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成长型心态

第5章固定型心态/成长型心态

为何你要浪费时间一遍遍地证明自己有多么优秀,而你本可以更加优秀?

——卡罗尔·德韦克

2012年11月10日,全美排名第15的得州农工大学橄榄球队正准备和排名第一的卫冕冠军队阿拉巴马大学红潮队开战。比赛开始7分钟后,得州农工队以7比0领先,得州农工队的队员已经在阿拉巴马队球门的10码[1]线处排起了人墙,准备进球得分。这是比赛中的第三次进攻得分机会。假如得州农工队能够在这一次进攻中再次得分,那么他们球队将获得两次触地得分,要知道,这个强队每场比赛的平均得分领先对手19分。如果他们这次失手了,那么他们就必须投球得分,也就是错失了一次得高分的良机。

在比赛还剩下最后3秒钟时,球传到了得州农工队进攻位里的四分卫强尼·曼泽尔(JohnnyManziel)的手中。虽然他是球队里的新人,但是他的出色球技早已引人注意。曼泽尔从霰弹枪阵型(一种进攻阵型)里退了出来,但是阿拉巴马队球员迅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向右方躲闪,但是立刻就被切断了去路。当他转身避开对手时,碰撞了自己的一个队友,球被即刻弹向空中。但是曼泽尔此时表现得相当冷静,他迅速抓住了球,飞奔着冲向他左边的无人空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前场方向,然后将球轻柔地传给了站在球门区后方严阵以待的队友。得州农工队最终获得了两次触地得分。他们最终以29比

24赢得了这场比赛。在全场的31次253码的远距离传球中,曼泽尔独自一人完成了24次、2次触地得分,还冲了92码。他是首位获得海斯曼奖的新生,被誉为“全美最佳四分卫球员”。

他的成绩令人不可思议,但是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曼泽尔完全是独自运用天赋在进行比赛。他自称不是一个讲究战略战术的人,他也说服自己的教练不要给他什么战术手册。一个四分卫队员却没有战术手册?不仅如此,他也很少看比赛录像。这是一位多么有橄榄球天赋的球员啊!

曼泽尔在橄榄球界是数一数二的球员。他也因此能够快速地进入社交圈子,频繁地出现在与职业运动员(例如詹姆斯·哈登、罗布·格隆考斯基)及流行明星(例如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奥布瑞·德雷克·格瑞汉)的各种聚会新闻里。命中注定他就是一个明星。

不幸的是,尽管他具有天赋才能和巨大优势,但他的巅峰之路戛然而止。如果曼泽尔在入行的第一年就有资格进入NFL(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的选拔,那么他或许已经成为这个联盟的一员。然而,NFL规定,有资格参加选拔的人必须高中毕业三年。因此他回到得州农工队多待了一年,他在那里继续凭借精湛的球技让全美人疯狂,同时也让之前就已惊人的得分继续攀升。但是,由于经常出入各大社交聚会,他声誉受损,在2014年NFL的选拔前,他的中选率下降了。一份从NFL流出的选拔报告包含以下内容:

·教练不能对他大喊大叫,否则他会罢赛。他以前在比赛中经常把教练晾在一边。

·他知道如何制定战术,骄傲自满,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从不上课,我行我素,极度自信。

·他是难伺候的化身。注意:他成熟、有赛前准备的激情、难伺候,但有职业道德。

在2014年的NFL选拔中,克利夫兰布朗队以第19顺位交易选中曼泽尔。当他第一次和球队合作时,一位布朗队的队友说,曼泽尔在训练中的运动能力“让人惊掉了下巴”。

可惜的是,那是他在布朗队的最佳表现了。他在新秀赛季里一直认为只要有天分就能够成功。与其他成功的职业四分卫队员相比,他为此付出的努力甚少。那些职业球员对于从饮食和橄榄球的准确气压,到各种对手使用的防御计划,都表现出近似强迫性的关注。曼泽尔甚至在周末也不看比赛方案,而是和一些名流聚会。他由于在球场外缺乏足够的赛前准备,在赛场上举步维艰。他后来也抱怨说,他很快对自己的能力丧失了信心,因为这是他自从高中一年级以来第一次在橄榄球赛场上这么受挫。“那时我开始有些抑郁了。”他补充道。

曼泽尔和很多新秀一样,并没有加入布朗队首发阵容。但是在赛季后期,布朗队为了取得更多的胜利,邀请他加入首发给球队助力。在第一次比赛中,他两次扔球被拦,传球率全场最低。不出所料,布朗队输了这场比赛,比分是30∶0.赛后,队友抱怨他既不知道战术,也不能准确地喊出每个人的名字。一周之后,他就拉伤了腿筋,以此终结了他在这个赛季的比赛。

