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段破裂的亲密关系中复原是很辛苦的,尤其当这个选择并非你所愿。就我的经验看,那些选择往前游而不愿沉沦的人已经掌握了一个高难度的技巧。他们花很多时间去理解这段亲密关系(过去),然后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改善问题上(未来),每遇到困难时,他们就专注在接下来的几天(现在)。虽然交互使用这三个时间范畴的能力在任何时候都很管用,但是在类似离婚这种个人挫败中,这种能力就显得格外重要。

陷在过去的人很可能会沮丧消沉,只把目光定在未来的人却最有可能筋疲力尽。很少有人会被眼前的问题困住,因为大多数人发现自己很难活在当下。但是,我偶尔会看到一些案主是只在意今天是否过得好,并沉浸于盲目追逐快乐的享乐主义者;有些则是任劳任怨的宿命论者。所以,你要如何灵活地在对的时机找到正确的时间框架呢?秘诀就在于了解这三种时间框架的好处。上一章我分析了过去带给我们的教训,而第12章谈论的是现在,本章要讨论的就是未来。

未来允诺的是更灿烂的明天——不再流泪,不再痛苦,甚至还有一个新伴侣。大多数人当然会想要这些目标,许多案主也问我：“为什么一切必须如此难?”我没有回答,部分是因为我并非哲学家,但主要是因为婚姻咨询就是帮助人们找到自己的答案。如果我可以请来一位随时待命的哲学家,他/她可能会回答：“因为没有人可以从幸福或成功中学习到任何重要事情,困难才能使我们成长。”也许这些唱高调的哲学家不存在是件好事,否则他们可能不会很受欢迎。我曾为一本女性杂志访问过一位女士,她为这些典型反应做了最好的总结。

努拉·宾厄姆在年仅29岁时患了病毒性疾病,她的丈夫哈瑞必须放弃一份前景很好的工作,全天候照顾她。三年后,当我遇到他们时,她仍然很虚弱,但是只要还能打理自己,她就认为那是美好的一天。她蜕变成我所见过的最明智的人之一,访问之后,她还帮我解决了我苦思了很久的一个难题。努拉说,“坦白地说,无论这个疾病会带来任何深刻与难以理解的回报,都绝对不会是我们的选择。每天的生活超乎想象的折磨人。就我自己而言,我宁愿活得肤浅而健康,也不愿意饱受折磨而深刻。”

我再摘录一段努拉的访谈,因为可以说明逆境如何强化爱：“当我心情很低落时,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出去走走或喝杯酒。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好专注于内在。我一直都认为我失去了让人觉得自己有价值的一切事物。当哈瑞必须背着我去浴室时,我的尊严在哪里?但是我发现,这件事的意义不止于我能自己洗澡,而是仍然觉得自己像个人,因为当我注视哈瑞的眼睛时,我看到了自己的映像。他对我仍怀着同样的尊重与情感。”

回头谈谈那些曾问过我生命为何如此艰难的案主,如果那位唱高调的哲学家与努拉·宾厄姆的证据相矛盾,我可能会去“无头合唱团”(Eurythmics)把戴夫·斯图尔特找来。这位既有才华又有钱的音乐家曾经饱受“天堂症候群”所困,因为没有事情可以担心,所以他就会恐慌发作,直到瘫痪。人类似乎需要问题,因为痛苦可以堆砌出更美好的明天。

再度把焦点转回到相爱却不相恋的问题,这里有两个关于追寻未来的范例,一个很成功,另一个就没那么成功。

结束15年的婚姻之后,马克决定专注于未来的机会。“我想做两件事：飞行与跳舞。以前我没有时间做这两件事,而且我太太并不赞成我发展向外的兴趣;现在我不仅享受新挑战,还遇到一些很棒的人。”

虽然菲尔也结婚十几年,也有子女,他的故事却很不同：“朋友告诉我,没有太太我会过得更好。我不相信,于是他们带我出去喝酒。我猜你一定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开始和酒吧女侍约会。一开始真是不可思议,真的很开心!不久,我们就同居,并计划去佛罗里达度假。但是我发现她同时也和别人约会。”这次的分手比妻子离开更让菲尔难以承受,他因而意志消沉。遗憾的是,他太快尝试追求未来的生活：他以为找到了一位准备好长相厮守的女子,但她其实只是玩玩罢了。

