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爱情的人,终究是比较幸福的。

大家看了《应召女友》(TheGirlfriendExperience)第一季了吗?

此剧由鼎鼎大名的史蒂文·索德伯格(StevenSoderberge)担任执行制作人,索德伯格导演过《性、谎言和录像带》《永不妥协》《毒品网络》和《十一罗汉》,这部十三集美剧以他在2009年执导的电影《应召女友》作为蓝本,讲述芝加哥大学法学院高才生ChristineReade(克里斯汀·里德)的双重人生。

Christine一角由“猫王”ElvisPresley(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外孙女RileyKeough(丽莉·克亚芙)出演。美丽的Christine白天是法学院学生和一家享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前途一片光明,可到了晚上,她却是那些多金老头和中年大叔的床伴,收费以每小时一千美元起。

索德伯格电影里的女性角色一向刚毅硬朗,Christine虽说是应召女友,倒好像不是男人付钱睡她,而是男人付钱被她睡;不是她取悦男人,而是她拿钱教男人如何取悦她。她在床上几乎都采取主动,唯一一次跟同性室友滚床单,她倒是选择被动。这个反社会的女子在她性感迷人的外表底下是个内心孤独的控制狂。

明明是肉体交易,所谓TheGirlfriendExperience是买卖之间的灰色地带,男人付钱买的不单是Christine的身体,也是她的陪伴。明明是高级妓女,她卖的却是女友的感觉。一个刚刚丧妻的老头找上她,想要的是她的陪伴和安慰,当然,附加的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和那副青春的肉体。

相比起其他恩客,老头对她似乎是最好的,她也喜欢这个老鳏夫。一天,两个人坐船出海玩,他跳进水里之后不见了,以为他溺死的一刻,她慌了。当他好好地从水里冒出来爬回船上,她悄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她本来可以说她多害怕他会死,只要她说出来,老头肯定会感动,会给她更多,可她不肯说。她恨这慌乱的、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她不习惯软弱和依赖别人,甚至为自己的这种感情感到难堪和愤怒。

不久之后,老头真的死了,这个好心的男人留了一份遗产给她。她有没有感动,戏里没看出来。老头的儿女用了卑劣的手段阻止她拿到这份遗产,她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弃。可即使拿到那五十万美元的遗产,她大概也不会停止这种生活。

明明是付足了钱的一场买卖,老头死后为什么留给她钱呢?老江湖如他,难道不清楚他只是她众多客人之中的一个吗?他不会傻得以为她对他动了真情,只是,情与欲之间,有时候就是这么模糊。情总离不开欲,那么喜欢你,难道不想碰你吗?碰多了就难免有情。有的人比较多情,有的人比较薄情,无论多或少,始终还是有情的。有情就有依恋,有依恋就会恐惧失去。在佛陀时代,有一条戒律是这样的：头陀不三宿空桑之下。比丘在一棵树下过夜和打坐不能超过三天,到第四天必须离开,因为在那个地方住久了就会留恋,有留恋就有牵挂,就有感情。佛犹如此,人何以堪?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Christine多恨这种依恋的感情!她才不想花时间与任何人建立关系。比起和陌生男人上床,她更害怕的,是需要别人的感觉。与其被失去某个人的恐惧所折磨,不如不要相信任何人。不渴求什么,也就不失去什么。世人所渴求的温暖、幸福和陪伴,对她来说都是可笑的。

她爱上她的上司戴维,只因戴维同她一样无情和自私。但她错了,戴维并不是同她一样无情和自私,而是比她更无情,更自私,更不择手段。上床之后,发现她稍微对他动了情,他就像甩开一只讨厌的苍蝇那样马上甩开她。可她不是苍蝇,而是吸血虫。像她这种女子,受伤之后只会变得更强大和更疯狂。她偷偷录下两个人最后一次的性爱片段,以此控告他性骚乱。他的事业彻底被她毁了,可也就在这一刻,他竟想念起她。

人的感情多么奇怪!我们对同类既恨且爱。我们知道,唯有同类了解我们。狮子了解狮子,猫咪也了解猫咪,知己知彼,好像就不那么孤独了。有个人如你一样坏,或是有个人如你一样无情,居然是蛮有趣的。

这些应召女友和客人之间由始至终只是一笔明码实价的买卖,各取所需,可有那么一刻,你发现,在这场买卖里,买与卖同样卑微可怜。买的人好像高高在上,手上有钱,可以号令一切,卖的也恃着青春和美貌收钱办事。一夕之欢,事后各不相干;肉帛相见,在床上如此亲密,走下了床,还是各自穿上衣服回家去。汗水体液,只是一场交易,为什么却又乐此不疲呢?

谁叫你有欲念?人都被自己的欲念控制着,在自毁的路上醉生梦死、飞翔或慢走,以为那是通向欢愉的路,那条路却是通向幽黑之地,在那里等着的,只有孤单和落寞。我想起我那个风流成性的朋友说的一个故事,他说,有一次,他和一个女人一夜情之后,那个女人睡着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赤裸裸的背,突然觉着说不出地沮丧,他哭了。他后来告诉我,那一刻,他好寂寞。我们很难想象这种人会寂寞,可再想想,一个无法独自度过一个夜晚的男人的确是寂寞的。

Christine陪伴过许多像他这样的寂寞的男人,她看来总是那么体贴和善解人意,她用一双纤纤玉手抚慰他们可怜的肉体,满足他们卑微的欲念,可她从来不是欲海慈航,她才没想要普度这一群欲海苍生。她压根儿就是一艘欲海航母,是要航向那片爱欲的荒芜之地,在那儿睥睨承诺、嘲笑爱情。

这个叛逆的女子早看穿了肉欲与爱情的荒唐与荒谬。肉欲固然是苦的,它总需要我们的臣服,可爱情又何曾可靠?有时我们心里想倚靠一个人,有时却又知道想倚靠那个人的这颗心多么柔软、脆弱和荒凉,也多么危险。那倒不如倚靠自己的青春和美貌,自己至少不会背叛自己啊。

青春和美貌却也是危险的。Christine的一个客人爱上了她,他把她带进他的生活里,让她认识和他最亲近的几个朋友,他甚至买下一幢临海的漂亮的房子给她,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搬进去。他唯一要的,是她从今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看起来好像也爱他,可她才不是。在她心中,他只是她其中一个舍得花钱的客人,有一条界线,是他不能超越的,一旦超越了,她就会掉头离开。这个可怕的占有狂被拒绝之后,用她的电子邮箱把他偷偷拍下的两个人的性爱短片发给所有人,包括她的家人和律师事务所的每个人。这一天,她崩溃了,也是从这一天起,她逐步走向疯狂,变得混乱和歇斯底里。她崩坏的人生就像股票一样,一夜崩盘。做个应召女友,并不是她当初想的那么轻松和美好,摆在她前面的,将是一出失控的悲剧。

谁说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除了你自己,谁又能使你堕落?我们却总是脸带微笑伤害自己。Christine曾否后悔自己的选择?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是决不肯后悔的。这条路并非没有归途,也并非无法回头,但她宁可失去一切也不愿意回头。

依恋和依靠别人真的是一份脆弱的感情吗?抑或,有个可以依恋和依靠的人,始终是温暖的?在红尘中踽踽独行,没有一棵树可以留恋,没有一个人可以牵挂,没有一颗星星的陪伴,那是多么孤寂而凄凉的前行!

嘲笑爱情之后,我们得到什么?相信爱情的人,终究是比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