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从交往到互许终身的数据库

“恋爱依附模型”第二课:我应该信任你吗

1956年12月2日傍晚19:55.一枚炸弹轰掉了纽约布鲁克林区的派拉蒙电影院,造成6名顾客受伤,其中3人伤势严重。无人死亡。事实上,16年来针对无辜民众发动的几起随机恐怖攻击中均无人罹难,这的确是个奇迹。在这一起人称“疯狂炸弹客”的恐怖分子被逮捕之前,他放置超过30枚炸弹想要瘫痪纽约市,这让大众与警方陷入恐惧与困惑。

攻击者的无孔不入在过去16年一直令警方和侦探束手无策。直到霍华德·芬尼(HowardFinney)警官决定采用非传统、大胆的办案方式,雇用犯罪心理学家詹姆斯·布鲁塞尔博士(Dr.JamesBrussel)参与破案。之前还没有任何官方雇用过精神病学的专业人士调查案件的先例。虽然布鲁塞尔博士一开始不敢肯定自己有协助辨识与逮捕“疯狂炸弹客”的能力,但随着对神秘攻击者的推敲与了解,他越来越有信心。让我概述他的结论:

炸弹客是男性,年约50.之前受雇于他第一家炸掉的公司爱迪生联合电气,并于任职期间受伤。他患有称为自恋妄想症,且具有妄想症的典型症状并对批评过度敏感。他多半时间是和外国人相处自己本身是斯拉夫裔。他住在康涅狄格州,高中毕业后没上大学,信奉罗马天主教。母亲在他年幼时去世,他和一位单身的女性亲戚同住。他一丝不苟、爱整洁,通常穿着得很正式。因为这些线索,布鲁塞尔博士预测警方找到炸弹客时,他会穿着三件式西装,背心纽扣是扣上的。

尽管布鲁塞尔博士解释自己的描绘是根据心理学理论,这些推断在办案侦探听来还是非常荒谬的。举例来说,妄想症发作期高峰大约在35岁,攻击又是从16年前就开始,因此布鲁塞尔博士估计炸弹客的年纪在50岁上下。他从纸条的字迹、炸弹的构造规划以及其他方面证据的整齐完美特征,推断出炸弹客不仅穿着整齐,而且过着一丝不苟的生活。他从纸条上的措词判定犯罪者的教育程度和国籍。他甚至建议警方公布所知的一切信息,因为自恋妄想症者渴望获得注意,比较可能会站出来。当警方质疑这与正常办案程序大相径庭时,布鲁塞尔博士解释如果警方公布的任何信息有误,炸弹客会想要对大众澄清;如果资料正确,那么会促使炸弹客泄漏更多信息挑战调查人员,同时证明自己更聪明。芬尼警官没办法驳倒布鲁塞尔博士的逻辑,于是听从这些建议。正如所预料的,疯狂炸弹客设下更多攻击,还写了更多信透露信息。他甚至打电话恐吓博士。

追查先前在爱迪生联合电气公司或子公司受伤的职员后,线索指向乔治·迈德斯基(GeorgeMetesky),一位康涅狄格州沃特伯里市的斯拉夫裔居民,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和两个未出嫁的姐妹同住,固定会去圣帕特里克天主教堂做礼拜。邻居觉得他不太亲切,但关于炸弹客的各式报导刊出之后,他显得比较友善而外向。当警方到他家逮捕他时,他愉快有礼地承认自己就是炸弹客。由于他还穿着浴袍,警方要他换好衣服再带他下楼。当他从房间走出来,身上穿着三件式西装,背心的纽扣全是扣上的你不希望自己拥有布鲁塞尔博士的剖绘技巧吗?考虑婚姻的人在许多方面都是恋爱中的剖绘者。虽然你不是在寻找炸弹客(或混蛋),但你在建构一份交往对象的心智档案。当你在探索相配度、交往技巧、家庭背景的模式、其他人际关系以及良心这五项预测指标时,你会将所得知的信息放进一份心智档案。你检验每一件信息并与其他人对照比较,最后得出对方的形象。我将这种心智描绘称为你的信任剖绘,或简称剖绘。激发你的信任或不信任感觉的是你对伴侣的剖绘,而不是伴侣自己。