那么,你要如何避免仓促地一头栽进未来?尤其今天似乎非常苦涩无望。

分手后的前三个月

»就算你们想要保持朋友关系,在新的关系模式开始之前,请给自己一些空间结束旧的关系模式。

»记住,你是在处理伤口,所以请对自己仁慈些：吃好一点、睡多一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切断联结需要时间。亲密关系初始时,双方分摊责任;关系结束时,双方会各自取回之前对彼此的责任。有时候这样的脱钩会带给你乐趣,例如如果从前你的另一半包办所有的煮饭工作,你现在就有机会重新发现你的烹饪技巧了。有时候这是个成长的契机,例如你的另一半掌管所有财务,现在是你自己学习管理财务的时候了。

»对于那些你无法自己做的事情,以及你没有意愿学习的事情,最好是询问朋友或聘请专家,都比打电话给你前妻/前夫要好得多。后者会让你不断和旧关系牵扯在一起,而不是大步走向未来。

找到新路径

»寻找你要的,而不是你不想要的。许多身陷危机的人非常在意他们不想要的,例如不想要孤单。然而,如果用比较正向的方式思考,目标就会更明确,例如：“我想交新朋友。”

»你对新生活所抱的期待或想象越清晰,就越容易踏出第一步。你可能会想：“我想要结交能够一起去剧院看戏的新朋友。”这个明确的目标会让你的思绪专注在发现是否有同事对戏剧感兴趣,并且把同事变成朋友,或加入一个相关的俱乐部。

»寻找新的机会时,把新模式带入你的生活。如果你老是做相同的事情,你的生活就会一成不变。所以,开始改变你的日常作息——可以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例如换一条上班路线,或是留意某件会引发新爱好的事情。

»开放自己迎接灵感。散散步或做运动：任何可以让身体忙碌,但又允许心绪漫游的事情,都可以让念头从你的潜意识中突然蹦出来,进入你的意识里。其他可能的灵感来源包括：让美的事物环绕在你身边,譬如去观赏或听一场音乐会,网络漫游,把家里整理干净,做一些会让你开心大笑的事情,向朋友寻求建议,等等。

»享受路程中的每一步。有时候我们太执着于达成目标,却忘了停下来闻一闻路旁花朵的芬芳。享受旅程也可以让你不被过度严格的目标绊住,而错失了可能带来幸福的其他选择。

疗伤的障碍

»愤怒。愤怒是理所当然的,尤其当婚姻的结束并非你所愿时。表现型愤怒(expressedanger)爆发后便会消失,压抑型愤怒(suppressedanger)却会永远躲在表面下冒泡。

»复仇的欲望。网络上有许多咒骂前任的个人网站,报纸上也充斥着剪破前任的衣服、把虾缝进前任的窗帘皱褶,或把整瓶收藏的珍贵红酒倒在邻居台阶上的报道。虽然报复会带来短暂的快感,却可能会在日后产生相反效果。首先,会引来还击;再者,报复的一方会被仇恨禁锢在旧关系里,而无法思考如何向前走。

»子女。当你们生了孩子,就永远被绑在一起了。不只是孩子小的时候,还有他们的毕业典礼、婚礼、他们的孩子等。所以,要接受这些不可避免的事情,并且善尽职责。最初几个月,在送孩子到前任那里去的时候,把孩子放在门口可能比进屋里去喝杯茶来得容易。但是,如果个人仇恨使你们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彼此,就去找出一个调解的方法。无论你有多恨你的另一半,别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也别逼他们选边站。记住,孩子们一直都爱着父母双方。

»期望和好。有些人太快就放弃,于是一段原本可以挽救的婚姻便结束了。而希望和好的人又抱希望太久,因而延误了治疗的过程。你如何取得平衡?这是非常个人的决定,但是我愿意试着朝向一个更独立的未来——找到新兴趣,同时要保持开放。然而,如果你的前任已经展开一段新恋情,或者因为外遇而离开,对方的迷恋情绪正达巅峰,是不可能回到你身边的。

»时机。有时候,环境条件与纯粹运气不好也会阻碍一个人向前走。第一,审视一下你的生活,看看有什么事情会阻碍你;第二,问问自己是否有其他出路;第三,要有耐心。复原需要时间,如果一切感觉像“赶鸭子上架”,也许就不是你此刻该做的选择。

»你是否设定了正确目标?大部分人都想要幸福快乐。可惜的是,快乐有时候难以捉摸,尤其当一个人经历一场破碎婚姻,感觉生活给了他重重一击之时。虽然享乐式的愉悦(例如一个美好的外出夜晚)或感官的愉悦(一件新玩意儿或新衣服)可以带来快乐,却只能提供短暂的舒缓放松。然而,如果你的目标是要成长,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就没有什么经验会是白费的。此外,快乐会让人把关注点放在错的事情上(并让某人陷入困境和气馁),而个人成长则关注正向的未来。

