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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5日,圣诞节晚上,江淳在薛芩公寓楼下徘徊了半天,他看着三楼房间里明亮的灯光良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可以上来见你吗?”
没有任何铺垫就直奔主题,说话做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江淳,在感情上还是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我说大晚上的,你在开玩笑吧?”薛芩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和调侃,脚步却还是下意识地挪到了阳台上,看到江淳的那一刻有些不可置信。
“五分钟后再上来可以吗?”
“OK。”
作为一个单身女作家,薛芩的住处乱得不是一般的糟。挂了电话,她慌忙地把沙发上乱放的杂志、衣服一股脑儿扔进了一个闲置的柜子里,然后又冲到洗手间快速补了个妆。
薛芩把时间卡得很准,刚从洗手间出来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江淳捧给薛芩一束红玫瑰：“MerryChristmas!”
“你这是在干吗?”薛芩有些讶异。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老被你嫌弃没有送花给你,现在就当是补偿吧。”江淳看着薛芩站在门后半天没动静有些尴尬,“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下吗?”
薛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找了双拖鞋给江淳：“有点儿乱就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看起来比以前好很多了。”
江淳环视了一眼客厅,有些百感交集,上次来这里还是两年前帮薛芩搬家。那时候他们已经毕业了,薛芩因为工作搬到了这里,而江淳在邻省的一个城市上班,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分手,在谈一场不咸不淡的异地恋。
“还是没有戒掉这些小零食啊。”江淳扫了一眼茶几上拆了包的膨化食品笑着说道。
“呃……冰箱里有水果,我去洗一下。”
“等等,”江淳叫住了薛芩,“我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分开的这两年,我一直都忘不了和你的那段感情。”
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薛芩的心跳慢了半拍,缓缓转过身正好对上江淳期盼的眼神。
“然后呢?”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复合吧,我想和你重新谈一场恋爱。”
“为什么想跟我复合呢?又不是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薛芩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一直都没忘记,也没放下。”
“那……我考虑一下。”
薛芩忘了江淳后来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临别时,江淳说：“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给我答复。”
江淳离开后,薛芩看了一眼桌上的玫瑰,1、2、3……10、11.一共11朵,一生一世的寓意。薛芩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无关那束玫瑰,只是想到江淳那张温和的脸,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2
薛芩和江淳相识纯属是一场意外。
大二的时候,薛芩在阶梯教室捡到一本《国际金融学》,应该是上节课在这个教室上课的学生落下的。翻开第一页,“江淳”两个字映入眼帘,见字如见人,她看着课本上洋洋洒洒的笔记,对这本书的主人充满了好奇。
费尽周折找到叫江淳的男生以后,薛芩有些小小的失望,不是想象中的阳光大男孩,而是一个有些腼腆的男生。
江淳接过书连声道谢,薛芩笑着说：“本来打算送到校广播站的,但是那边每天都有好多失物招领的通知,怕你急着用书,所以就亲自送过来了。”
江淳听了之后执意要请薛芩吃饭,薛芩拗不过,只好跟着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
吃完饭,江淳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就当交个朋友。薛芩有些惊讶,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不好拒绝,便留了自己的QQ。
晚上回到宿舍以后说起这件事,室友戏谑薛芩是撞到桃花运了,薛芩不置可否也没当回事。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好人好事,没必要记在心上。
3
再见到江淳是在图书馆,他在找一本科普类的书籍,而薛芩在找张爱玲的一本小说。江淳先看到的薛芩,他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薛芩被吓了一跳,江淳靠近她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江淳的那个动作让薛芩有片刻的恍惚。外借室里很安静,她几乎能听见江淳的呼吸声。
出了图书馆,江淳说他和室友约好了下午去郊外采风,问薛芩有没有意向一起去。薛芩想了想正好自己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找找写作灵感,便答应了。
除了江淳和室友阿亮,那天一起去的还有阿亮的女朋友明美。四个人租了两辆自行车,阿亮载着女朋友,薛芩无疑要和江淳一辆车了。出发的时候,阿亮吹了一声口哨对江淳说：“我们先走了,护花使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江淳说完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薛芩,“他这人平时说话就不着调,你别介意。”
薛芩摇摇头说没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薛芩反倒有些脸红了。
20岁的年纪,一个敏感的字眼,一句状似无意的玩笑都需要斟酌几分才能不让人联想到其他。
深秋的郊外风景美不胜收,江淳和阿亮都在忙着拍照片,明美则支开画架准备画画。薛芩顿时感到有些尴尬,她不会画画,也没带相机,只好在边上看明美画和帮她调颜料。
阿亮拍了拍江淳又看了一眼薛芩的方向,江淳这才反应过来薛芩落单了。于是走到她面前问：“我可以请你拍几张照片吗?”
