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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苏薇离开丽江那天正好下起了小雨,在偌大的候机室里,她塞着耳机闭目养神。
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耳机里突然传来曲逸凡的声音：“戴苏薇,生日快乐,希望你能早点儿结婚,然后生个宝宝。女孩子还是应该早点儿成家,身边有个人关怀总是好的嘛……”
戴苏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突然有点儿想哭。
那是两年前,戴苏薇在自己的26岁生日party上悄悄录下来的。
直到飞机起飞,曲逸凡的声音依然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心里却只有一个声音：他不喜欢我。
2
说起来,戴苏薇和曲逸凡认识也有21年了。
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同校,直到高中毕业,曲逸凡去了加州上大学,中间有几年的时间疏于联络,后来曲逸凡回国,两个人又在同一座城市一起工作过。戴苏薇觉得这一切就像一个有点儿甜又有点儿苦的梦,她喜欢曲逸凡,奈何他身边永远都不缺爱慕他的人。
1995年,戴苏薇7岁,父母车祸丧生后,姑姑把她从杭州接到了南京。
来到姑姑家的第一天,戴苏薇就被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狗吓哭了。眼看着脏兮兮的小狗向自己靠近,戴苏薇动也不敢动的时候,一个小男生跑过来驱赶了流浪狗,她才停止了哭叫。
那是戴苏薇第一次见到曲逸凡,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
3
整个小学和中学,戴苏薇都是曲逸凡的小跟班。
戴苏薇不服：“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明明我比你先出生两个月。”
曲逸凡笑嘻嘻地说：“可是我的分数比你高,成绩比你好啊。”
戴苏薇瞬间没有了底气。
曲逸凡说得没错,从小到大,戴苏薇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追不上曲逸凡的脚步。
所以他数学考满分的时候,她差一点儿就不及格;他进奥赛班的时候,她在普通班;他去美国的时候,她留在南京。即使工作以后也是如此,她努力加班加点,通宵达旦,他还是成了她的上司。
每次想到这些,戴苏薇都会在心里苦笑：“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是暗淡的星辰,他却是明亮的月光,无论她怎么努力闪光,却还是输给了他。
戴苏薇发现自己喜欢曲逸凡是初三时候的事情。
戴苏薇生理期,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她收拾好课本正要背起书包走人的时候,坐在她后面的曲逸凡突然伸出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戴苏薇不解,曲逸凡脸颊微红,不太流利地说了一句“我等下给你讲几道数学题”,她信以为真。
等到其他同学都离开教室以后,曲逸凡不动声色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拿给她,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裤子弄脏了。”
敏感的女孩立刻听懂了他的话,涨红着脸接过了校服,等曲逸凡走到教室门口背对自己的时候,才把衣服裹在腰间打了个结。
那天下午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一路无言。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戴苏薇才开口：“谢谢你,衣服我会尽快还你的。”
曲逸凡笑着说没事。
那是微冷的深秋,曲逸凡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戴苏薇有些内疚和感动,心里的暖意不断蔓延。
回到姑姑家,戴苏薇换好衣服后却发愁了,曲逸凡的校服比自己的大两个号,要是直接晾晒在阳台上一定会被发现的。想来想去,她决定拿去干洗店。
衣服洗好后,戴苏薇拿着曲逸凡的校服有些恍惚：“原来他穿这么大的衣服。”
戴苏薇终于意识到曲逸凡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再是以前那个和自己一样高的小男生了。
4
后来上了高中,曲逸凡是全校公认的学霸,而戴苏薇依然平凡得扎进人群里就很难被认出来。要说有什么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发育得比较好。
可这在中学时代也算不上什么优点。
曲逸凡在高中唯一打过的一场架是因为戴苏薇。
那是高二下学期,戴苏薇班上有个男生在追她,她对那个男生没有一点儿好感。男生恼羞成怒,给她取了很多不堪入耳的绰号,比如大胸妹、小妖精,曲逸凡知道后找到了那个男生,两个人打了一架。
戴苏薇看到曲逸凡鼻青脸肿的样子骂他多管闲事。
曲逸凡听到“多管闲事”四个字后看着她冷言道：“那我以后不会再管你的闲事了。”
那时候他还不懂戴苏薇说这话其实是心疼他。
从那以后直到高三毕业,曲逸凡虽然还辅导戴苏薇功课,戴苏薇还是感觉到了他刻意保持的距离。
戴苏薇不止一次想过向曲逸凡坦白自己的心意,但理性还是压制了感性。等到她准备表白的时候,曲逸凡已经要去美国了。
有人说错过一时就是错过一世,戴苏薇以前觉得这句话很矫情,但是等到曲逸凡离开后才发觉自己的学习和生活竟然变得无色无味,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而曲逸凡曾是她灰色童年和青春期的调色板。
5
戴苏薇大学时候做过的最勇敢的一件事要数去美国了。
大二的时候,戴苏薇在曲逸凡生日前夕买了到美国的机票,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等到了美国,才发现是自作多情了。
曲逸凡身边已经有了漂亮的华裔女友。
女孩和曲逸凡一同来机场接戴苏薇,曲逸凡很自然地搂着女孩的肩膀向戴苏薇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戴苏薇努力保持笑容和女孩打招呼。
在美国待了不到三天,戴苏薇就回国了,三人游的感觉总不免让人觉得尴尬。
大学余下的两年里,戴苏薇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专业课和社会实践上,每一天都忙碌而充实,只是想起曲逸凡还是会偷偷掉眼泪。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却比失去还难过。
6
大学毕业后,戴苏薇去了上海工作,曲逸凡继续留在美国读研。
两年后,曲逸凡回国,巧的是两个人竟然成了同事。
即使很久没见,戴苏薇看到曲逸凡的第一眼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那曲逸凡呢?他是否喜欢过自己?哪怕一丁点儿?