之后,曼泽尔的生活越来越糟。在腿筋拉伤一周之后,也就是在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的前夜,曼泽尔依然飞往拉斯维加斯参加派对,结果因错过返程航班而未能接受所需的伤痛治疗,这件事严重破坏了他在布朗队教练和队友中的形象。第二年,他因为与毒品和酗酒有关的问题进入戒毒所,被卷入旷日持久的法律纠纷,最终被布朗队解聘。在长期接受戒毒治疗期间,几个赛季他都没有参加比赛。他想通过努力,借助加拿大橄榄球联盟重启他的橄榄球生涯。他开始和蒙特利尔云雀队合作,首次出场就4次被拦截,很快被换下场。曼泽尔在美国橄榄球联盟中短暂地小试牛刀后,也就是在他26岁,离开了职业橄榄球球场。

我对曼泽尔的人生如此着迷的原因是,他看起来天生注定就是个卓尔不群的人,自身闪耀着天赋之光,却这样轰轰烈烈地退出了本该属于他的舞台。

你或许能想到其他类似的例子。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天赋过人,看起来行事总是胸有成竹,最终却变成一个臭名昭著、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然而,有些人看起来天赋平平,但一直在做惊人之举,最终出人头地。想想汤姆·布拉迪(TomBrady),或许他曾经是最伟大的四分卫球员。布拉迪从密歇根大学毕业时藉藉无名,最多被评为略高于平均水平的四分卫。他在第6轮选秀中以补偿性方式被选中,总排名第199位。一般来说,运动员在这个层级被选中的话,最终会被裁掉,因为球队在赛季前都要把队员删减到53人。如果你曾经看过他的比赛,或者看过他的运动方式,你就知道他与大多数NFL球员相比,体格不够健壮,也不太适合运动,甚至运动速度相当慢。然而,他拥有6枚超级碗戒指,9次获得AFC(美国橄榄球联合会)冠军,4次获评超级碗最有价值球员,两次获评NFL最有价值球员,他是有史以来获得最多荣誉的四分卫,现在他的职业生涯还在继续。

曼泽尔是第一个赢得海斯曼杯的新生,在第19顺位达成交易,而布拉迪则是在第199顺位才获选。这就引发了一个关键问题:是什么让有些人取得了成功,即使他身处劣势?是什么导致一些极其有能力的人功败垂成?答案的关键在于,他们是拥有固定型心态还是成长型心态。

固定型心态/成长型心态

拥有固定型心态时,人们相信自己的能力、天赋和智力是永恒不变的,其他人的也不会变。拥有成长型心态时,人们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改变个人特质。

这个小小的对比差异意味深远。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在进行一场战斗。我们希望自己能够在人前表现得完美无瑕,同时我们也想要学习和成长。然而,许多时候往往不能够两全其美。假如我们希望自己看起来很完美,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将自己置于可能犯错和失败的境地,但是这样做有助于我们的学习和成长吗?为了解决这样的内心斗争,我们就会让自己发展出只专注于一种情境的神经连接,即要么只关注自己是否看起来完美,要么只关注学习和成长。两者不可兼顾。

那些拥有固定型心态的人,往往会十分重视自己在人前的完美形象。这是为什么呢?主要原因在于,那些感觉自己无法做出改变的人,面对失败能够给自己找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一个失败者。而从深层次看,通常是在无意识层面,他们害怕被别人看成是一个失败者。而这种心态,则是他们很多行为的原动力。他们会躲避任何挑战,遭遇任何困难时都会轻言放弃。此外,由于他们认为自己和其他人的性格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他们往往会倾向于要么“有能力”、要么“没能力”的二分法思维模式。由此,他们认为成功应该是个一蹴而就、水到渠成的事情。一旦未果,他们就认为那是老天在暗示他们不该成功。所以,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不会竭尽所能地为一些事情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卡罗尔·德韦克是一名研究成长型心态和固定型心态的先驱。他发现,成功者的标志就是终生热爱学习,热衷挑战,重视努力和付出,以及在困难面前永不言弃。对照上文对固定型心态人群的描述,你觉得他们会拥有卡罗尔所提出的这些成功者的标志吗?