发展新恋情

»检查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离婚对于自尊的打击很大,所以,任何人觉得你有吸引力,你都会铭记在心。新恋情所带来的兴奋刺激也会赶走忧伤,所以许多离婚者很快就会投身一段新的恋情。“我本来只是想找点乐子,”31岁的私人助理玛吉说：“我们确实开怀大笑,我的心情好多了,而且很放松。就在这时候,他认为我们进展得太快而且我太认真了,所以便退缩回去。我带着震惊的情绪回到现实,而且,感觉比之前更糟。”

诀窍：不要忽略独处的重要性,因为这是你再度成为别人的伴侣前,发现自己独特个性的一个机会。最重要的原则是,伤口开始愈合之前,我们需要一年时间独自经历圣诞节、生日、周年纪念日等所有重要日子。所以,在这些令人难以面对的日子里,就让自己被朋友、家人围绕吧。

»不要重蹈覆辙。许多再婚的人都宣称再婚对象与前任配偶截然不同,但事实却相反。这意味着同样的问题依然存在,只不过你可能会有不同的立场。“我的第一任丈夫喜欢主导一切,不断地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29岁的帕齐说：“所以我喜欢第二任丈夫的一点,就是他非常温和,而且凡事不啰唆计较。可是这样一来,他似乎什么也没做,我自己必须做所有决定,并且对他唠叨。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他妈!”可惜的是,帕齐并没有学会如何适当地沟通协调,也没有找到均摊责任的亲密关系。

诀窍：你之所以会被某种类型的女性或男性吸引,原因可追溯至童年时期,以及你最初如何学习两性关系,即对你父亲与母亲的观察。你的父母所争执的问题,很可能也会是你和另一半努力想要解决的问题。

»不要预期得太久。一年过去,你已经克服了最糟的情况,开始再度约会。此时你很容易就以为这个新对象就是你幸福的归宿。虽然这是很自然的反应,因为新的伴侣又给了我们希望,让我们相信自己在两性关系方面并非一无是处。可是在第二次约会时,就想象你们要一起养哪一种狗,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已经离婚18个月的32岁的乔说：“我总是让对话保持轻松愉快,但是,男人不是慢慢疏离,就是变得很黏人。”乔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发出吓跑男人的信号。

诀窍：记住,约会有三种形态：开始了解对方的约会(第三至第五次约会)、有趣的约会(享受彼此的陪伴),以及热恋期的约会。如果不先经历前两种约会,就无法进行到第三种。有时候,一段能让你放松并且享受彼此陪伴的有趣关系,就算没有发展成认真的长远关系,也一样是疗愈人心且具正面意义的。

»厘清何者属于过去、何者属于现在。当你开始一段新恋情,不要因为前任惹你生气的事情而对新情人发脾气。我们很容易老调重弹,尤其是疲惫或有压力的时候。“当我的新任丈夫约翰走进厨房,说他要停止装修工作,出去买些小零件或用品时,我整个人都气蒙了。”育有两个子女、35岁的苏珊说：“我对他发脾气,他也不高兴,于是我们因为我的态度而大吵一架。我后来冷静下来,告诉他,我的前夫如何找各种借口,例如材料或工具不够,借以逃避修缮责任。但约翰确实需要更多油漆。”

诀窍：体会你身体的感官反应,例如心跳加速或涨红了脸,此时你应该觉察到愤怒的信号。下次快要因为与前任的争执点而与现任情人争吵之前,记得先“确认”信号。例如：“我感觉你似乎用这个当借口来开小差,是这样吗?”

»不要比较——即使只在你脑子里暗自进行也不行。无论你多么讨厌前任,对方一定有你喜欢之处：他修好一直滴水的水龙头、他擅长园艺。反复诉说过去会让你对现任的优点视而不见,也不要拿你自己与另一半的前妻/前夫相比较。“我第二任丈夫在法国普罗旺斯有一间屋子,是和他前妻合买的,但他们离婚后仍共同持有。”43岁的女业务员吉莉安说：“这间度假小屋很方便我们结婚后组成的大家庭度假。可是那次假期却很扫兴,因为他一直提起他的前妻。谈到她喜欢哪家餐厅、他们买东西或一起做事的时光。我一直在想：我的烹饪技巧达标吗?她穿比基尼是否比我更好看?”虽然你的新伴侣在最初的12个月过后,自然会对你的过去感到好奇,但不要提到前任,就算贬损也不要。

