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们去首尔是因为“父权”还在起作用

我是生平第一次去韩国。

时间只有两天,却给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回忆。

汽车行驶在金浦机场通往首尔市中心那条紧急时可以成为飞机跑道的宽阔的道路上,我不由得高兴起来:“嗯……真好啊。”

街灯在雾气氤氲中渗透出黄色的光晕,如果要拍摄的话,实景要比道格拉斯·特鲁姆布那些人找到的理想得多。

一到宾馆,前台经理和行李员就马上迎上前来,堂而皇之地对我说:“女孩子,很可爱的,介绍给你。”

大堂里的那些梳着小波浪发型却穿着高尔夫时装的团体客人看上去不太正经,但我也并没有感到厌恶。

同行的年轻人A对我说,韩国的料理店到晚上十点钟就几乎都关门了,所以只能用客房服务凑合一下。一看客房服务的菜单,只有炒饭和咖喱饭,我顿时冒火。来首尔就吃这个咖喱饭吗!我骂了起来。

去明洞寻找,像十年前地下繁荣街那样的地方,不是有正宗的韩国五花肉吗?生蒜拌辣椒酱、五花肉汤加辣白菜,我饱餐了一顿情绪激昂的夜宵,那天是准备玩通宵的,所以想回宾馆喝一杯后躺一会儿。一去酒吧,感觉更像是热海(1)的餐厅,这令我十分喜欢。

当然,吧台边还有女人来找我玩,是典型的韩国美女金小姐,和在宾馆的日本餐厅里工作的女服务员朴小姐。

两人都是好姑娘。我遵循着一眨眼工夫就成为朋友这一世界通用的模式,一边让她们教我韩国话“你好”“谢谢”“抱歉”,一边约定明天晚上和朴小姐一起吃晚饭。前台和行李员打来好几次电话,问“要不要女人”,金小姐和朴小姐还说“日本的男人是不是都好色?”我们随意品尝着一种叫“SOJU”的酒,第一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我和朴小姐以及她的朋友卡克小姐一起去吃参鸡汤,在南台门市场街买了个假冒的路易·威登(在巴黎二千法郎的文件包,在这里是一千二百日元),以及二百日元的盒式录音带、二千日元的锐步运动鞋,一边想着猪头吃起来大概很香,一边去了梨泰院的迪斯科舞厅。

梨泰院的迪斯科大街使我想起了佐世保最鼎盛的时期,真是妙不可言。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和化妆得花里胡哨的女人们,黑人大兵、美国陆军宪兵、警官、摊贩……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治安是首屈一指的,当然军队端着M16自动步枪巡逻是原因之一。

迪斯科舞厅虽然与其他任何地方都差不多,但与基地区域的气氛非常吻合。

只是舞跳得出色的年轻人寥寥无几,朴小姐和卡克小姐虽然也乘兴踏着舞蹈的节奏,但感觉只是怯生生地手舞足蹈着。

迪斯科之后去了一家大型的卡拉OK餐厅,沉浸在洪水一般扑面而来的韩国歌谣里,身心非常放松。最后我们去小巷里吃排档,小巷里排着一长溜排档,我们就着辣椒酱、蔬菜叶子、辣椒、生大蒜等,吃了乌贼、海鞘、牡蛎和其他两三种叫不出名字的贝壳类刺身,美美地喝着SOJU,大合唱《回釜山港》。就好像这个夜晚永远也不会天亮。

我不是要写这种韩国游记,下面开始进入主题。

我觉得自己总算理解了日本的大叔们拼命要去韩国的心情。

我认为他们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嫖娼。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不认识干那一行的女人,但我觉得她们肯定是好女人。

在宾馆退房的时候,日本团体游客后面跟着那种感觉的女人,她们利利落落地提着行李。

“回去要当心啊。”

“要珍惜家庭。”

“以后再来啊。”

那种感觉的女人这样说着话,甚至能让人感到一种慈爱之情。

中坚工薪族和中小企业的社长,因为又矮又胖又秃,在家庭里受到挤压,在事业上压力重重,在日本去了酒店也不会被年轻女孩当回事,因此他们自然会觉得“如果总归要花钱,还是去韩国好”。

韩国的女性,在我见到的范围内,从读小学的女孩子,到宾馆女服务员、五花肉餐厅里的结账员、为我指路的女大学生、大排档的大娘们,个个都很温柔、可爱、开朗。

和日本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是受到至今还在脉脉传承的儒教的影响吗?

是因为父权制至今还在发挥着强有力的作用吗?

但是,一旦到了纽约这样的地方,朋友们总是很羡慕我,说:“你真好啊,你有日本妻子和情人。”

纽约那些地方的女人,的确很强悍。

比如在日本,对妻子和情人可以常常随口说她“你真是个笨蛋!!”,但如果在纽约对女人说这样的话,那就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是信息量的原因吗?

是经济能力的原因吗?

是随着物质的富裕,女人们变得飞扬跋扈起来吧?

还是韩国女性个个对我表现得可爱、温柔、开朗,仅仅因为我是外国人吗?

在《大草原上的小房子》(2)里,母亲、女儿总是顽强而温柔的吧?

温柔的女性和不温柔的女性,无论在任何国度、任何状况下都是存在的吧?

不温柔的女人,会因为男人而发生变化吗?

不知道,我一无所知。

我能说的就是,搞妇女解放运动的那帮家伙只顾一味地攻击、蔑视那些赚了些小钱就急切地想去韩国的人,对我“韩国女性温柔”的看法漠然处之。

我并不是说希望女人变得愚钝。

要问愚钝的女人是否温柔,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我发现最大的根源还是在于“父权”。

只要“父权”在发挥着作用,哪怕它是虚幻的,女性在物种的意义上就会变得温柔,不是吗?

父权崩溃的时候,女人就不得不变得牛气起来。

“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忘记帮我带一盘《桃色吐息》的磁带来啊,我想把它背出来。”朴小姐这么叮嘱我。

我在想,过一阵该送去了吧。

(1)日本的游览胜地。

(2)世界少年经典文学小说,美国作家槐尔特著。作品反映一百多年前美国的移民生活,是美国儿童最喜爱的书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