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同性恋的快乐与纠结

迷恋同性?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大多数人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一想到与自己同性别的人谈恋爱、做爱,大部分人会认为这是一件不能理解的甚至是恶心的事,但是这种恶心的事情,偏偏有人疯狂地去做,并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有的人是从多年的异性恋转为同性恋,他反而认为同性恋有意思多了。

人家自有人家的快乐,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乐此不疲?

美国诗人惠特曼一生的诗作字迹潦草,只有《挂满青苔的橡树》笔画清晰,于是它的内容得到了关注。它描述了一个同性之爱的理想国度:

这一刻我独自坐着,渴念,思索,我仿佛知道有其他男人,在其他土地上,渴念,思索。

我觉得好像可以注视并观察他们,在德国,法国,西班牙——或者远在中国,印度,俄罗斯——说着其他语言,我仿佛知道假使我认识这些男人,我会爱他们,如同我爱我自己土地上的男人,

我仿佛知道他们也一样聪明、美丽、善良,如同我自己土地上的任何一个;

噢,我想我们应该是兄弟——我想我应该会享受和他们在一起。

你认为我拿起笔来要记载什么?不是那艘铸造得完美、宏伟的战舰,我今天看见它张着满帆,驶进海港,

不是昔日的辉煌——不是笼罩我的辉煌之夜——也不是那座在我四面铺开的大都市的光荣和扩张,

却是我今天在码头上看见的两个男人,承受着挚友的分离。

要留下的,抓住另一个的脖颈不放,热烈地吻他——

要告别的,把对方紧搂在怀。

我在梦境中梦见一座城市,那里所有的男人都亲如兄弟,

噢,我看见他们温柔地爱着彼此——我常常看见他们,结队成群,手牵手走着;

我梦见那城市属于生气勃发的朋友——那里最伟大的是男性之爱——它统领一切,

无时无刻存在于那个城市,存在于男人们的举止言谈和神情之中。

诗中将男人与男人间的爱情情景描绘得唯美动人,充满了理想,打破了我们心中晦涩的禁忌,歌颂了伟大的同性之爱,让我们耳目一新。实际上世界上歌颂同性恋的艺术作品还有很多。比如一幅名画《阿波罗与库帕里索斯》,讲的是太阳神阿波罗(Apollo)爱上了库帕里索斯这个俊美的少年,并送给他一头神鹿做伴。后来,库帕里索斯误杀了自己的宠鹿,懊悔不已,恳求阿波罗让自己陪着宠鹿一起死去。阿波罗无法拒绝,只好把他变成了一棵柏树(cypress),并立之为“哀树”,种植在墓地上,寄托人们的哀思。

瞧瞧人家的所言所行,你也许能看出这种同性之爱的力量有多强大,虽然痛苦着,但其中的快乐也是溢于言表。请看下面一篇文章:

在电影《断臂山》里,杰克说:“我想,我是离不开你了。”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执著的杰克对自己相恋20年总是瞻前顾后、迟疑不决的同性恋伙伴恩尼斯讲的这句刻骨铭心的话,表达了怎样强烈的情感。

我一直相信,同性间的爱,有时候来得比异性之间的更纯洁,更深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顶住了那么多的压力,只是为了他/她,这些压力,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够想象的,也不是平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所以,我非常鄙视那些歧视同性恋的人!任何人都没资格说,同性恋是肮脏的,违反伦理的!

因为是同性,所以有时候,更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更能理解对方,这种默契是无法取代的。可是,这个社会给了同性恋太多额外的压力,承受不起的,只有放弃,去过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牺牲的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我觉得,无论放弃或是不放弃,都是伟大的!当然,也有能挺住压力,在一起一辈子的,只是,可能很少为我们所知。

一位25岁的浙江女孩,在15岁时发现了自己并不喜欢男孩,反而对女孩特别有感觉。后来父母给她“相中”一个男孩并逼着她和男孩结婚。婚礼举行前,她和她的女朋友离家出走,在外地一边做酒店服务员一边生活,虽然每月只有几百元收入,工作很辛苦,她们自己觉得过得很快乐。后来几经周折,家人终于找到她,答应她不再逼婚,并认可她的性取向,她这才回到了家。