“帮你拍还是?”
“给你拍。”江淳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
薛芩后来每次回想起那天下午的事情都会少女心爆棚。
薛芩按照江淳的指示站在不同的地方摆出不同的造型,江淳的要求虽然有点儿高,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拍照技术也很高,经过他拍的每一张照片都让她怀疑是PS过的。后来毕业的时候江淳忙着投简历,薛芩还调侃说干脆开个影楼好了,生意肯定很火爆。
薛芩对江淳的感情开始发生变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后来很多书迷在微博上跟薛芩吐槽自家的男朋友不会拍照,每次都把自己拍得巨丑时,薛芩都会抿着嘴回复,所以说有一个会拍照的男朋友很重要。
4
那天以后,薛芩和江淳在一起了。
江淳的表白方式有点儿让人哭笑不得,他给薛芩打电话说他约了阿亮和明美在那家川菜馆吃饭,如果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就出来一起吃个饭,如果不愿意那就白请他们两个人吃饭了。
薛芩本想说反正是你请客,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最后还是赴约了。
阿亮开了一瓶白酒：“恭喜哥们儿脱单,这瓶酒必须干了。”
“必须的。”江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明美也在旁边附和：“我就猜到了你俩是互相有好感,现在窗户纸总算捅破了。”
薛芩微微有些脸红,试图辩解：“我只是觉得这家店的菜挺好吃的,不吃白不吃嘛。”
“我也觉得挺合胃口的。”一旁的江淳也一改初见时的腼腆,看到女朋友遭调侃迅速出来帮腔。
后来薛芩问江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腼腆害羞,江淳笑嘻嘻地说：“那是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又怕太明显和唐突把你吓着,所以才难为情的。”
“原来如此……”薛芩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不过那时她已经和江淳陷入热恋了。
5
薛芩和江淳堪称整个金融系的模范情侣,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生一对,男才女貌。不对,应该是女才男貌,薛芩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作者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薛芩会和江淳一直走下去的时候,他们却分手了。他们打破了毕业就分手的魔咒,却没能熬过异地恋。
毕业以后,薛芩在当地一家杂志社做编辑,江淳却在老师的推荐下去了外地的一家证券公司上班。
分手是江淳提出来的,薛芩依然记得分手时的情景。
薛芩给江淳打电话说,旅游一趟回来后,卧室的灯不亮了,厨房的天然气不够了,浴室的花洒也坏了,就连放在阳台的一盆多肉也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记得当时的情绪几近崩溃,反复质问江淳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
江淳沉默了几分钟：“抱歉不能陪在你身边,让你独自面对这些困难。”
“我不想听这些。”
“那……分手吧,希望有个人随时随地都能陪在你身边。我太不合格了……”江淳的声音很轻,这些话却还是收入了薛芩的耳朵。
“好。”薛芩决绝地说道。
分开以后,薛芩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在家闷了半个月。那半个月,薛芩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出门、不上网,手机也调成了飞行模式,直到有一天明美来敲门……
薛芩不知道,江淳因为打不通她的电话,一直很着急。黔驴技穷,最后不得不向明美和阿亮求助。
6
失恋就像一场小感冒,薛芩没有打针吃药,依靠自身的抵抗力最后还是不药而愈了。
重拾生活后,薛芩在家做起了自由撰稿人,把之前答应编辑的约稿写完后,开始潜心创作。
半年后,薛芩的首部长篇小说上市,靠之前几年积累的人气,薛芩的书卖得很好。出版公司还安排了十个城市的签售会,看到江淳所在的城市名时,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们早已经不再联系,就连对方发朋友圈都不会点赞,更不要说叙旧了。
薛芩去江淳所在的城市签售时,没有给对方任何信息。江淳却还是去了签售会,看到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他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
薛芩不知道的是,江淳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盯着那张宣传海报看了很久,而后又到一公里外的商场买了一个暖手袋回来,委托一个正在排队的女生以她的名义送给了薛芩。他还记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怕冷,冬天基本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那天的气温很低,薛芩为了配合宣传穿得有点儿薄,江淳看到她签名的时候时不时搓手,很是心疼。
7
明美打来电话的时候薛芩还在回想和江淳以前的事情。
明美说12月31日她和阿亮要结婚了,希望薛芩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竟然现在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啦。”
“江淳没告诉你吗?我和阿亮上周领完证就请他喝酒了。”
“他回来很久了吗?”
