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1.他会是怎样的人呢
汉成帝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美人儿,笑得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赵飞燕扭着她的小蛮腰,美女蛇一般地晃悠到汉成帝面前,发嗲道,皇上,喜不喜欢看妾身跳舞啊?汉成帝笑得一脸春心荡漾,他张开手臂说,当然了宝贝儿,快到寡人的怀里来。赵飞燕嫣然一笑,那你说,我和班婕妤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汉成帝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熏笼燃不尽的袅袅烟雾中,汉成帝的面前浮现出了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掌心,如今却不知冷落在何处的女子。
她是男人心中最理想的妻子人选,美丽端庄,贤淑大方,拥有世间女子最美好的品德。
班小姐出生于名门世家,老爸班况是为汉武帝驱逐外敌、立下赫赫战功的越骑校尉,《汉书》的作者班固也是她家族中的一员。这种家庭背景的女孩子,注定了会有不平凡的一生。班小姐从小就被当作嫁入皇室的候选人来培养,她的肌肤被小心地珍藏着,养成了动人心魄的雪白。她的黑发被一遍遍地梳理,每根发丝都是确保无误的秀美黑亮。她吃着精细而滋补的菜肴汤羹,穿着柔软亲肤的绫罗绸缎。她如安徒生童话中的豌豆公主一般娇贵美丽,这是被从小悉心呵护的结果。
这样美好的容颜,将来是要被世间最尊贵的男人享用的。
班小姐是真正的名媛,但与现在的名媛所不同的是,她从来不出席任何时尚社交场合。古代有钱人家的小姐是不可以到处抛头露面的,班小姐又是恪守妇德的典范。所以她一直被养在深闺,家教老师教她诗词歌赋,教习嬷嬷教她三从四德。良好的家庭教育使她的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地显露着大家闺秀的教养,就连打喷嚏的样子都无比优雅。生活的富足又让她始终有一种不争不抢的淡然和慵懒,这是一份显赫的家世给她的底气。从小时候起,任何班小姐想要的东西,都是被下人捧着送到她面前的,所以她从来都没必要去争,也不屑于去争。班小姐就这么养成了温柔敦厚的性子,永远带着浅浅的微笑。似乎世间的所有美好,都与她环环相扣。
这一株名贵娇嫩的花朵,被悉心地照料着,打理着,所有旁逸斜出的枝叶都被小心地剪掉,最终的成品被送入宫中,成为进贡天子最昂贵的珍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是个惜花之人吗?
此时班小姐的眼前是一重重朱门,华美,庄严,却不知深锁着多少如雪的寂寞。她驻足回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身后这片广阔的天空,将和她再也没有关系。入宫之后,她的全部身心,都将只投给皇上一人。也不知道未来夫君的相貌是美是丑,脾气是温和还是急躁?对于古代的很多女孩子来说,结婚就是人生中冒的最大的险。要和一个从来没见过没接触过的男人共度一生,都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长得歪瓜裂枣,会不会有家暴倾向,是个花心大萝卜还是专一深情好男人,简直比现在的网恋还不靠谱。但既然结婚了,那么是好是坏,都只能接受了。
可以肯定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也是班小姐理想中的婚姻。只是她很清楚,嫁入帝王家,就注定了她未来的夫君,是天底下最不可能一心一意的男人了。
他会有三宫六院,会有姬妾成群。作为天子,四海之内,他想要的女人,便都是他的。男人是天生的播种者,要开枝散叶,要子孙遍地。无论古今中外,或许大部分男人的心里都会有过妻妾成群的隐秘想法,即便不是成群的美人儿,那也要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一个美艳诱人,一个清纯天真。但是这总归是春秋大梦,现实中很难实现,毕竟这不仅需要法律和道德的允许,还需要个人经济实力、社会地位、人格魅力等等。而古代帝王,恰恰符合了上述所有条件。既然如此,那当然要好好享受了。再者说来,皇家需要子孙昌盛,才能从中选到合适的皇位继承者,那自然就需要很多的女人为帝王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不过也有例外。明朝万历帝曾为了心爱的郑贵妃,故意和一帮反对自己宠爱贵妃的老臣对着干,消极怠政,罢工了三十多年,足以见他对郑贵妃的钟情。还是明朝的皇帝,明孝宗朱祐樘,一生只娶了张皇后一人。即便他可以坐拥天下的美女,但明孝宗还是坚持着“一夫一妻制”,每天和张皇后一起起床一起入睡,朝夕与共,恩爱非常。