韵玲与小鹿是从大学开始确立了“恋爱”关系的。

有一次逛街,韵玲看见马路对面等待已久的小鹿,急忙穿越马路,不小心被汽车擦伤,小鹿当时惊慌失措。从那时起,她们发现绝对不能失去对方,从此伴随她们的是今后艰难的道路。

韵玲是北京人,独生女。当家人得知她喜欢的竟然也是个女孩时,曾经极力阻止,并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但这些来自家庭的巨大压力,在她与小鹿爱的世界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韵玲只身留在呼和浩特并找了份工作。后来的日子里,她也曾给家里打过电话,但是父母一听到是韵玲的声音,电话就马上挂断。

“小鹿对我很好,我感觉很幸福,我不后悔。”说完,她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小鹿,小鹿听后傻傻地一笑。

而对于小鹿而言,来自社会、工作以及家庭的压力更大。小鹿家庭条件很好,从小父母把她当儿子一样养育,一直坚强的她在性格上越来越像男生,上中学的时候如果有女生留意她,小鹿会像所有青春期的男生一样感到莫名的紧张。

“遇到韵玲是一个奇迹,从那时起我知道我是一名同性恋。由于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经过与父母无数次的斗争,现在家人好像也妥协了。周末带韵玲回家,至少他们不会不给开门。”她语气很轻松,可眉头却紧锁。

小鹿和韵玲已经在外面租房子住两年了。

不难看出,她们的幸福无法伪装,可这样辛酸的浪漫能维持多久,就连她们自己也不能确定。谈话过程中,小鹿告诉记者,她能接受这次采访应该归功于韵玲,因为是她说服了自己。作为个体,她们无力解除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但无论怎样她们还是从心里希望有更多的人能以一种平常的眼光对待她们,爱没有错,只是她们爱上了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而已。

有一个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真实的故事。

一对年轻人谈恋爱,男孩常常留宿于女孩家。那时人们的性观念保守,婚前同居的还不多。于是,男孩常与女孩的父亲同榻而眠,这本来是很正常的安排。谁知这位父亲是同性恋,趁机勾引了未来的女婿。婚礼在即,老丈人的内疚感与日俱增。在男孩女孩准备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老丈人和女婿又风流快活了一把。事后,老丈人对女婿说:这是我俩的最后一次了,明天你就要结婚,你跟我女儿过正常的生活吧,咱们的关系到此结束。女婿执意不从,两人发生争执。争执中,女婿一时性起,竟把老丈人活活掐死。命案发生了,自然要对簿公堂。中国的法律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伙子的命看来难保。但当法官了解到他俩间的这一情节时,暗示这位小伙子,交代出这一情节,可能免于一死。这位小伙子拒不配合,一心求死。小伙子的家人闻讯后,觉得有了一根救命稻草,父母探监时双双跪在儿子面前,哭求他说出是老丈人勾引他的,可免一死。但这位小伙子就是不说。于是,法院只能按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行刑的前一天,按惯例法官要问死刑犯有什么最后的要求。谁料这位小伙子的最后要求竟是希望能与他的老丈人合葬。他以为他俩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人们常说,男女之间的爱情是疯狂的,而男男之爱、女女之爱有的时候会更为疯狂和不可思议。

如果说,爱情是一个人被某一特质不自觉地吸引,从而进入了一时恍惚的类催眠状态,那么这种吸引为什么不可以产生在同性间呢?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在同性恋中尝到的是痛苦和负罪感,并不是快乐,为什么仍然不能停止呢?为什么越痛苦越上瘾呢?

其实每一种现象都有它内在的逻辑。在大多数人的思维系统中,同性恋是异常的。但是在同性恋者眼中看来,只有同性恋,而不是异性恋,才是最正常、最合适不过的。有很多的女同性恋者,一想到和男人谈恋爱就觉得恶心。

在行为主义心理学看来,每一种行为得以延续,每一种倾向得以扩张,必是受到奖赏(即强化)的结果。因为快乐着,所以才疯狂;因为疯狂了,所以更快乐!常人感到恶心,只是没有身临其境,未能感知到其中的快乐。

其实,他们的这种快乐同时也伴随着痛苦,巨大的痛苦!