人不只在交往期间才会剖绘对方。剖绘能评估你应该信任另-个人的程度,是心智自然的作用。虽然这在无意间发生,但主动展开投入信任的过程对你有好处。你越了解心智如何搜集一个你要了解的人的资料,就越能主动决定自己应该投入的信任程度。

建构信任档案

信任是一个在恋爱中被频繁使用但经常欠缺实际定义的词语。《韦氏词典》将信任定义为“对于某人或某事的诚实、正直、可靠和公正所持的坚定信念或信心”,但是:

·信任的正面感受如何发展?

·你如何判别何时应该信任伴侣?

·你如何避免过度信任?

·信任不是自然产生的吗?

·你如何能在经历背叛之后再次信任?

·为何你有时候能对同一个对象有混杂的信任感?

·为何你有时候能对某个对象极为信任,有时又对其相当怀疑?

这些问题突显出在你决定应该信任伴侣到何种程度时,会伴随哪些危险与陷阱。信任伴侣远超过只是相信你的伴侣会忠贞与实在,作一个值得信任的伴侣也不只是承诺要忠实而已。信任包含每一方面,从相信对方会准时打电话来这类简单小事,到相信对方会支持你度过最艰困的处境。抽离信任也就失去了亲密的要素;活在不信任之中会充满不安全感、愤怒与多疑。对值得信任的人重新投入信任,你就会感受到这项恋爱凝聚动力的疗愈力量。信任是一切期待的基础。

信任:暴露脆弱的一面

信任具有如此强烈的凝聚力量,因此使人容易受伤害。仿佛你每次向信任往前一步,就是多把一片心交给对方保管。随着信任一步步加深,你也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事实上,朋友也是如此,你最信任的朋友通常也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那么信任如何发展?让我先用“恋爱依附模型”当作视觉辅助来解释。在了解一个人的过程之中(“恋爱依附模型”的第一项凝聚动力),你搜集关于交往对象的新信息片段。“恋爱依附模型”借由提高“了解”滑轴呈现这个获得新信息的过程。重要的是,加深的了解亦加深第二项恋爱互动,也就是建立信任,此时你会组合这些片段构成对伴侣的内在心智档案。

随着对伴侣的剖绘越来越成熟,你应该更有能力决定对方应该得到你信任的程度。就像其他四项恋爱互动,信任也有强大的凝聚力。信任一个人会失去客观立场,因为信任引导你用最好的一面解读伴侣的行为与动机;信任促使你合理化伴侣行为的任何警讯,好让你和此人维系的安全感不会受到威胁。信任于是成为一面透镜,把你对伴侣的看法往正面扭曲,排除缺点并突显优点。

当信任让你陷入风险

虽然信任是你在受伤之后原谅伴侣的重要因素,但你必须小心自己不要只为了维持有人爱的安全感,就连累到情感的安全以及理智的判断。在“恋爱依附模型”中,此时“信任”滑轴高出“了解”滑轴许多。这份凝聚力使美莉莎放不下和乔伊的关系。

美莉莎和乔伊在我办公室谈论他们长久的婚姻近几年开始走下坡。当他们叙述问题的时候,没什么大事足以支持美莉莎迫切求助的需求。乔伊在会谈当中很和气、自制和配合。

他们第四次约诊时,我走到候诊室只看见美莉莎一个人坐着。她解释乔伊拒绝再来,因为他不觉得有任何咨询的必要。美莉莎说她需要找人说话,即使乔伊不认为有任何必要陪她来。

那次会面结束时,美莉莎在走出门之前停下脚步,透露了一个她之前从没说过的秘密。

“乔伊会发飙,”她平静地承认,“有时候他会对我动粗,”她补充道。

在下一次咨询中,她描述了乔伊的情绪化和暴力模式。

“我从来不知道他何时会发脾气。上一次他和我在庭院干活。他突然开始抱怨工作太多,应该让孩子来做这些事。我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把我推到外面车库墙上。”