当真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儿,实在轮不到班小姐头上。她要嫁的男人,汉成帝,身边已是莺莺燕燕无数了。要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真是悲哀。或许也会有一份寻常夫妻的温情吧,班小姐暗暗想到。
2.宠爱来得太突然
《汉书·外戚传》中记载,班小姐进宫没多久就被封为了婕妤。婕妤是后宫嫔妃十四等中的第二等,身份非常尊贵。能够从后宫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可见班小姐的魅力是很大的。
但班小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宠爱,有些稀里糊涂的,她心想：都说要不停地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才能被皇上记住,才有机会得到宠幸,可我什么也没做啊。的确,班小姐只是安安静静地当着一个美女子,从来也没有耍手段争过宠。当别的嫔妃都在争先恐后地献媚于汉成帝时,班小姐只是云淡风轻地捧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静静地读着《诗经》。
汉成帝早已习惯了被一群女人高高地捧在天上,习惯了被她们小心翼翼地讨好奉迎,无论自己说什么干什么,那些女人总是一叠声地“皇上英明,皇上说得对,皇上做得好”。那些女人是好看的,是温顺的,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可是千篇一律,毫无个性可言,实在有些没意思。汉成帝皱着眉,绕开那一群庸脂俗粉,一个人闲逛着。
这时他就看见了捧着一本书的班小姐。院中簌簌落落的梨花洁白如雪,落在班小姐的眉心却恍若无物。汉成帝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痴了：哪里来的仙女,果然和那些妖艳贱货们不一样。后宫之中总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可班小姐是姹紫嫣红中的一抹纯白。
汉成帝心动了：少女,你成功引起了寡人的注意。
其实那时的汉成帝并没有多大心思在女人身上,因为他正烦得一塌糊涂。这位皇帝在历史上虽然是因为他的荒淫无度而出名的,但他在当上皇帝之前,也还是一枚纯洁的少年。汉成帝名叫刘骜,从小就接受了皇家优良的教育。他的爷爷汉宣帝很是疼爱这个嫡皇孙,经常将他置于膝下玩耍。汉元帝继位后,刘骜便被立为太子。
不过要成为皇位的接班人,也是挺累的。诗赋策论,纲常伦理,弓马骑射,样样都得学。还好刘骜也算争气,成年后的他好读经书,宽博谨慎。有一次他的老爸,也就是汉元帝,有急事召见刘骜。既然是急诏,那抄个近路想必也无妨。但是刘骜非常守规矩,他没有为了抄近路赶时间就横越皇帝专用的道路,而是绕了一大圈才来面见汉元帝。那时的他时刻谨记着,父子之情的上面,还有君臣之礼。
刚当上皇帝的刘骜勤勤恳恳地批阅奏章,朝乾夕惕,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头鹰晚。那时的汉成帝,还并不是我们印象中荒淫无度的昏君。《汉书》中记载他“崇宽大,长和睦,凡事恕己,毋行苛刻”。
但没多久汉成帝就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但每到做重大决定的时候,还是得向他的老妈请示。第一次当皇帝也没啥经验,而且刚即位的汉成帝根基还不稳,只能听他妈妈的话。他的老妈王政君就是个跟慈禧太后差不多的狠角色,虽为女子,却有着挽住王朝巨轮的野心,手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毕竟她在宫廷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pk掉了多少同样觊觎这个位置的嫔妃,最终当上了皇太后,手腕那是没的说。再者说来,王太后手上有着重要的人脉资源,朝中身份贵重、拥有话语权的老臣都是她的心腹。
汉成帝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太窝囊了,仿佛就是个工具人,作用就是坐在龙椅上当他老妈的传话筒。臣子们上奏的大事小事,汉成帝都得看他老妈的眼色做决定。他老妈说一,他就不敢说二。汉成帝这么一直被王太后压制着,心里自然不痛快了。
这时候解语花班婕妤就上线了。宫中貌美的女子就像花儿一样开不尽,但是大多数美女也只是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天天只知道争风吃醋,钩心斗角。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后宫中的三千佳丽,每天都可以上演无数场狗血的宫斗大戏了。
但是班婕妤是独特的,她就像是一股清流,注入了后宫的这一团浑水之中。她那么的纯白如雪,那么的温柔似水,那么的善解人意。汉成帝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了一阵舒适。这一朵春天里的梨花,就这么轻轻柔柔地落入了汉成帝的心里。她在汉成帝最烦闷的时候出现,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一切都刚刚好。