戴苏薇还沉浸在和曲逸凡过往的回忆时,曲逸凡已经带着新女友出席聚会。戴苏薇嘲笑自己又想太多了。
他的女朋友都是高贵又有气质的女人,怎么会看得上平凡的自己?
之后的日子,戴苏薇不敢再胡思乱想,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温不火。
在公司里是上下级关系,私底下也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偶尔谈起从前,曲逸凡也只觉得那是一段很“苦逼”的岁月。
戴苏薇这才明白他们的青春真的不一样,她暗恋着他,而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学习。
7
戴苏薇的26岁生日聚会,曲逸凡也来了。
赠礼环节,轮到曲逸凡的时候,戴苏薇悄悄点开了手机的录音键,曲逸凡对她说早点儿结婚的时候,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不是其他几个女生也在煽情,她真怕自己会在曲逸凡面前情绪失控。
聚会结束后,戴苏薇回到家里拆开曲逸凡送的礼物,是一条刻有自己名字的项链,还有一张手写贺卡,虽然只有很短的一行字,戴苏薇还是红了眼眶。
曲逸凡说：“不管过去多久,我都希望你能真的快乐和幸福。”
那天晚上回忆涌上心头,戴苏薇辗转难眠。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戴苏薇做了一件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忘记的事情,她熟练地按下了曲逸凡的手机号。
“苏薇,你还没睡啊?”
曲逸凡的声音透着倦意,即使是被戴苏薇扰乱清梦依然好脾气地问道。
“曲逸凡,我喜欢你。”
戴苏薇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的通话陷入了沉默。
“苏薇,你……”
“你别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到30岁,那时如果你还没结婚我想嫁给你。”
戴苏薇说完慌忙挂了电话,按住了扑通直跳的心口,她不知道电话那端的曲逸凡也睡意全无了。
第二天在公司见到曲逸凡的时候,戴苏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却在送文件的时候差点儿打翻曲逸凡桌上的咖啡。
中午下班后,戴苏薇收到了曲逸凡的信息,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戴苏薇叹了口气,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早猜到他会拒绝她,即使那时候他已经单身,但是他不爱她,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才会连备胎的机会都不给她。
一个月后,戴苏薇辞职离开了上海回到南京。
曲逸凡给戴苏薇发微信,依然是道歉的话。戴苏薇只回了一句“爱情没有对错和亏欠”便没再理会他。
回到南京以后,戴苏薇找了新的工作,在一家培训机构做老师,薪水虽然不比以前,可是心却慢慢沉淀下来。
姑姑虽然经常念叨她的爱情和婚姻,但是在接连介绍了好几个相亲对象都告吹以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曲逸凡逢年过节会回南京,每到这个时候,戴苏薇都会尽量避免见面。
她还是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收场。曲逸凡就是她命里的一道坎儿,不管过去多久都很难迈过去。
直到有一次,两个人在超市碰到,戴苏薇刚想躲开,曲逸凡拦住了她：“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戴苏薇说：“因为见到你很尴尬啊。”
曲逸凡没再说什么,从小到大,他最见不得她为难的样子。
8
2016年4月,戴苏薇辞掉了南京的工作,一个人去了丽江。本来只是想出去旅行散散心,顺便重新找份工作,却没想到会迷上丽江这座城市,一待就是几个月。
要不是戴苏薇的姑姑打来电话说她生病了,戴苏薇可能还会在丽江长住下去。
飞机抵达南京是晚上七点多,戴苏薇刚出机场,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南京本地的陌生号码,对方一开口说话,她的脑袋就有些缺氧。
是曲逸凡。
戴苏薇还没反应过来,曲逸凡已经走到她面前：“我来接你。”
直到曲逸凡把行李箱搬进后备厢,戴苏薇还有点儿蒙。
“所以你跟姑姑合起伙来骗我?”
曲逸凡摊了摊手：“没办法,谁让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躲我这么久?”
“那你来找我干吗?”戴苏薇有些无奈。
“来找你结婚啊,你之前不是说等我到30岁吗?”
“……”
曲逸凡看着戴苏薇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俊不禁：“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答应你吗?”
“因为不喜欢啊。”戴苏薇脱口而出。
曲逸凡摇摇头：“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
戴苏薇愕然。
曲逸凡接着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爱情不如友情走得远,因为两个人一旦分手就不能在一起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害怕开始。直到你离开后,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如果最后都是要失去,不如选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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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苏薇不知道,曲逸凡得知她去相亲的事情后,曾在酒馆喝得烂醉。
后来的那些日子,曲逸凡听过不少女生跟自己表白,有华丽浪漫的,也有质朴感人的,他却只记得戴苏薇在深夜里对他说过的那句我会等你到30岁……
很多人都是这样,要在失去以后才看明白自己的真心。
戴苏薇离开后,曲逸凡才感觉到生命中失去的不只是一点点。
曲逸凡说这些的时候,戴苏薇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和他,那时的他们还没有经历过离别和思念。
“我还以为自己等不到你了呢。”
戴苏薇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曲逸凡听见了。
“苏薇,跟我结婚吧。”曲逸凡突然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戒指盒。
戴苏薇愣了半天：“这……也太快了吧?”
曲逸凡挑了挑眉盖上戒指盒：“不要算了。”
戴苏薇连忙伸手去抢盒子：“送给别人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啊?”
曲逸凡顺势把戴苏薇拥入怀抱,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曲逸凡才喃喃道：“以后别走了,好吗?”
“行,不走,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那一刻,所有交织在他们生命里的错过和遗憾纷纷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