她脱下外套,露出手臂后方严重的擦伤和淤青。听了她先生情绪爆发的更多细节后,我问她过去发生这种情况的频率。

“有时候两次发作之间隔了五六个月,有时候一两个礼拜就会发生一次。”

我们讨论她有哪些选择,她强烈坚持不要报案。她过去不曾通报过任何乔伊的攻击,现在也不打算开始。她的逻辑是乔伊本性比发作的时候和善,她相信某一天乔伊会认识到自己的暴力行为从而作出改变。

当我问她是否曾经和乔伊谈过他的暴力倾向,她勉强告诉我乔伊从来不承认对她做过任何伤害性的事,也否认自己有任何情绪问题。有几次美莉莎受伤太重而气得给乔伊看她的淤伤,企图说服他找人谈谈,也许该去看医生,看看有没有药物能帮助他。即使美莉莎保持冷静,但每次这种交谈都还是会让乔伊发脾气、出言恐吓。最后美莉莎的伤害和愤怒会平息,就当这些事从没发生一样继续过活。

美莉莎其实有一群坚定支持她的朋友和家人,只要她愿意吐露这个秘密,他们会帮助她用乔伊施暴的实际证据和他对质。为什么她要隐瞒这些攻击?过去12年来她怎么能不去想到他的暴力,怎么还能用正常的方式和他相处?

基本上美莉莎对乔伊的信任剖绘从来没有将他的暴力行为列入进去。即使必须处理这些恐惧甚至是使她精神受创的经验,她的做法还是把这些经验和她的信任剖绘分开。如此一来,这些事件对她的信任剖绘而言就只是例外,不能代表乔伊真正的面貌。她保持过度理想的信任剖绘,持续合理化并否认她一再被施暴的经验。

坐在顾问的办公室里说出这些暴力事件确实发生,对美莉莎来说是一大进展。去年乔伊打断她的手臂,虽然这是第二次发生,但没有人想到这是家庭暴力。她在咨询时坦白她开始对一些最亲近的朋友和家人透露这些暴力事件。她谈得越多,她和乔伊相处的矛盾经验就越构成一幅单一、有几分令人不安的图像。乔伊有对她好的一面,但他也拥有上一章提到的所谓的斑斑驳驳的良心。他可以完全忘掉自己狂暴的行为,甚至不去想自己说过或做过什么,更别提他对妻子造成的伤害。美莉莎缺乏整合的信任档案,使信任程度远高于对乔伊的了解。因此她想质疑乔伊时会裹足不前,只能在自己情绪达到逃避不了的程度时才会找他商量。然而,一旦短暂的情绪消退,她不切实际的正面信任又会复发,把乔伊的暴力倾向推到她心里阴暗的角落。

“恋爱依附模型”上的信任滑轴升高表示信任度增加(见图10-1)。切记让信任保持在低于了解的位置。换句话说,停留在安全区里。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避免信任伴侣的程度超出了解对方的程度(见图10-2)。这就是为何你在建构对伴侣的信任档案之际,必须了解自己如何拼凑对方的片段信息(剖绘)。每当信任超过对伴侣的了解,你的风险便会升高。

你对伴侣发展中的信任档案带来你对此人整体信任的程度。你对于伴侣会如何对待你、满足你的需求、和你说话,以及在各种情境中表现的一切想法与期待都由这份内在心智的信任剖绘产生。当你感觉失望,剖绘就会朝向负面,信任也会缩减(你会把“恋爱依附模式上”的信任滑轴往下拉)。但如果被对待的方式满足你的期待与需求,那么你对伴侣的剖绘就会朝向正面,而信任也会滋长。这就是为何你对伴侣的信心不时会变化。