听一听一位同性恋者的心声:

我是某大学的一名硕士研究生,有一个问题长期折磨着我,让我苦恼万分。按理说,“男子钟情,女子怀春”是人的一种生物本能,可我作为一个25岁的男青年,却不喜爱女性,甚至厌恶她们。相反地,我疯狂地爱恋着同性,并多次发生过同性间的性行为。在道理上我也明白这是极不正常的,也曾经想过许多办法加以自我克制,但却是无效的。有时,见到自己所爱的“情人”同别人谈话,尤其是在他与女性接近时,我的心就像被挖去似的,人也要昏过去了。每当想起此事,内心极为痛苦,有时不禁会痛哭起来。我常常捶打胸膛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妖魔在我身上捣鬼,我还是个人吗?这种无休止的自我内心斗争,正在摧残着我,使我面临毁灭,身体也一天天地垮下来。我还年轻,我渴望着享受正常人的精神生活。但我应该怎么办呢?

这是同性恋者中常见的一种痛苦类型,即一边做一边悔。边做边悔,边悔边做。“纠结”一词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另有一种情况是自个不悔,但社会压力把他们压得透不过气来。虽然学术界和官方对同性恋表现出愈来愈多的理解与宽容,但社会压力却不见得小了许多,把同性恋者当怪物、当变态的人比比皆是。至少说,在当下的中国社会是如此吧。

这让众多同性恋者感到不堪重负。

有记者在采访同性恋者时就曾提过这样的问题:

“有没有承受不了社会压力,从圈子里走出来的人?”记者问。

“有!琳姐(化名)就是这样的情况,现在过得挺可怜。”赤南的表情变得沉重。

琳姐曾经也是一名女同性恋,由于家庭和社会的巨大压力,她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了人,婚后两人育有一子。但婚后她发现根本就无法爱上自己的丈夫,因为她完全不能接受夫妻间的正常生活,因此精神几乎崩溃,只得离婚。在琳姐母亲的催促下,她终于再婚了,但现在的丈夫是个男同性恋,因为彼此知道对方的“底牌”,也就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

…………

采访还在继续,咖啡喝到一半,讲到内心的担忧和痛处,小海拿出烟递给记者,看到记者表示不抽,她自己随手点燃了一根烟……

“这里基本上都是华人聚集的地方,附近也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我和‘老婆’也是始终不能公开,我不介意别人异样的眼神,但我要保护我的‘老婆’。”小海叹了一口气说。

在生活中,小海也直接称自己的另一半为“老婆”,记者问到旁边的人听了会不会有异样时,她笑笑说,知道的人始终都知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在开玩笑,听了也就过了。

“假设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你们会想要自己的小孩吗?”记者忍不住好奇地问到她们的婚姻生活。小海说,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小孩,但是如果她的伴侣喜欢的话,她会考虑领养或者以人工授精的方式养育她们的后代。

“如果我的女人要小孩子的话,我会用我的卵子和精子库的精子培植一个试管婴儿,再移植到我女人的肚子里,那么,我和我的女人就会有了我们共同的孩子。”对于未来,小海还是充满了很大的希望……

活着,快乐并痛着。也许,执著、热切、超越、忘我、残酷——这些都是同性恋的特性。当对方已经渐渐地浸润在自己的生命里定型时,若要更改或者放弃,那便是一种伤筋动骨的痛。“将来的路,我会一直朝前走,往前冲。”小海肯定自己是一辈子的女同性恋,即便走得辛苦,也绝不放手。

对大部分读者来说,看到同性恋内容的章节,基本心态是在看一件陌生的事,看一件别人的事,看一件奇怪而好玩的事。其实,在心理学家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对同性有爱慕之情,不同的只是程度。

著名导演李安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臂山”。

有趣的是,很多人在与异性发生关系后很多年才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电影《非诚勿扰》里海归秦奋(葛优饰)征婚,碰巧和多年前的一位男同学约会了。该男同学暗示秦奋自己是个同性恋,想进一步发展两人的关系。秦奋很尴尬地说,我不是。那男同学竟然回答:“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你只是没有勇气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