史书上并没有言明汉成帝和班婕妤相遇时各自的年纪,但这俩人的相处方式,很有可能和姐弟恋差不多。班婕妤成熟稳重,而汉成帝有些小孩子心性。每当他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儿的时候,班婕妤就会像知心大姐姐一样,对他说,来,皇上,让臣妾给你讲个故事吧。班婕妤从小读了很多书,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人形故事库。她给汉成帝讲那些辽远的忠孝义节的故事,也给他讲奇奇怪怪的传闻逸事。古书上的人物在班婕妤的口中好像活过来了一般,那些被娓娓道来的传世箴言和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次次地纾解了汉成帝的心结。他就像小朋友一样,常常托着腮听班婕妤大姐姐讲故事。
班婕妤的成熟,并不是历经世事、饱经沧桑的成熟。相反的,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班婕妤的通达事理,都来自于她待字闺中时所读过的诗书经卷,至于书中所说的种种,她是完全没有经历过的,班婕妤从小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源自书中。她的确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女子,可却也少了一份情趣。只是那时汉成帝对班婕妤正在兴头上,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她的美丽,温柔,善解人意,都让汉成帝欲罢不能。
而班婕妤,也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无限的柔情。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君王,却在她这里变成了一个寻常少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就这么静静地听她讲故事。班婕妤看着这个凝神的少年,心想或许这就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吧,帝王家也会有一份难得的真情。
那时的他们,还是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的。
3.拒绝了天子的女人
汉成帝变成了一个黏人精,天天都想和班婕妤腻在一起。为了能和她形影不离,汉成帝专门召集能工巧匠,让他们造了一架大辇车,想每天和班婕妤同车出行。然而按照汉朝的礼制,皇后妃嫔是不可以和皇帝乘坐同一辆车出游的。但是任性的汉成帝才不管,他心里想的都是,我要每时每刻都和我亲爱的班婕妤待在一起。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拉着班婕妤,给她展示这架豪华辇车：宝贝儿,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坐着这辆豪车兜风吧,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让汉成帝万万没想到的是,班婕妤竟然拒绝了自己。她对汉成帝说,皇上啊,你看古代流传下来的画卷上,明君都是贤臣在侧,而亡国之君夏桀、商纣和周幽王身边才是受宠的妃子。你要我和你一同坐车出行,那你不就和这些昏君一样了吗?
班婕妤的这番话专门被史书记录了下来,而她拒绝汉成帝的举动也被称赞为“却辇之德”,传为了一段千古佳话。可是对于班婕妤本人来说,作为一个女人,她真的不希望和汉成帝乘车同行吗?这可是丈夫莫大的宠爱啊。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丈夫独一无二的宠爱,哪怕是雷厉风行的事业女强人,也会在所爱的男人面前变成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可是班婕妤却拒绝了。理由是为了合乎宫廷礼制,为了汉成帝的贤明。她时刻谨记的是,书上教给她的道理和规矩。或许那一刻班婕妤生生克制下了想要接受汉成帝情意的心,用最知礼数识大体的态度,拒绝了这一份来自丈夫的宠爱。班婕妤的却辇之举,表达的意思就是,君臣之礼,永远越过夫妻之情。
客观来说,这个举动是值得赞扬的。这件事上足以见得班小姐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女人。她的原则,就是合乎礼制。哪怕面对的是天子,她都不是毫无底线的顺从。连枕边人都忽略了班小姐柔婉之中的硬气,温厚之下的棱角。
