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出国,下周回来,这几天忙着把手边的工作一一完成,工作这回事,有时是越做越多的,再怎么准备也总感觉不够充分。到今天中午,终于可以收拾行李了,倒了垃圾,收衣服、洗衣服,没忘记再三跟馒头叮咛：“妈咪这几天不在家,你要乖,半夜不要乱叫。”据说我不在家时,它时常跑到我房门口叫,我平时宠它,夜里它肚子饿总是把我喊起来,因为怕吵到阿早,我只得半夜起来喂它,这是以前三花还在时就养成的坏习惯,真是错误示范。

下周回来后,一定要好好地休息,这一年真是累坏了。

“普通人真的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昨晚阿早对我说。

“为什么?”我问。

“你看你过的什么生活?哪有人同时做那么多事?忙成这样子。”他说。

“还好吧!我都分配得很好。”我有点心虚地说。

“幸好我很独立,不然早就耐不住寂寞……”他笑答。(耐不住寂寞会怎样?……我很好奇。)

“你很寂寞吗?”我问。

“很寂寞啊!”他无奈地说,“你总是在忙,总是要我等……”

“对不起啊,之前真的太忙了,要改进。”我说。

“要专心生活,认真面对身边的人啊!”阿早说,“这样生活才会给你养分,回应到你的作品里。”他说。

“我现在有进步了吧?我以前都没生活的。”我问。

“你老是心不在焉的,不用心。唉!”他说。

“可是我觉得我进步了,我以前都是在电脑桌前一边打字一边吃早餐。”

“还敢说,现在不盯住你,你也是会把早餐拿到电脑桌吃啊……有时我都还没吃完,你已经把盘子拿走了。”

“我……”他说的是事实,我不敢争辩。

“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才可以好好工作。”阿早说,“要好好跟我相处啊,不要做表面功夫。”

“我有做表面功夫吗?我都是真心的。”我辩解。(感觉自己好像那种花心大少在欺骗小姑娘。)

“有啊,都做做样子、虚应故事。”

“那这次回来以后一定改进。”我严肃地说。

“最好是啦,说一百次了……”他又笑了,“幸好我很孤僻,不然怎么受得了你。”

“但是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很想你。”他说。

“一眨眼我就回来了。”我说。阿早很少这样子,我觉得心疼,就在沙发边陪着他。“最近比较脆弱。”他说。“啊,我真的太糟糕了啊……该怎么办呢?泡茶?按摩?捶背?刮痧?”我慌忙问。

“不要动来动去,又跑掉就好。”他说。

是啊,就这样安静下来,让时间停在这儿一会吧,好像有很多事必须完成、亟待完成、好像有很多事都是我必须去做、非我不可的,但此时,只有这张沙发,难得对我展现脆弱的阿早,以及在箱子里的馒头,才是我应该关注、应该用心的。我觉得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一般,连我都几乎感觉脆弱了,对啊,一份爱的维持多么不易,一个家,一个小小的世界,一份看似稳定的关系,是需要心力维护的。爱人不是港湾,只有你休憩时才停靠;爱情不是避风港,让你忙完累完回来修整自己。不只是这样。爱情正如我一直在努力做着的那些事,有很多片刻,过去就没有了,有许多时光,翻翻翻,很快速地翻过了,爱情就被磨损了。爱要即时,不能总是被耽误。

我们就这样静静靠着,“不要难过,我会陪你的。”我说。声音轻得像是耳语。

我知道阿早不是在怪我,也不是在要求,他只是提醒我,一份爱需要两个人的努力,我不能总是不在场。

我不能总是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