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是心理咨询中非常重要的工作态度,是帮助我们理解对方情感世界的基础。共情的能力,在某个层面上,也成为衡量一个好妈妈或是好咨询师的指标。被共情地对待,是一件让我们身心愉悦的事。
但问题是,我们身边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是心理咨询师或者父母,所以,他们并没有以共情性对待我们的义务,因为他们可能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者他们自己与你有相同的期待。当我们开始将心理学的标准放到生活中,成为对周围人的要求时,必然会承受更多的失望。
试想,当我们工作遇上问题时,如果期待老板像一个好妈妈那样共情我们,就需要模糊工作中的边界,这让我们感觉舒服的同时,很可能是以牺牲工作成果与效率为代价的,这样的期待能够被满足的可能性能有多少呢?
社会性的关系,是以现实作为关系基础的。它要求我们是一个社会化的人,要求我们用有社会功能的部分来完成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我们没有权利要求周围的人像心理咨询师一样对待我们,这个幻想也不可能获得满足,因为离开了心理咨询的环境与设置,即便凭借咨询师的职业身份,这件事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如果我们无法放弃将周围人全变成共情性母亲这样一个非现实的期待,这首先会让我们自己感受到挫败,因为我们会发现自己不是那个拥有一根可以任意指挥世界的魔杖的人;其次,这也会使周围的人倍感折磨,导致双方的关系被破坏。因为没有人喜欢承受被强加上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有人会说,我之所以有这些不现实的期待,是因为我成长过程中有创伤,如果没有被共情地对待,我会再度被创伤。是的,这可能会真的发生。但,我们哪一个人不是带着创伤长大的呢?这些创伤的存在,并没有赋予我们更多的特权,去要求周围人给予我们特别的对待。
当我们这样要求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人可能受伤的时候,谁曾给予我们这样的权利呢?况且,当另外一个人受伤时,难保那个伤害不会再被反弹到我们的身上来,这就是所谓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比较好的处理方式是,承认那些创伤的存在,也允许那些创伤带来的哀伤浮现,就让那些伤留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能感受到它带来的痛,但并不被那些痛所控制,更不会为了减轻自己的疼痛而去扎别人两刀。当我们能允许它在那里的时候,其实它对我们的影响就已经不会那么大了。当然,这些能力的发展也是需要过程的,如果我们在生活中发展这些能力有困难,可以正式求助于心理咨询的帮助,而不是要求生活中的关系来帮我们完成。
当我们有能力承认自己与他人的有限性,承认创伤的存在但愿意带着创伤的体验去探索一些新的可能时,我们就可能既解放了别人,也安抚了自己。
刚刚接触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时,往往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很难接受不同的声音,而实际上对此只是一知半解。反倒是当我们可以承认自己的不足,承认自己的不懂,承认世界的不确定时,才有更多的能力去倾听、去好奇、去探索、去承受和去理解。
当我们接受自己的卑微时,反倒开始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