班家出过不少骁勇善战的将士,如东汉名将班超、征战西域的班勇。这种深埋家族血脉中的武将之风,也让班小姐拥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坚毅和决绝。只是她被培养得宜的淑女气质,大多数时候都能很好地掩盖掉这一份不该在陪伴君侧时显露出来的锐利。所以甚至班小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绵里藏针的一丝锋芒。而她良好的出身,又给了她一份底气,让她即便在面对皇上的时候,都可以不卑不亢,直言不讳,甚至当着一堆宫女太监的面,教育了一通汉成帝,差点让堂堂的天子当众下不来台。
面对班婕妤的一番慷慨陈词,汉成帝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帝王风度的微笑,谁叫人家班婕妤说得在理呢。就连他的老妈王太后听说这事儿之后,都对班婕妤大加赞赏：我儿媳妇真不错啊,古代有贤德的樊姬,我朝有班婕妤。儿子你就听着点你媳妇儿的话吧,别胡闹了。
王太后口中的樊姬是谁呢?她就是春秋时期楚庄王的妻子。楚庄王才即位的时候,并不是个贤明勤勉的君主,而是天天在外面打猎,游手好闲地不务正业。樊姬苦口婆心地劝丈夫,但完全没用。樊姬是个狠人,她下定决心不再吃禽兽的肉,一生茹素。楚庄王终于被妻子感动,改过自新,变得勤于政事。可以说,是樊姬助楚庄王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所以王太后将班婕妤比作樊姬,是给了她这个儿媳妇很大的认可和赞赏。
老妈都发话了,汉成帝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他心里是有点不爽的,怎么这个女人这么不解风情啊,一点也不懂我的浪漫。以汉成帝的主观角度来看,班婕妤的确是挺无趣的。宫廷礼制,的确是用来约束君王行为的。可是汉成帝首先是一个男人,其次才是一个君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当他对心爱的女人付出物质或是精神上的爱时,他是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应的,让所爱之人开心,自己也会获得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而不是像班婕妤这样,给出一番说教,再冷冰冰地拒绝。
当然了,班婕妤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一直期盼着汉成帝能心智成熟一些,快些拥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担当。她心里想的都是,我这是为他好。可是班婕妤没有意识到,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们只会老去,却永远不会长大。
4.他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慢慢地,汉成帝开始放飞自我了。他心想,我妈总是干涉政事,还说我是干啥啥不行,这皇帝当得也忒没意思了,不如好好玩一玩,既然我妈想管事儿,那就都交给她管吧。
班婕妤是贤妃樊姬,可汉成帝却不是明君楚庄王。春天过去了,梨花也都凋落了。汉成帝对于端庄持重的班婕妤,开始有了厌倦的情绪。每次他想拉着班婕妤一块儿寻欢作乐的时候,班婕妤总是义正词严地拒绝,还老苦口婆心地劝导汉成帝：皇上啊,你要少喝酒少熬夜,多读奏折多看书啊。汉成帝听了有些不高兴,我是要找个能陪我开心的妃子,又不是再找个老妈处处管着我。久而久之,汉成帝便觉得班婕妤的贤惠和纯洁有些无聊了。她的美丽贤淑虽然能够慰藉君王,却不能带来刺激感官的愉悦。汉成帝已经尝到了自我放纵的快乐,人一旦开始了堕落,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班婕妤心里有着深深的失望。她原来以为自己能够担当汉成帝的贤内助,辅佐他成为贤明的君主,可是现在,看着纵情声色不理朝政的汉成帝,班婕妤的心一沉到底：皇上啊,你变了。
君王的轿辇,已经很久没有在班婕妤的宫殿门口停下了。汉成帝好像只是短暂地爱了班婕妤一下。
红颜弹指老,未老恩先断。宫中没有恩宠的女人总是老得很快,青春的容颜一下就被似水流年洗褪了颜色。可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青春,新鲜的佳人被一拨拨地送进来,生动的眉眼,润泽的红唇。一个妃嫔的资质再好,如果不去主动争取,不去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那也很难在一众美人中脱颖而出,拥有长盛不衰的恩宠。