双重人格的伴侣

你是否曾经和乔伊那种人谈恋爱,觉得对方有时候是最棒的伴侣,有时候又是个超级大混蛋?你为何有时候感觉自己和两个彻底不同的人交往?让我进一步解释背后的成因。

在某个情况中,你的伴侣表现得像最糟糕恋爱梦魇的综合体。然后第二天某事发生了,你的看法有了180度大转变。此刻你将对方看作绝不可能犯错的人。

基本上,你重组了信任档案的片段信息,把最正面的信息移到最前面,把令人不安的部分推到角落。这些对伴侣内心剖绘的变化以及信任的转变,会造成亲密与安全等感觉的重大改变。这正是美莉莎心智剖绘(即信任档案)所发生的变化。这说明了为何在一开始的愤怒平息之后,她立刻恢复亲近的感觉。她滤除两人关系中的负面片段,在内心维持一幅正面的图像。

如果你活着只是要感觉安全,就像美莉莎的情形那般,你会持续原有的信任剖绘,借此推翻你对伴侣逐渐增加的负面了解。那些片段威胁到你心中安全与爱的形象,最后你是和活在心中而不是现实中的人相处。

这些推翻观点的过程,可能快得连你都来不及发现。起先你清楚看见伤害并激怒你的信息,然后你推断这是对方由来已久的模式。

然而当对方一讨你欢心,你就把这些从档案中抹去。例如,这可能发生于伴侣不断认错道歉、让你有罪恶感、提出严重的威胁、情感上疏离你、变得愤怒具攻击性或是和你长时间激辩,最后你也记不清一开始烦心的原因了。

如何组织你了解对方的片段信息决定了你对此人信任的程度,以及随之而来的安全和亲近感。当你的剖绘从正面转变为负面,你的亲近感会消散。这可能使你没有安全感并渴望那种被爱的感觉。如果不谨慎,你最后会建构一幅和你的交往对象本人迥异的剖绘,最多只会带来短暂的安全感。

(初期的印象

没有人在开始一段恋情时心中一片空白,每个人都带着之前伴侣和恋情的点点滴滴来到新情人面前。你可以把这些预先存在信息数据库里。有三个主要的数据库:

1.刻板印象——某个伴侣如何近似于你固有的看法。2.联想——某个伴侣如何让你想起某人。

3.理想——某个伴侣如何贴近你的理想希望和标准。

这些既存的数据库要不是赋予你对性格的绝佳判断力,要不就是让你变得太过信任或疑神疑鬼。如果数据库充满失望、伤害和破碎的信任,你会变得偏向某一方。为了保护自己并调整信任对方的脚步,你必须根据你得知的信息以及你从刻板印象、联想和理想数据库带进恋爱中的数据,用理智建构对方的档案。

这些心智数据库是你对交往对象信任的起点。你会想要借着每一点来自情侣相处的感受、浮现的模式以及你发现的新事实,正确改变你的剖绘。然而,你在无意识间比较对方表现和过去其他人对待你的方式,才决定伴侣如何表现和对待你的意义。

根据一开始的印象下结论时,你的理智决定一个人可信任的程度,方式非常近似于犯罪剖绘的专业。一位剖绘者一定会带着一套标准接近犯罪现场,去比较目前的罪犯证据和先前归档的犯罪模式。例如1974年美国联邦调查局成立行为科学小组来调查连续强暴与杀人案件。他们从调查的36位罪犯中,搜集关于这些案件的广泛事实,接着他们比较每一条信息,建立相似特点的不同类别和识别犯罪者的独特因素。

这些犯罪模式的类别被带进每个新案件做评估,调查人员会从犯罪现场筛选证据,再将每一条信息和这些类别相比,以判定称为“中枪”的匹配数(我无意一语双关)。当剖绘完成,全部的采样被记录下来,以比较这件未破的案件和过去犯罪模式相应的类别,借此进一步推测特定罪犯的特性与习惯。

