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选择伴侣时考虑的因素,与后来在婚姻中产生的冲突有关。这种关系不仅是有意识选择与合乎逻辑的推断的结果,更是基于两人个性的深度匹配。在两个人决定结婚的那一刻,他们就感觉到了彼此生活方式的一致性。即使是因为醉酒或者一时乱性而轻率缔结的婚姻,也代表两人之间达成了更深刻的共识,而不是人们一般以为的“做了就该认账”。虽然这样的选择会让人觉得纯属偶然,而且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甚至会迅速分手,但仍然真实反映了两人的个性。他们做决定时,总体生活目标是一致的,无论这次结合能持续多久。
两个人之间做出同样的决定,以及两人的结合,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生活方式是一模一样的。恰恰相反,他们要的就是生活方式的互补。两个都想占据统治地位的人很难形成这种互补关系,两个都想顺从的人也不行。只不过,我们必须把心理学角度讲的非决定性的品格因素与至关重要的生活方式区分开。丈夫和妻子可能都是雄心勃勃之人,或者都是愤世嫉俗之人,但仍可以相处融洽;相同的品性可能使得他们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但决定性因素既不是品性,也不是许多人认为很重要的共同利益,而是最基本的生活模式,即,他们用什么方式来获得优越感或者痛苦、成就感或安全感。这一点足以解释为何结婚的双方常常一个是家中老大另一个是家中老幺;一个喜欢发号施令另一个愿意逆来顺受;一个像坏蛋另一个像圣人。诸如此类的婚姻结合,绝对不是少数;哪怕是其中比较极端的例子也不会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F夫人从小在与妹妹的竞争中长大,她在智力、学业和社交等方面都一路领先。她维护自己“老大”地位的方式,就是辗轧“小敌人”,赢得父母的赞许。不知不觉之中,她把妹妹变成了一个非常无能的人。F夫人后来嫁给了一个从小在极其强势的姐姐的阴影下长大的男人。尽管F夫人和丈夫成天争吵,互相抱怨彼此“太不般配”,可是他俩各自的生活方式形成了完美的互补。虽然F夫人认为丈夫学识不够好,举止也粗俗得令她难以忍受,然而很明显她能从中获益,很可能那就是她想要的。
O夫人的父母有几个儿子,但只有她一个女孩儿。O夫人有强烈的反抗男权的意识,而且总想扮演男人的角色。她的丈夫却因为从小有一个男子汉气概十足的哥哥,所以很早就形成了自己算不上“真正的男人”的自我认知。就在丈夫竭力避免与任何男人竞争并在艺术中找到自己的避风港时,O夫人却代替丈夫在男人的世界里奋斗。当然,O夫人少不了埋怨丈夫,把社交和经济上的困难,统统归咎于丈夫的不够强壮和小白脸气质。他俩没完没了地斗气,可实在很般配。
还有一例婚姻故事听起来可能很离奇,他们是在朋友和同事眼中很平常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夫妇。夫妻俩都非常聪明,善于严守他们的秘密。丈夫曾经是妻子母亲的情人。这个妻子为什么会爱上自己母亲的情人呢?一部分原因是她恨母亲,恨母亲背叛和抛弃了父亲。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母亲明显更喜欢妹妹。妻子从小就因为妹妹受偏爱而觉得自己被排斥、被忽视,后来她便纵情于肉体上的满足以补偿自己的不幸。虽然她声称对丈夫深感敬意和钦佩,但她大概早就认识到这个“勾引”自己情妇的女儿的男人是什么品性。就在她千方百计地让男人娶自己的时候,恐怕早已预感到自己会得到什么。
婚后不久,这个丈夫就对妻子表达了强烈的反感,直言不讳地告诉妻子说自己不在乎她,并且觉得自己是被骗婚的。妻子默默地接受了丈夫的态度,继续炽烈地爱着丈夫,并且在丈夫离开后还坚持等待他回来。果然,丈夫回来了,因为他们两人的确很般配。但丈夫带回了一件礼物:淋病。即便如此,也影响不了妻子对丈夫的爱。当妻子生下一个孩子后不久,丈夫第二次选择了离开。妻子仍然耐心地等待,直到丈夫再次回来,这次带回了梅毒。即便如此,妻子也认为没有理由离开丈夫。少数几个知情人无法理解妻子如此隐忍的屈从行为,有些人试图以“性禁锢”来解释她的行为。事实上,追求肉体上的满足是这个妻子唯一的理想,她甘愿为此受苦。但与此同时,她是在用自己的痛苦来惩罚丈夫,正如她之前用同样的方式惩罚母亲一样。这样一来,她就在有负于自己的施虐者面前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许多小事都表明,她是故意惹得丈夫施虐的,只要她稍微动点儿脑筋就可以轻松地将丈夫置于“欺负弱女子”的位置。她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无辜的受害者”,这也是她选择这个男人做丈夫的原因,以致即使丈夫一次又一次残忍地虐待自己,仍紧抓着丈夫不放。其实,在这段婚姻中,最根本的问题不在于一般人以为的丈夫,而在于这个“圣洁”的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