可是班婕妤,还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一身清冷,粉黛不施。她还是捧着一本书坐在花树下静静地读,只是再也没有汉成帝在一旁偷偷地看她了。曾经让她赢得了圣心的种种,如今却成了汉成帝疏远她的理由。班婕妤那么敏锐聪慧,怎么会没有察觉汉成帝的疏远呢?她为他抚琴时,他不再沉醉的表情,她为他讲故事时,他游离的眼神。还有他越来越冷的目光,越来越少的召幸,越来越不耐烦的回应。心变了怎么会不明显。可班婕妤也是有脾气的,她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也不需要改变什么。班婕妤从来就是一切随缘的性子。汉成帝把她宠上天的时候,她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恩宠淡薄的时候,她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不爱了,那就算了吧。
男人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呢?书上给的答案是,美丽,贤淑,温柔,端庄,才德兼备。按照这样的标准,班婕妤绝对是个好女人。可是男人喜欢的,并不是彻头彻尾的良家女子。他们最爱的,是淑女的外表,娼妓的内里。男人想娶的,的确是淑雅的大家闺秀,但他们更想领略的,是大家闺秀的骚情,而不是大家闺秀的古板无趣。含蓄大方知书达理的女子,诚然是妻子的上佳人选,那是当着世人的面。然而背着世人的面,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呢?那是上不得台面、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却始终像羽毛一样挠着男人心头的那块痒痒肉。自古以来,那么多的少爷才子为了青楼中的女子要死要活,不是没有理由的。
再者说来,家花不及野花香。班婕妤这种好女人,是专门放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人人都说,班婕妤是女子美德的集大成者。历史上的班婕妤,种种行为都十分符合一个贤妻的标准形象。她很少有小女儿家的情态,从一出场起,便散发着成熟女性的光辉。我可以想象赵飞燕对着汉成帝发嗲的样子,却想象不出班婕妤对着汉成帝撒娇的样子。对于长不大的汉成帝来说,班婕妤甚至带有一丝母性色彩,永远像老母亲一样为汉成帝操着心,劝导他,宽慰他,包容他。但作为一个已经拥有了一切的男人,汉成帝永远都在追求着新鲜感和刺激感,他要的,不是第二个妈。
汉成帝更需要的,是拥有小三儿属性的女人,娇媚诱惑,风情万种。这种女人总能让男人感到轻松愉悦,能让男人抛去道德礼教的条条框框,百无禁忌,放浪形骸。
赵飞燕就是汉成帝在宫外采摘的第一朵野花。
5.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汉成帝越来越觉得班婕妤挺没意思的,于是他开始以微服出访为由,出宫找乐子了。那天他心血来潮,去阳阿公主的府邸玩。就是在这次公主安排的家宴上,汉成帝遇到了绝代佳人,赵飞燕。
赵飞燕是历史上非常典型的红颜祸水,留下了不少骂名。然而她幼年的身世却非常悲惨,让人垂怜。赵飞燕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父亲是官府家奴,这和班婕妤的家世形成了两个极端。没有钱没有地位也就罢了,她甚至还差点没了命。赵飞燕的爸爸一看是个女娃,就狠心将她抛弃了。然而命大的她,在挨冻挨饿的情况下,竟然活了下来。三天之后,她的妈妈竟发现赵飞燕仍有一丝气息。到底还是不忍心,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便将她带了回去。赵飞燕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时她的父母根本不会想到,这个被丢弃的女娃娃,未来有一天,居然会迷倒天子,宠冠六宫,甚至母仪天下。
后来赵飞燕越长越美丽,便被选入公主府当舞女。翩翩起舞的赵飞燕,就如同一剂行走的春药,再多么纯良的君子面对她,恐怕都很难做到坐怀不乱,更何况是天生轻浮、贪爱美色的汉成帝。赵飞燕舞动的腰肢,肩膀,手臂,无一不在充满诱惑地邀请。她流动的眼波,妩媚的微笑,时时刻刻都在勾引着男人犯罪。汉成帝看她跳舞看得是眼睛也直了,口水也快流出来了,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派人把赵飞燕送到了自己的床上。
果不其然,一夜春宵后,赵飞燕让汉成帝尝到了销魂蚀骨的滋味。
汉成帝听说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也是个大美女,于是就想将合德也接进宫来,坐享齐人之福。于是他就专门派人驾着百宝凤毛步辇去阳阿公主府接赵合德,还带了一堆礼物。汉成帝挺自信地心想,本王专程派了皇家的豪车去接,这排场,这架势,哪个女孩能拒绝得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赵合德居然断然回绝了他,理由很简答：皇上是我的姐夫,我怎么能和姐姐抢男人呢?除非我姐同意,不然我死也不入宫。
赵合德并不是真的顾及什么姐妹情分和道德伦理,而是使了一招欲擒故纵。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汉成帝对于这个欲拒还迎的美人儿更加渴求了。几天之后,赵合德才“勉强”答应了进宫,春风一度后,被吊足了胃口的汉成帝终于一饱口福。