同样地,你会拿目前恋情中获得的新感受与信息和先前的恋爱经验加以比较。每次你所得知的伴侣和某种刻板印象、联想或理想之间有一个比较,你自然就会假设数据库的其他特征应该也适用于此人。

如果你以为:“这工作太多了,我绝对没办法全部做完!”其实,你得明白一件事:你已经在这么做了。你只是没有意识到,当你逐渐了解一个新的交往对象(或任何人),自己的理智已经开始工作了。

最近我为了一篇要介绍择偶课程的文章接受访问,记者告诉我她要用自身的恋爱经验反驳我的课程。我问她要写什么,或许我能响应她的论点,于是她同意了。

她表示自己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时候喜欢放松享受,不想要费心分析每件事,或是搞清楚这个家伙的家庭、恋爱史等等。那样会抹杀浪漫爱情的天真与自然。

我思索了一会,然后告诉她我完全认同她的观点。事实上,她所说的一切正是我想借由“恋爱依附模型”帮助单身人士达成的。

不过我也告诉她,每个恋爱中的人不管想不想承认都会分析对方。那时她突然说:“我总是过度分析每个人和每件事。这就是为什么我努力不要去分析一个新的交往对象。第一次约会我就会想些滑稽的事,象是我们老了以后这个男的会长得怎么样!”

我向她保证这算正常,而且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和方向,就更能够放松享受恋爱时光。这就像开车旅行途中迷路,因为你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找路标看自己到底开到了哪里,所以你无法享受旅程。但当你有份地图,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并知道自己在正确行驶的路上,那么就能够放松享受风景了。

在恋情开始时,你可能会对看似完美的新对象深深着迷。如果你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假设,而且不会让迷恋的感觉大幅推升信任感,就能够守住你的界线,完全徜徉在旅程的兴奋中。如果一切都在第二个月左右急转直下,那么你也还没托付最深的秘密或计划与此人共度一生,不至于让自己面临深刻的伤害和拒绝。

那名记者于是承认,当她让自己和一个男人深入交往,后来才发现他很差劲,追求的乐趣从此变调。我们的结论是,了解信任建立的方式并遵照建立这份信心的计划,就能助长你在未知新恋情中的信心和控制能力。

当你能暂停并思索时,总是会比较新恋情与旧经验。你会使用既存的心智模型初步判断刚认识的对象值得几分信任。因此每个新经验都自动被拿来和这三个既存数据库比较:刻板印象、联想、理想。从这些比较中,你决定每一件新信息的意义与价值。

填补缺口

新伴侣带给你的经验起先是片段分离的。这就是为什么从第一印象开始,你用既存心智数据库中的信息填补你了解对方的缺口。你的刻板印象、联想与理想的信息和你对交往对象的第一印象交互作用,激发出看法与期待(见图10-3)。根据意见与期待,你会希望伴侣去满足那些期待。实际发生的情形(即测试依赖的经验)于是会改变你发展中的信任档案,确认或否认你用来填补缺口的信息。当我们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形成看法,我们都会做出假设。然而你应该对结论(不论好坏)有所保留,直到累积充分的经验能透露出模式为止。起初的印象常常会随着新增的经验而改变。

在恋爱初期,你对伴侣的剖绘受到你填补的部分影响较大,对方贡献的部分较小。这就是为什么恋爱前几个月最有危险在信任发展不足的情况下投入充分的信任。因为信任的凝聚力非常强,所以你对伴侣的亲近感与依附可能会升高而超过你审慎建构的心智档案。此时你应该实施信任界线,保护自己免于过早下结论,或是用过度理想的方式填补缺口。

沙伦第一次和网友碰面的情景正好可以说明这三个数据库的运作。她走进餐厅,急着四处张望寻找又一个窝囊废。这是她对网络上男人的刻板印象:窝囊。他们和照片从来不像,所以她把视线锁定在看起来最呆而且独坐的一个人,那个人正随着背景音乐点头打拍子。正当她要咬紧牙根上前自我介绍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问她:

“请问你是沙伦吗?”