明美接下来的话却让薛芩震惊不已。她说他已经辞掉了之前的工作,并且在现在的城市安定下来了。
“他受到什么刺激了吗?”薛芩有些不理解。
“可能是因为我和阿亮要结婚了吧。”明美停顿了一会儿,“那天晚上他和阿亮都喝醉了,我亲耳听到江淳说他很怕你以后会和别人结婚。”
“……”
“江淳其实挺痴情的,当初分手也是没办法的事……”
通话结束后,薛芩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这些年,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江淳。
明美说,江淳当初提出分手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无法陪在薛芩身边,不如让别人替自己照顾她。可说完分手就后悔了,只可惜她当时已经离他而去。
明美还说薛芩消失的那半个月,江淳急得不行,那会儿他的公司管得特别严,对试用期的新员工更是苛刻。他想过辞职,但是一想到年过半百的老师对自己的厚望又不敢轻易放弃,他对她也因此一直都心怀愧疚。
……
8
第二天,薛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江淳打电话。她想了一晚上总算想明白了：她不想再错过他了。
电话接通后,江淳的鼻音有点儿重。
“感冒了吗?”
“好像是。”
“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买点儿药带过去。”薛芩的语气透着关切。
江淳报了地址。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薛芩边说边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开车过来接你吧!”
“不用,你好好在家待着,还有多喝点儿热水。”
她的叮嘱让他内心深处不由得一阵欢喜和感动。
四十分钟后,薛芩到了江淳的公寓。
江淳拖着疲软的脚步来开门,薛芩皱了皱眉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感冒了?”
江淳吞吞吐吐说离开薛芩家以后又出去了。
“去哪里了?”薛芩倒了一杯开水,又把药拿给了他。
“我去郊外了。”
薛芩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傻?大冬天的没事跑去吹冷风。”
江淳一脸无辜地望着薛芩：“我只是想找回一些当年的记忆。”
薛芩本来还想斥责一下江淳,但是看到他清澈的眼眸时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想起了在图书馆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示意她安静不要说话。
薛芩定定地看着江淳：“你都不怕我和别人在一起就来找我复合?”
“怕,可如果是真的,那我准备挖墙脚把你抢回来。”
薛芩咯咯笑了：“那你呢?听说你一直也没找新的对象,不怕变老没人喜欢啊?”
“如果最后不是你,晚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薛芩愣住了,反刍了几遍才领会到这句话的含意,理解过来的时候江淳走到书架前正要拿什么东西。薛芩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他伸出去的手僵硬了几秒：“我给你看个东西。”
江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是我从网上买的签名书,卖家说是你的亲笔签名,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真的。”
薛芩看到是自己的书,饶有兴味地翻开来看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这是盗版的,你个傻瓜,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不是吧?这么坑。”
“你想要我的签名就跟我直说嘛,咱俩的交情难道还不值一个签名?”薛芩说完拿起笔在书上郑重其事地写了几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江淳念出了声,落款是薛芩和自己的名字。
江淳勾了勾唇角：“阿亮和明美都领证了,我们什么时候也去领一个?”
“等你感冒好了再……”话还没说完,江淳突然抱住了薛芩,“那你不许反悔哦。”
“嗯,我保证,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