那些拥有成长型心态的人往往十分重视学习和成长。由此,他们会寻求最大化的发展机会,而不是回避任何挑战,或者面对挑战时挫败不堪。他们会坚定地认为,这些挑战能让自己得到提升、进步,并保持乐观。他们并不认为成功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他们更愿意为了实现目标而坚持不懈地努力,而不是一旦遭遇困难就立刻败下阵来。相反,他们会比之前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体育

明星勤奋上进,像布拉迪那样,与具有类似天赋甚至比他更有运动天赋的运动员相比,他依然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功。

这些心态的强大作用在前面谈及的第一项研究中已经阐释过了。回想下,该研究把参加心态评估的学生分成两组,分别给他们做了12道题目,8道简单题和4道有难度的题目。包括德韦克在内的研究者发现,当那些拥有固定型心态的学生做不出难题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想当然地将自己视为失败者。他们对自己的能力丧失了最起码的信心,自言自语地说一些丧气话,然后就此放弃,不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但是那些有成长型心态的学生有截然不同的表现。他们并不会认为,只要答题时遇到困难,就说明自身有什么问题,与之相反,他们会把这些难题看成是自己难得的一次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因此他们会更加充满干劲地努力钻研。

反观曼泽尔,他拥有怎样的心态呢?他是否相信成功应该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呢?他能否在遭遇困境时做到迎难而上呢?他是否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或者在内心中接受失败呢?

显然,曼泽尔的运动天赋本来可以让他达到运动生涯的巅峰,但正是他的心态让他直接从神坛上跌落下来。

固定型心态和成长型心态的驱动力

到底是什么导致一些人发展出了固定型心态,而另一些人发展出了成长型心态呢?

我们从小接受的教养,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学者们反复研究后发现,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从父母和老师那里获得的表扬塑造了我们的心态。赞扬一个人的能力(例如“你真聪明啊”)会造成固定型心态,它在强调能力、天赋和智力的重要性。与之相反,表扬一个人所付出的努力(例如“你工作真努力”)会有助于成长型心态的形

成,因为它在强调学习、成长和提高能力的重要性。此外,我们所感受到的父母对我们的爱和接纳的程度,也在塑造我们的心态。如果孩子觉得没有被接纳,那么他们就会感到失落和孤独。

为了对抗这种焦虑的情绪,他们往往会寻求一种安全的方式,以此获取父母的认可。于是他们经常把自己想象或塑造成父母或许会更喜欢的样子。不幸的是,这些想象或塑造出来的“自己”,会让他们更加执着于某些特质和方式,从而助长了其固定型心态。

我们所生活和工作的环境,还有教育体制,也对我们心态的发展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例如,现在标准的小学和中学教育是否也在强调对知识和能力的学习和掌握呢?或者,大学成绩单上是否强调看起来还不错的高分呢?这个社会对好成绩的普遍重视,使得很多学生(即便不是大多数学生)发展出了一种固定型心态。他们开始变得更加在意论文写得怎样,而不是自己真正学到了多少东西。我在给大学生教课时发现,他们选课时很注重找到一些可以轻易拿到等级A的课程,因为这有利于他们成为一个专业人才。就职于桥水投资公司的达利欧就此问题阐释道:“我经常认为,一直以来,家长和学校都在过分地强调正确答案的意义。对我而言,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是最不擅长从错误中学习新知识的。因为他们习惯于把错误与失败而不是与机会联系在一起。这是妨碍他们进步的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工作环境也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态。安然公司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安然公司的企业文化十分注重员工的天赋和才能,注重营造出一种天才文化氛围。由于他们相信员工只分为两类——有才能的和没才能的,所以他们把重点放在了雇用顶尖人才方面,而不是培养员工。这样的公司文化旨在强调才能的展示、优异的表现、做事百密而无一疏,以及以物质奖励激励领导者和员工做出过人的成绩。这种公司文化终将导致领导者和员工为了私利投机取巧,相互隐瞒信息,甚至各怀鬼胎,最终让安然公司彻底倒闭。公司的两位最高领导者肯尼

斯·雷(KennethLay)和杰弗里·斯基林(JeffreySkilling)也因此被判有欺诈罪。

你拥有怎样的心态?

德韦克的研究表明,整个人群可以分成拥有固定型心态和成长型心态的两类人。你的个人心态评估结果是什么呢?假如你偏向于固定型心态,千万不要以为你不能改变它。要相信我们“能够”改变自己的心态。这就是我们关注心态并让自我得到成长的关键所在。事实上,通过长期对固定型心态和成长型心态的对比研究,研究者已经发现,极小的干预(例如15分钟的培训或阅读一些段落篇章)都可能提升你的心态。

不论你的评估结果如何,只要你越多地意识到固定型心态和成长型心态之间的差异,以及心态对你的生活、工作和领导力的重要作用,你就越有能力发展出更多的成长型心态。

让我们继续这个探索和觉知的过程,这样我们就能充分提高德韦克所定义的成功特质——热爱学习,热衷挑战,重视努力和付出,以及面对困难永不言弃。

[1]1码≈0.914米。——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