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幸运有这样一位母亲,她跟任何人都不会冷漠相处。这并不是说我母亲是完美的,但她确实一直生活在给予的模式中。如果联邦快递的快递员来送包裹,我妈妈会请他进来坐在厨房的桌边吃东西。如果你跟我母亲一起去农贸市场或是百货商场,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她会跟农民或店员讨论很久他们的生活,然后才会问到她想买的东西。那种对陌生人的亲密态度,那种对所有人的同理心,我从小在希腊就耳濡目染。
她的一生有无数给予的时刻。无论她在哪儿——电梯里、飞机上、停车场、超市、银行——她总会友善对待他人。有一次,一个陌生人说她戴的项链很漂亮,我母亲立刻摘下来送给了对方。那位女士震惊之余问道,“我能给您点儿什么作为回报呢?”我母亲说,“那不是交易,亲爱的,那是送你的。”在她晚年时,每次去看医生,她总是会给护士们带一篮水果或是一盒巧克力。她知道,病人去看医生时,带去的都是焦虑和痛苦,她希望自己的做法可以改善那儿的气氛。她那种一定要冲破别人内心的防御堡垒的固执,真是既可爱又好笑。如果某个护士处于她所说的“自动模式”状态,没有表示友好或亲密,我母亲就会悄悄对我说,“这个有点顽固不化”,然后就会想方设法给她额外的关注。她可能会从包里翻出个小礼物给那位女士——一袋花生,或是一种特别的巧克力,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微笑。对她来说,给予就是一种存在方式。
我母亲去世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或是重要财产,鉴于她有把什么都送人的习惯,这并不奇怪。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送给她第二块手表;没过48小时,她已经送人了。她留给我们的,是她的精神宝藏。就好像有些礼物只在一个人离世时可以遗赠一样——她在世时,就是爱护、给予、无条件地爱等品质的最好象征,对于有幸生活在她身边的所有人来说,生活的那些方面都已经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当你跟料理之王住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要学厨艺呢?而在她去世之后,妹妹和我都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我们的生命之旅的目的是进化,那么没有比给予和服务他人更快的途径了。
我们大多会关注给予如何对他人有益,对我们的社区有益。但它对我们自己同样意义深远。因为虽然我们的身体是靠我们所获得的成长,我们的精神却是靠我们所给予的成长,确实如此。
我做了母亲之后,很早就意识到需要把公益和服务纳入孩子们的生活。我也看到了那对我自己的孩子们的生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我的一个女儿曾经出现饮食失调的问题,那时她开始在公益机构“家园”做义工,我亲眼看到了志愿工作是如何改变了她看待自己的方式,改变了她对自己面临的问题和困难的看法。当你看到别的孩子生活的地方经常发生过路汽车枪击事件,每三家就有一个父亲身陷牢狱,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就不太会为自己看起来怎么样,着装是不是合适,够不够漂亮、够不够瘦而烦恼了。我的女儿不是从说教中学会了这些(尽管我也努力说教了),她是从亲身经历中体会到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