她回头面对的竟然是布莱德·皮特的孪生兄弟。那一刻他在找哪个沙伦已经不重要了,他找到了她。在她一开始的剖绘行为中,她立刻从联想数据库中画个草图(他长得就像……),对方和她的理想数据库有一个正面契合(我一直喜欢男人长得像……)。

然而,情况在他们用餐时急转直下。酷似布莱德·皮特的家伙告诉她目前处于工作衔接期间,而且和妈妈同住。不妙了!她把“窝囊废”档案从刻板印象数据库调出来,再和他的情况做比较,正面对比结果但却是负面信息。

当晚后来都平静无事。虽然沙伦想要相信自己的动机等级更高,但她必须对自己承认,她决定之后再见面只是因为他帅气的外表。她向自己保证她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揭露模式,而且要多见几次面彻底观察。她想到三个月守则,于是决定忍过这段日子。

在他的生活与个性细节变得明朗之前,沙伦用三个数据库的内容填补缺口。她避免过早下结论的危机,虽然她小心并决心不要被对方好看的外表迷倒。

第三次约会的时候,他邀请沙伦到家里用餐、看电影(他负责烹饪)。他有个漂亮的家,而且还是自己所拥有的。巧妙地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沙伦得知他有一间顾问公司,目前处于“工作衔接期间”。另外,她得知他在父亲突然去世之后,答应帮助母亲重新振作起来,于是把自己家里的一部分挪给她住。

沙伦发现他不但不是个窝囊废,而且很体贴、大方又有同情心。这些新事实大幅改变她起初对窝囊废档案夹中数据的诠释,也让她重新检视自己的负面刻板印象。

你可以逐步借由自我约束、开放的态度和多元的经验建构对伴侣正确的心智剖绘,采取相应的安全信任步骤。你可能必须忽略一些刻板印象或是这个对象和你的联想之间的差异,但如果充分探索正确的领域,就能够获得准确的剖绘。

沙伦本来有可能对她一开始的正面联想或是负面刻板印象轻易过度反应。但她反而抗拒了最初的冲动,投入必须的时间来建立正确、面面俱到的信任档案。

清空你的档案

如果数据库里有几个败坏的档案你该怎么做?要是你有太多不好的经验,以至于无法把目前的伴侣和过去的情人分开看待怎么办?要是你不信任怎么办?

使用“恋爱依附模型”描绘出这种关系模式,即使恋爱中有强烈的证据显示你应该提高对伴侣的信任,你还是会把了解滑轴放得有点高,信任滑轴的位置很低(见图10-4)。伴侣不值得你信任时,有所保留是明智之举;然而,当有充足的理由提高信任,但你不愿意这么做,这种特别的模式就会出现问题。这种模式发生于对发展信任有困难的人。

仿佛有上限阻碍了你的信任——你的交往对象可以做100次对的事,但当你一发现小错误,你就会想:“我就知道!本性露出只是迟早的事。那100次的好只是例外!”

这个模式与美莉莎和乔伊离婚后所经历的一样。她婚姻的讽刺在于她发现乔伊胡搞的情况比12年婚姻中所发现的其他问题都更严重。乔伊宣布要离开她,奇怪的是他又向美莉莎保证这和她无关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之后美莉莎才发现乔伊早就背着她和别人交往了。

乔伊离开以后,美莉莎独自一人,就像有人拉开窗帘让她看见过去所有视而不见的虐待。乔伊的真实面貌变得更加清晰,他的优点不再独立于欠缺良心与暴力。她震惊自己过去竟然忽略了这么多。

