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正在担心自己的独创性不够。
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你担心自己的创意平淡无奇、乏善可陈,因此不值得加以创造。
抱负远大的作家常常会对我说:“我有一个创意,但我担心这个创意已经有人用过了。”
是啊,这个创意可能已经被别人用过了。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已经被别人做过了,但还没有被你做过。
当莎士比亚的人生走到尽头之时,他已经将所有人能想到的故事情节全都写了个遍,即便如此,之后的500年间,其他作家还是将这些故事情节又重新探索了一遍。(不要忘了,许多故事甚至在莎士比亚付诸笔端之前就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据说,当毕加索在拉克斯看到古代洞窟的壁画时,他有感而发:“我们在过去的12000年里什么都没有学到。”这或许是实话,即便如此,又怎样呢?
因此,就算我们对相同的主题有所重复,又如何呢?就算我们世世代代、一次又一次地围着相同的主题打转,又如何呢?就算每一代新人体验到的冲动与提出的问题都与人类世世代代的感受与疑问大同小异,又如何呢?人与人之间是彼此相连的,因此,在创意直觉上出现重复的情况也是不可避免的。通常来说,每件事都会勾起我们对其他事的回忆,一旦把自己的表达与热情植入某个创意,这个创意就变成你的了。
话说回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独创性也不再那么执着了。现在,真实性对我的触动要远超独创性。追求独创性往往让人感觉是刻意的行为,但真实性所带来的静默却有着震撼人心的效果,每次都能让我心潮澎湃。
所以,尽情地说出你的心声吧,全心全意地表达吧。
将你想要分享的东西与大家分享吧。
相信我,如果你表达的内容足够真实,就一定会让人感到新颖别致。
对了,还要告诉你:你没有用创造力解救全世界的义务。
也就是说,你的艺术作品不必独一无二,也不必有什么重要意义。
举例来说:只要有人说他想写一本书,去帮助他人,我就总会想:“哎,拜托你别这么做。”
拜托,别试着帮助我。
我的意思是说,想帮助别人自然是善举,但请你切莫把它变成你创作的唯一动机,否则别人会觉察到你沉甸甸的目的性,从而给彼此都增加压力。(这让我想起了英国专栏作家凯瑟琳·怀特霍恩的一句话:“通过别人脸上惊恐的表情,我们便能辨认出那些为别人而活的人”。)我宁愿你写一本书去自娱自乐,也不希望你为了帮助我而写书。如果你的主题黑暗且沉重,那么我宁愿相信你的创作是为了自我救赎或是缓解自己内在的心理负担,也不愿你为了解救或安慰我而创作。
我曾经为了挽救自己写了《美食,祈祷,恋爱》。我写的是一本旅游游记,希望找到旅行的意义,并解开心中的困惑。我写那本书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认清自己,而且,其中的故事很显然也帮助了许多人认清了自己,而这绝不是我的意图所在。如果我写《美食,祈祷,恋爱》纯粹是为了别人,那么最终呈现的作品就会截然不同了。在那种心态下写出的作品,或许让人捏着鼻子也读不下去呢。(好吧,我得承认,许多书评人都觉得《美食,祈祷,恋爱》已经让人捏着鼻子也读不下去了,但我想说,我写这本书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这本书才给很多读者以真诚的感觉,甚至帮助了很多读者。)
就拿你手里的这本书举例吧。很显然,本书是一本励志书。但是,让我饱含爱意、直言不讳地告诉你:这本书也是为我自己写的。我写这本书是为了自娱自乐,因为我真的很享受思考与创意有关的主题。如果我这本书的内容对你有帮助,那自然是好事,我也会感到欣慰。但说到底,我之所以工作,就是因为我喜欢写作。
我有一个修女朋友玛丽,她倾其全力帮助费城的无家可归人士。她就是一位圣人,不知疲惫地救助着贫穷、无助、痛苦、迷茫的流浪者。她的善举为何能打动人心?因为她喜欢做善事,因为她很享受这些事情。否则,这些事就只能算沉重的负担和痛苦的殉道,她是不会成功的。但是,玛丽修女可不是什么殉道者,她很快乐,而且正在用最能彰显她的天性和最能让她感到活力的方式幸福地生活着。在幸福生活的同时对许多人伸出援助之手,这并非刻意而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在完成这项使命时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也是她能给他人带来平静与安慰的根本原因。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工作对你来说很有趣,这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你的工作能够安抚你、吸引你、救赎你,或者只是一个让你不致发疯的兴趣,这都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你的工作毫无价值,这也没关系,这些情况都是可以接受的。
你个人的创作动机已经足够充分了。仅仅通过追求自己的爱好,你或许会在不经意间为大家带来巨大的助益。“没有爱,就没有真正的帮助”——这是神学家保罗·田立克给我们的教诲。那么,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能为你带来活力的事情吧,追随你内心的痴迷、狂热和冲动。相信你的激情,将所有能给你带来内心变革的想法创造出来。
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