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欧洲的购物中心,实在难以下笔。北欧人太少,加上环境恶劣,冬天冻到只想待在房间里,而夏天,大家光顾着在草坪谈恋爱晒太阳,开个小卖部都生意艰难。至于南欧,倒可以说说旅游业发达的巴塞罗那,可怕的金融危机、高度的青年失业率,丝毫不影响ElCorteIngles(本土商城,“英国人百货”)的汹涌人潮。

西班牙人每年要庆祝的节日数量,被列为世界第一,他们动不动就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理由全国放假,各大广场举办派对。自然,作为西班牙精力最为旺盛的城市,巴塞罗那更热闹,而英国人百货公司,恰好位于加泰罗尼亚广场,名符其实——“市中心的最中心,派对的最中心”。

这里进进出出的,不仅有为了每年一月、七月淘特价高档衣物的时尚达人,以及在一楼区域买官方精美旅行纪念品(如高迪小屋、巴萨球衣)的背包客,还有每当节日来临,为朋友、为家人来买礼物的当地人。反正,对于住在巴塞罗那的人来说,尤其圣诞节,英国人百货是不得不去的。

所有临街的橱窗,被设计成为华丽的剧场。每个橱窗都播放着一首圣诞主题歌曲,里面有会动的小人、会旋转的舞台,商品被巧妙地融合了。十二月的街头,北风呼呼,橱窗内制造气氛的温暖灯光,在夜晚驻足观看,竟生出些许感动来。每个人在那一刻都是做着梦、划亮火柴的小女孩。

商场每个入口处,都有一个摇着铃铛的圣诞老人,穿上红白绒衣,带着红色绒帽,白白的大胡子。不管你买不买东西,圣诞老人都会发给你一粒漂亮的水果硬糖。

年关将至,也许你是个本地年轻人,大学毕业,拜金融危机所赐,只能在快餐店打工,搁置梦想;也许你家有父母一辈,被工厂辞退,排着队去失业救助中心,维持一家开销。无论这一年过得如何,圣诞节还是要过的,买礼物或许不会如往年那么豪迈,但在加泰罗尼亚街头走着走着,哪怕只是被华丽如剧院的橱窗吸引,进入商城逛一圈,吃一粒圣诞老人的水果糖,甜味总能淡去生活的苦涩。

夜渐渐深了,星光闪耀,英国人百货即将打烊。赶地铁的时候,我看见一家三口,爸爸妈妈牵着小男孩,就站在橱窗前,音乐是手风琴版的圣诞歌,男孩盯着华丽的“小剧院”,眼睛发着光,不肯离开,而爸爸妈妈也不催促,一同静静欣赏。

这样的时刻,坐在空荡荡的末班地铁车厢里,我似乎觉察到《蒂凡尼的早餐》里,赫本说的这段话的意味：

“每当我心绪不宁的时候,我便会去蒂凡尼,那儿会让我立即安心下来,它是那么的宁静和高贵,那儿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