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走进自己的房间,从书桌上拿了CALL机。果真,里面有好多崔西晨给我的电话,每个电话号码后面都缀着520.我拿着CALL机跑到客厅,一个一个地回过去,可是每一个号码都没有人接。
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江滨路。一定是在那儿,以前每次我们约会都在江滨路的河堤边。那条路上每隔一定的距离都有着一台磁卡电话。他一定在那儿等了我一夜。
我一路往江滨路飞奔,他果然在。他坐在那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的脚下躺着无数的烟蒂,他指尖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
我的崔西晨。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慢慢地朝他走近,伸出手,颤颤地抚摸他的头发。他一惊,回过头来看我。
我的崔西晨,为何你一夜之间就老去这几许?我泪眼模糊了,他在我的泪眼里整张脸都变得遥远而朦胧。他捧着我的脸,深深地看着,眼里满是愧疚,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好好照顾我了。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我的崔西晨!
他一次次替我拭去泪水。
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还可以流一些泪,泪是温暖的。
"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请你告诉我!"我只能从他那儿得到证实。
"对不起,许隐墨--"他不能说话,一说话泪水喷薄而出,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不许动--警察--不许动--"身后一片喧哗,无数的脚步声在这个凌晨碾碎了我的神经。我惊慌又茫然地看着这些陌生脸孔,他们把崔西晨按在地上,崔西晨侧着脸看着我,目光绝望。
"不是这样的,崔西晨--你们不要带他走。"我像个孩子似的跺着脚哀求着那些戴大盖帽的男人。
崔西晨一定以为是我带他们来的,一定这样认为。我恨死自己了,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恨自己。
"请允许我跟她讲句话。"崔西晨卑微地哀求着。
"许隐墨,我知道昨天晚上林楚君跟你讲了什么。是的,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了,她的第一次给了我。她还为我流掉了一个孩子。"崔西晨一字一句地说。
我像被雷击中了,呆立在那儿,无法动弹。我虽然在心里想过千万次这个问题,可真实的答案对于我来说还是太残酷了。我视之为生命的崔西晨,我从来以为他是个为我坚守一切的男人。然而,他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我心中那座气势恢弘的城堡。
"我不相信--"我笑着看着他,可泪水还是肆意横流。
崔西晨被带走了。我呆坐在河堤边,风,刺骨地冷,我哆嗦着。痛彻心扉。
不知坐了多久,太阳透出厚沉的朝霞,露出一抹玫瑰金的微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痛。旁边那棵刻着我们名字的白杨树,已经繁叶落尽,一片肃杀。
崔西晨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被伤的那个人是林楚君公司的经理,伤得不重,但对方要告他。林楚君连工作都不保,那个人第二天就解除了和她的工作契约。
林楚君和倪喜红来看过我一次,当着倪喜红的面,我问林楚君,她是不是和崔西晨有那么一回事。林楚君瞅了我一眼,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说:"是啊,那次我还为他流了一个孩子。"
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地往后倒退了两步,原来,事情的真相永远是躲藏在幽暗潮湿角落的苔藓。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林楚君,痛苦如翻涌的波涛,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我。"林楚君,你受了如此重的伤,却一直守口如瓶。而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你心存芥蒂,一直对你耿耿于怀,是我错了。"我看着她,可她并不直视我的眼睛,她很忧伤,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着。
整个寒假,我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把那件未织完的毛衣,一针一针地拆掉了,然后又织。
爸爸一有时间就在家里发飙。琴姨总是隐忍地躲在一旁哭。隐画逐渐懂事,开始不愿面对这样的一个家庭,整日沉浸在网吧和电玩室里。
罗唯有天来看我,我们去了青藤酒吧。我想努力地笑,可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罗唯爱怜地说:"不要勉强自己,不要把我当成外人,你心情如何,就在我面前表现得如何。"
我很感激他,他真像我的家人,甚至比我的家人更亲。
酒吧是罗唯的同学开的,但罗唯亲手为我调制了一杯龙舌兰日出。渐次绚丽起来的颜色,美好的寓意,入口微酸,滑入喉际时,是甜的。
"明天早晨一起来,你就会看到美丽的日出,然后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罗唯看着我,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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