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化心理学角度而言,对于这个问题还没有令人满意的解释。对此我们阐述我们自己的观点。首先,只有在国家尊敬阵亡将士而且抚恤其遗孀遗子的前提下,士兵才会为国捐躯。事实上没有哪个文明社会不尊敬阵亡士兵。第二,许多男性在上战场之前举行婚礼,所以才有许多前线战士无法见到自己的亲生子女的现象。在无法提供充分资源保护子女的前提下,也许为国征战捐躯、然后由国家抚恤遗孀遗子,是有些男性所选择的繁衍策略。从历史角度而言,多数士兵都来自中低阶层。男性上战场之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结婚并让新娘怀孕。不幸的是,有时士兵们打败敌人后,会强暴战败国的妇女,因为这也有助于提高士兵的繁衍成功率;除非这些士兵愿意为国征战并捐躯,否则无法得到这种机会。但是我们也承认这仅仅是我们的愚见,目前还无法解释士兵愿意为国捐躯的原因,而其他学者对此也无定论。

新涌现的问题

所以1994年赖特提出的6个问题里,到现在进化心理学已经解释了3个,另外3个仍然无法解决。除了以上这6个问题,我们还想提及目前进化心理学无法解释的其他问题。

为什么人们喜欢古铜色的皮肤?为什么男性喜欢手持遥控器并不停地切换电视频道?为什么男性负责烤肉和切肉,而女性负责其他的烹饪活动?

我们和其他学者还发现了很多其他现象,它们广泛存在,数量众多,背后可能存在某种生物学或进化心理学原理。例如有人认为,古铜色皮肤是年轻单身女性展示健康和美丽的手段,所以这些女性更加倾向于把皮肤晒黑。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学者对这些现象做出解释以及科学证明。

如果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解释这些现象,我们必须首先观察这些现象是否是人类文化的共性,或者如果文化差异很小,那么我们需要确定它们是否是进化心理机制与当地生态和环境之间互动的结果。如果我们观察的现象并非文化的共性,那么就不可能存在生物学或进化论根源。在解释普遍行为之前,进化心理学家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这些行为是否具备文化共性。

文化共性是进化智慧中的一个分水岭。很多进化心理学家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经这样做了。当时为了理解其他人类社会对理想伴侣的特征评判是否与美国大学生一样,一位进化心理学家在全球七大洲、37种不同的文化之间展开调查研究。其他研究人员纷纷效仿。在52个国家、10个主要区域、6个大陆、13个岛屿所做的调查研究发现,在所有人类社会中都存在情欲(例如追求性的多样性)及其后果(例如夺人所爱的行为)。

我们希望这些尚未解开的难题,能使当代进化心理学领域的研究人员深刻理解,在这个领域还有很多问题、很多疑惑尚未解开。我们已经从社会学领域转到进化心理学领域。作为对1994年罗伯特·赖特的著作《道德动物》中“这就是进化心理学的状况：广袤的良田,但是耕耘者甚少”这段文字的回应,我们已经成为在这块土地上辛勤耕耘的农民。与现在的科学发展相比,赖特在1994年发表的观点明显过时,因为在那之后,有很多心理学、人类学和其他领域的研究生纷纷加入进化心理学领域,他们才华横溢,必将使这门学科变得更加繁荣。

进化心理学的发展也是国际性的,除了在所有领域的科学研究都相当活跃的美国和英国,在日本和比利时也已经有很多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我们衷心希望,这些才华横溢之士能够帮助我们揭开进化心理学无法解释的谜团。我们随时欢迎。

未解之谜

在前面的几个章节里,我们总共提出了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四五十个问题。当然进化心理学可以解释很多问题,但是同样也还有很多其他问题是它所无法解答的。例如有一种现象已经困扰科学家半个多世纪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现象,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从2000年我开始接触这个问题,我一直试图解开其中的缘由。它是一个时代性的问题,前提条件是我们处于战争之中。这个难题是——在大战期间和期后,为什么很多男婴儿出世了?

1954年,人们首次注意到这个现象,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美国有很多男婴儿出生。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几乎所有交战国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这种现象被冠以“士兵复员效应”的称号。毫无疑问这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没有人能够解释其中的原因。为什么与其他男性相比,从战场返乡的士兵更容易成为儿子的父亲?

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并且返乡与妻子团聚的男性士兵更加高大,而那些战死的士兵永远也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至少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英国士兵就是如此。通过比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存活和阵亡的英国士兵的体形特征,人们发现成功存活下来的士兵普遍比战死的士兵高2.5厘米。存活下来的英国士兵的平均身高是1.69米,而阵亡士兵的平均身高是1.66米。即便是在小范围样本里,2.5厘米的差异在统计学上也具有重大的意义。

如第3章所述,与相对矮小的夫妇相比,身材高大的夫妇更有可能生儿子。高大的士兵本来就更有可能生儿子,所以他们能够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并返回家乡;而相对矮小的士兵更有可能生女儿,但是由于他们战死,所以就无法返回家乡生女儿了;也许战争期间及战后大量男婴儿的出生可能就是受到这个事实的影响。

说到这里,你可能自言自语道,身高上的些许优势——也许不到2.5厘米——究竟能够产生多大的差异?经过更为详细地计算,我们发现2.5厘米的差距完全能够解释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和战后英国男性婴儿潮这一现象。虽然2.5厘米仅仅使生儿子的概率增加了5%。但是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很多英国男性(在15～40岁的男性里,约有1/3的英国男性)参军,也就有很多在战场上成功存活并返回家乡的英国男性,这些男性生儿子的概率增加5%,那么对于英国来说就会出现几百万男性婴儿。因此,它还能够充分解释英国的“士兵复员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