我认为美莉莎对这场梦魇的醒悟,让她对伴侣的刻板印象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因此,她对双重性格的伴侣产生负面刻板印象和联想,支配了她未来交男朋友时的心情。她发展中的信任档案扭曲,因为她无法将正面经验和数据库里的负面档案完全整合。因此她对新伴侣的剖绘总是被乔伊相关的回忆所盖过。如果她早把那些档案从心智数据库清出,那么当她的伴侣持续以正面方式对待,她的信任档案就会往好的方向改变,一次错误也就会被拿来在100次肯定的情况下考虑。

为伴侣定型

如果你曾有彻底被背叛的经验,那么你的三个数据库中全都可能有败坏的数据。你大概有些刻板印象,认为所有伴侣都是骗子、掠夺者或虐待狂,只是发现早晚的问题。我记得有一位单身女子不愿意交男朋友的原因是不相信有好男人的存在,即使有也都结婚了(有些已婚妇女也有相同的刻板印象,差别在于她们认为好男人都娶了别人)。

刻板印象不过是以偏概全,而这些特定的刻板印象大多是在对不正确的事实进行描绘。它们可能适用于你之前的恋爱或婚姻经验,但不见得适用于所有潜在的伴侣。你童年可能遭受过暴力、疏忽或虐待,造成你极度负面的刻板印象和联想。又或许成年后的恋爱关系因残酷的现实而遭遇痛苦,啃蚀掉你的乐观与希望,让你变得愤世嫉俗又不肯信任。

在学习、省思和参加择偶课程之后(实际上是两次),美莉莎开始和交友网站上认识的一个男人约会。她知道交友网站上的任何人都可以编造资料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更好,但她也有信心培养出放慢信任的能力。她将痛苦转化为收获,现在更清楚理解何谓良心不致的迹象。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解决在离婚期间吞噬她原本的情感需求,在接下来的一年间达到独自一人的平静。

马修是介于直爽和细心体贴之间中庸的那一型。他不是会给美莉莎过多关注和甜言蜜语的那种男人,而是表达对她真正的兴趣,同时尊重她希望慢慢来的需求。他能够享受目前的关系,不会迫切要求她进行到下一步。

第三个月的某一天,马修在工作上发生冲突,到美莉莎家的时候还在生气。她立刻感觉到他愤怒的情绪,于是变得安静、退缩。马修向她保证他只是对工作烦心,但她好像还是不愿意相信。马修建议她听听他叙述办公室的事件,和他讨论可行的做法,就会明白他不会火爆或动粗。“除非你先付出一点信任,不然永远没办法再信任男人。”马修对她温柔地解释。

她同意了,当天晚上结束前她又找回安全感。马修把工作上的冲突讲出来后,也听了美莉莎的看法,因此感觉比较好过。美莉莎发现过去和乔伊在一起不曾经历过的感受,愤怒最后竟然把两人的距离拉近。

美莉莎疗愈信任能力的过程在马修又一次生气时完成,但这一次是对她生气。美莉莎的手机坏了,所以借用马修的去参加一场研讨会。马修很乐意借她电话,但请她记下所有来电者的留话,因为他工作上使用这只号码。她忘了转告马修两个留言,其中一个害他被老板修理得很惨。

当看到马修生气,她马上退缩到自我防卫的姿态。马修觉得美莉莎好像否定他应当生气的权利,因此变得更加生气。马修知道他们可能会重演美莉莎和乔伊之间的模式,所以他去美莉莎家问他们可不可以坐在餐桌旁认真开个会。他微笑保证这对他们的关系会有好处。

他们讨论了当时的情况,美莉莎为自己疏忽而道歉。马修接受她的道歉,然后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即使很要紧,他也不会用乔伊的方式对待她。他们讨论了她如何被洗脑,对任何伴侣发怒的迹象都是用面对乔伊的那种恐惧和恐慌反应。