诀窍：结交不认识你或你前任的新朋友。如果死守旧的朋友圈,会使关系困在过去。

»容许自己再度受伤：受过伤之后,自然会因为害怕再次受伤而有所保留。这也可能意味着你并没有百分百投入新关系,或者你的新伴侣可能会觉得无法真正了解你。26岁的健身教练蒂娜说：“蜜月后一个月,我有一种很诡异的心情,就像一只受困的动物一样。我丈夫问我怎么了,我想用‘没事’来打发他,可是我却小声地说‘我很害怕’。他靠过来抱住我,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就在那一刻,我觉得从未与他如此亲近。”

诀窍：不可能离开痛苦,因为痛苦是人生的一部分。最好能接受生命有起有落,不要不敢承担风险,平淡过一生。

»相信自己：如果你更了解自己,尤其是更了解你的需求,你的新恋情就没有理由不成功。31岁的露西说,“当我走进礼堂,看到好多曾经参加我第一次婚礼的朋友与家人。我很怕他们会想：我们又来了。但是我内心深处很明白,这次会很不一样。”

诀窍：让你的身边围绕着相信美好关系力量的人,而不是会诋毁你未来伴侣的朋友。有了爱与具有建设性的争吵技巧,我们终将做出好的选择,任何障碍都可以克服。

小结

»在重大挫败期,例如关系破裂时,会感觉好像世界末日。然而,黑暗日子有可能是崭新、刺激生活的跳板。秘诀在于把今日的苦涩柠檬变成明日的柠檬汁。

»从个人灾难中复原终究需要时间,所以多宠爱自己,不要让自己承受过多压力。

»允许自己生气,但是不要在孩子面前发泄或寻求报复,这会阻碍孩子们与你从伤痛中复原。

»有了时间、自我了解以及不走捷径的决心,你会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再度高飞。

练习

无论人们如何积极乐观,总会遇上痛苦排山倒海而来的时刻。这些毁灭性想法通常会以多个画面或电影短片的形式出现。例如想象你的前任躺在浴缸里,手里拿着最爱的一本书与一杯饮料;与此同时,你却必须照顾你们的三个子女。或者,你会想起让你后悔的一件事,而且不断在脑海里回放。你的自然反应是压制这些画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请尝试下列练习,当你不受打扰时,练习效果最佳。

情绪急救包

1.重新设定大脑处理灾难,最好的方法就是改变脑海里的画面。给这个画面定一个标题,并且大声说出来,因为这是让你从痛苦中抽离的第一步。例如你可以称上述那个泡澡的画面为“河马”——一点点幽默感总是有助于扫除痛苦。

2.在你想象中,这幅画位于何处?是直接在你眼前,还是偏向一边,或者围绕在四周?要很明确。把它放在何处会让你感觉好过一些?试着把这幅画转变成一部在墙上播放的电影,这可以让它感觉起来比较遥远,因而不那么令人痛苦。记住要让画面尽量明确,并再度把结局大声说出来。

3.这幅画是什么颜色?有时候,把你的画面从黑白改成彩色,或者从彩色变成黑白,可以帮助你对记忆或对前任的新生活的想象模糊一些。而这全看你的想象力如何运作。

4.这是一部动画片还是静止画面?你会听到什么?同样地,改变画面的形式或声音,也可以改变记忆储存的方式。例如调低音量,或是把声音改成米老鼠的声音等。这幅画面是否有气味或味道?你是否能用较快乐的感觉来取代难过的感觉?

5.试着再度回放这部电影,你会如何改变它?例如泡澡的水变得太烫,你的前任必须跳出来;或是英国女王来到浴室,停下来俯视着浴缸。她甚至可能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通过想象前任的新生活,你可以提醒自己,这只是想象罢了。或者,可以想象摄影机从浴缸往后拉,看到了整间屋子的画面,以及他/她的衣服散落满地。现在你可以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你再也不必替对方收拾衣服了。

总之：

»“我爱你,但是我没有在爱里的感觉”是今日最迫切的亲密关系问题。我们再也无法满足于舒适的关系,而是期望拥有令人完全满意的关系。

»因为爱已经变成了维系亲密关系的黏合剂,我们的文化于是把它当作一个夸大或不可思议的话题,因而使之难以被捉摸、测量与了解。

»没有比“爱征服一切”更强烈的社会迷思了。然而,爱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决心、勇气与投注的时间同等重要。但是,因为我们不敢探究依恋的真正本质,所以无法看见它的复杂性。

»没有冲突的话,就不可能拥有一段真正令人满意的亲密关系。逃避争吵,会妨碍真爱生长。如果没有争吵,结局可能就是“抱歉,亲爱的,我不爱你了”的无助感与无力感。

»相爱却不相恋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更了解爱以及爱如何随着时间改变,热情就会回来,带来真正令人满意的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