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因素让我们越来越难跟我们的智慧相联结,那就是我们对科技越来越依赖。我们的“超连通”就是数字伊甸园里的那条蛇。

“人们跟自己的电子设备有一种病态的关系,”哈佛医学院研究自我控制科学的心理学家凯利·麦格尼格尔(KellyMcGonigal)说[368]。“人们的感觉不仅仅是上瘾,而是陷进去无法自拔。”我们越来越难离开网络更新自我。

马克·威廉姆斯教授如此总结我们正在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有些人总是风风火火赶来赶去,他们从不细心品味食物,总是从一项任务奔向另一项任务,实际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神经科学通过扫描这些人的大脑发现,驱动他们的大脑情绪部分持续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因此,当人们以为自己“在赶来赶去完成各种事情”时,从生物学的角度,那几乎相当于他们在躲避捕食者。大脑中活跃的就是那个部分。但是没有人能够逃脱自己的忧虑。[369]

正念“培养我们在做事情时保持觉察的能力”[370]。换言之,我们能知觉到我们是知觉的。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我们不能把它分包给科技解决。有些人认为,大数据(用功能强大的计算机筛选海量信息并找出固定模式)越来越强,未来可能会与人类的意识相媲美。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怀疑,大数据在解决问题方面到底多么有效。

《黑天鹅：如何应对不可预知的未来》(TheBlackSwan:TheImpactoftheHighlyImprobable)的作者纳西姆·塔勒布(NassimTaleb)写道,“大数据可能意味着更多的信息,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错误信息。”[371]即使信息没有错误,也有“干草堆里寻针而干草堆越来越大”的问题。

“很多事情大数据是处理不好的,”戴维·布鲁克斯写道[372]。“在做社交方面的决定时,用桌上那台粗糙的机器替代你精妙的大脑是愚蠢的。”现代的先进工具也许提高了知识求索的速度,但智慧的发现并不比三千年前所罗门王的时代更容易。事实上,我们这代人是信息过剩而智慧匮乏。

在2013年的阿斯彭思想节(AspenIdeasFestival)上,我听到的最棒的演讲之一来自哈佛商学院教授南希·克恩(NancyKoehn)[373]。克恩说我们需要的是智慧,因为“信息……不等于知识,知识不等于领悟,而领悟不等于智慧……此时此刻,我们岂不是正像一群朝圣者,穿越沙漠寻找着智慧?”

我们在《赫芬顿邮报》开设了一个新板块屏幕感觉(ScreenSense),内容都是关于我们如何沉迷于电子设备,发表关于可以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健康和人际关系的最新的科学研究、报告和探索。电子设备成瘾的代价是昂贵的。全美有超过3000宗死亡和40万宗受伤是由于开车注意力不集中[374],尤其是发短信导致的,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ationalHighwayTrafficSafetyAdministration)称其为“最危险的分心事”。

洛丽·列伊博维奇(LoriLeibovich)在生活方式板块的开篇文章“妈妈的电子节食”中,写到了她最近一次家庭度假中体验的手机休假[375]。她告诉孩子们,“如果你们看到我用iPhone做任何事,除了拍照,都把它从我手里拿走。”跟所有的节食一样,坚持下去并不容易,但坚持就有回报。“是的,”她写道,“没有了iPhone那巴甫洛夫式的新短信或推特提示音,有些时刻我会找不到存在感。但是,能用我的双手在沙子里挖隧道或是翻书,而不只是在手机屏幕上敲个不停,也很令人高兴。这是不知多久以来我第一次真正地看着我的孩子们。而他们也很喜欢被我看着。”

联结的丧失是双向的。CommonSenseMedia的卡罗琳·诺尔(CarolineKnorr)写道,她的非营利机构研究发现,72%的8岁以下儿童和38%的两岁以下儿童都已经开始使用移动电子设备[376]。

新英格兰儿童心理学中心(NewEnglandCenterforPediatricPsychology)临床主任斯蒂芬妮·唐纳森-普雷斯曼(StephanieDonaldson-Pressman)指出,“从临床角度,我们看到越来越多跟焦虑和抑郁相关的症状,”包括“短期记忆问题,注意广度(attentionspan)降低,睡眠不足,过度情绪化以及整体不满。”[377]

美国儿科学会(AmericanAcademyofPediatrics)研究发现,“8至10岁的儿童平均每天有近8小时用于各种媒体,年龄更大的青少年每天花在媒体上的时间要超过11小时,”[378]因此该学会建议,儿童和青少年每天进行屏幕娱乐的时间不应该超过两个小时。对于两岁以下的儿童来说,任何屏幕媒体都不建议使用。这些建议的关键在于家长要以身作则,示范什么是健康、不成瘾的行为。

路易·C.K.(LouisC.K.)的喜剧把我们的屏幕成瘾表现得淋漓尽致[379]。在一次节目中,他抓住了儿童活动中的怪现象,没有一个父母实际上在观看足球赛或学校戏剧表演或幼儿园毕业典礼,因为他们都在忙着录像,电子设备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到自己真实的孩子。我们如此努力要录下孩子们的每一个里程碑,结果却错过了全部。“你只要看一看,孩子们的清晰度奇高无比,”他开玩笑说。“绝对是高清的。”

正所谓过犹不及。大数据,无限制的信息,随时联络的能力,以及我们对科技越来越多的依赖,都合谋在我们和那宁静的内在之间创造混乱的交通堵塞。我们把它称为智能悖论(iParadox)：我们的智能手机实际上阻碍了我们通往智慧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