在共度的时刻,两个人都像是充分伸展开的茶叶,可以独处,也可以相处。

我们既是自己的重心,也可以成为对方的支柱。

倘若我们没有熬过那些困难的磨合期,不可能体验到现在相处的流畅,而现在的流畅,也不意味着永远的平顺。许多事是没有努力尝试过就没有机会体验的,我曾经以为自己是跟谁都相处不来的人,我曾以为平静的生活会扼杀创作,我以为安稳地在一个人身边我会感到窒息,然而这些都是过去经验造成的错觉,当你穿过关系的表层之后,当爱情关系把你身上的硬壳、伪装、防卫都剥落时,当你因为必须深刻理解、陪伴,而打破自己的惯性时,一段长久深入的关系会使你到达自己心灵的深处。因为有许多黑暗角落藏匿在意识褶缝,只有通过关系里的推挤、碰触才可能显露,那可能是一个人苦思冥想也无法经验的。亲密关系不会消灭或损伤自我,良好的关系甚至可以帮助你更深入地看见自己的损伤、从而有机会修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