美莉莎变得更愿意信任,这让马修更能自在表达他的感觉。他看到她开始相信他会生气但却绝不会威胁她。马修知道如果她的信任感没有痊愈,那么两人的关系会有残缺。他相信她可以走出过去、放下痛苦。然而,内心里他也知道如果她不改变自己就没有办法继续这段恋情。他可以帮助她疗愈,但不能教她一步步分辨乔伊和他自己。如果美莉莎停滞不前,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获得应得的信任。

值得信赖的伴侣

马修展现出一个值得信赖的伴侣的许多特征。当然有许多特质让伴侣值得被信任。在好几项检视哪些性格特征与稳定美满的婚姻最有关联的研究中,有八项个人特征尤其名列前茅:

成熟:由延迟满足的能力所显示,把别人的利益摆在自己之前。适应力:有弹性改变。

责任感:表现于履行各式承诺和责任的纪录。

社交力:需要陪伴、互动与人际交往。

洞察力:从他人的观点审视并了解自己的能力与心胸。果敢:适当表达心中所想的决心。

付出:乐于让他人愉悦。

稳定的情绪:正常的情绪起伏(指心情很少大起大落)以及善于接纳他人的情绪。

原谅不等于信任

我对这整个主题有一句总结:原谅不等于信任。英文中原谅(forgive)这个字源的意思是“放开”(letgo),多年以前你可能会听到“放开(forgive)绳子”这种用法。原谅是面对别人带给你的痛苦与愤怒,然后放开所有报复的需求或欲望。

另一方面,信任是相信一个人的正直会以某种方式做出行为表现。原谅以过去为导向;信任则着眼于现在和未来。原谅是放手;信任是把握。原谅是不应该受的;信任是努力赢来的。

我对前来咨询的当事人用过一个轻松但虚构的例子来说明原谅和信任的差别。我对他们解释:“这好比会谈结束后,我们站起来离开这个房间,你替我拉住门礼貌地说让我先走。但正当我跨出去的时候,你把门放开,啪一声打在我背后。在我痛得站不起来的时候,你一直道歉,解释自己是因为刚刚咨询时听了我的话有点不高兴,所以在我走出门的时候控制不住冲动。”

“我说我会原谅你,要你别担心,然后我们约了下次的会面时间。又一次,你在咨询结束后帮我扶住门,然后就像上次一样让门打在我背后。我从地上爬起来,听你又要求我原谅,解释说我说话又惹到你,所以你没办法压抑怒火。”

我对这位当事人解释:“我绝对可以第二次原谅你,但我绝不会再信任你替我开门了。”

健康的恋情是由宽容的精神所维系。没有人能20、30、40多年一直紧抓着什么不放手。发掘交往对象原谅你的方式;发掘伴侣对你发脾气时是什么样子;发掘交往对象如何处理你的愤怒,尤其是对象就是他的情况。

同时你要知道,多次原谅同样的冒犯行为可能意味着应该重新思考你的信任。这可能不是原谅的问题,而是不值得信任的模式发出警讯。这有时候会让人搞不清楚。你也许会猜想自己是不是不公平,或是有没有让自己的刻板印象或联想影响到你对伴侣的信任。填写下页的工作表(见表10-1),整理你的数据文件,你会更清楚伴侣符合哪些婚姻特质。再配合仔细思考,你会慢慢更有信心自己对伴侣的信任剖绘是正确无误的。

说明:在第一栏对伴侣的刻板印象中,列出你在这八项婚姻物质方面的所有正面与负面刻板印象。然后思考你联想到哪些特定的人,这些人经常成为影响你对交往对象看法的透镜。在“联想”栏写下这些人的名字。在“理想”栏中,写出你希望伴侣实践每项婚姻特质的方式。最后,将这些栏位和你伴侣实际展现的特征加以比较。

备忘录

·激发你的信任感或不信任感的是你对伴侣的剖绘,而不是伴侣本身。

·尽量停留在安全区内,避免信任伴侣的程度超出你了解对方的程度。

·你搜集的旧情人经验包含三个数据库:刻板印象、联想和理想。

·小心避免使用过度理想的方式填补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