从此,后宫就成了这俩姐妹的天下。汉成帝对这两个美人儿是无比地宠爱,天天就是和她俩腻歪在一起。飞燕合德虽然没上过学,也没读过几本书,但她们驾驭男人很有一套,把坐拥四海的天子都迷得不要不要的。这俩姐妹如果开设一门研究驭夫的课程,一定会受到广大女性的疯狂追捧。
这时候汉成帝已经将曾经非常宠爱的班婕妤,完全抛在了脑后。毋庸置疑,班婕妤和赵氏姐妹这样身怀奇技淫巧的女子相比,就显得十分乏味无聊了。这不仅是对于汉成帝来说,更是对于后世的吃瓜群众而言。这就像在娱乐圈里,相比老老实实唱歌演戏的艺人,人们会对那些八卦新闻不断的明星更感兴趣。我们记下了飞燕合德两姐妹,因为她们的香艳风流,再加上野史中所记载的赵氏姐妹令汉成帝欲仙欲死的房中术,极大地满足了人们想要窥探帝王私生活的隐秘心理。
赵飞燕扭动着她纤细的腰肢,不眠不休地跳着惊鸿般的舞蹈,诱惑着汉成帝,也诱惑着世人。江湖上始终飘散着她们的传说。她们的形象,也被后世之人不断地演绎,于是死去千年的美人一次次地活过来,又有了生动的眉眼,巧笑倩兮,顾盼生情。然而班婕妤,作为一个道德品行上无可挑剔的好女人,在被贴上了贤妃的标签后,就变成了一抹浅淡的剪影,落寞地飘忽在历史深褐色的幕布上。从来就没有聚光灯来照亮她的美,让她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翩然起舞。
再后来,赵飞燕登上凤座,完成了从弃婴到皇后的完美逆袭。赵合德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头甚至压过姐姐。赵氏姐妹持靓行凶,称霸后宫数年,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在她们最得意的时候,班婕妤已许久不见汉成帝,独自在深宫落寞。
坏女孩得到了一切,而好女孩却只得到了一个“好”字。
班婕妤自然是有她的光芒的,然而她的这种光芒,从一开始就是在照亮别人。她是班家的荣耀,是汉成帝的妃嫔。她为了家族而活,为了天子而活,却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而活。她在史书的记载里,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婕妤,是古代嫔妃的等级,相当于三品官员。人们始终将她和汉成帝捆绑在一起,好像她的一生是因为汉成帝才有了意义。她在历史上留下的只言片语,都只和这个男人有关。
此时的班婕妤正幽居在深宫。红颜未老恩先断,只能夜夜斜倚熏笼坐到天明。她每天做的事,就是读书或者抚琴。她想起了曾经也勤勉过的汉成帝,常常秉烛夜读,而她则是红袖添香在侧,陪着汉成帝熬夜,为他研墨添茶。等他批阅完奏章,两个人就一起吃个夜宵,倒也是甜甜蜜蜜。她还想起汉成帝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为他演奏琴瑟丝竹。从小研习音律的班婕妤就是个移动的中华曲库,随便汉成帝点播什么歌曲,班婕妤都能让他沉醉在悦耳的音乐声中,一解千愁。
可是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汉成帝的书房了。皇上如今只爱看赵氏姐妹跳舞,恐怕很久都不进书房了,想来当时用来研墨的砚台都已落灰了吧。班婕妤明明仍是青春韶华,却觉得自己也沾染了一身灰尘。那大概是时间的蝉蜕,是无数死去的回忆的尸体。
宫中一日,人间百年。
班婕妤的宫殿很静,静得似乎能听见汉成帝和赵氏姐妹的嬉笑声。随他们去吧。
门前的落花也没有宫人去扫,或许都去赶着巴结新受宠的妃嫔了。随她们去吧。
只是落花落得满地都是,院子里乱糟糟的,又添凄凉之色。也随它们去吧。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6.不想争宠,只想静静
其实美丽温柔又多才多艺的班婕妤,是有资本把皇上迷得七荤八素的。可是她读过的四书五经,并没有教她该如何留住男人心,只教会了她恪守妇德,谨遵君臣之礼。不过就算现在有一本《教你一周挽回男人心》放在她的面前,按照班小姐的脾气,她也不会翻开这本书的。
班婕妤高贵的出身让她始终带着一种骄矜,她不屑于用心机手段去讨好。她曾经接受过的良好教育,告诉她勾引、狐媚、诱惑,都是坏女人才做的事情。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端庄得体,谨慎守礼,压抑下七情六欲,去做出一份体面。再者说来,从班婕妤小时候起,世间的好东西她就已经都得到了,她从来都不需要去汲汲渴求,去苦苦争取。
而赵飞燕,从她小时候被抛弃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要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而拼命争取。就连自己这条命,都是苦熬过不吃不喝的三天三夜争取来的。再加上她的爸爸是官府的家奴,从小她就跟着她爸学会了奉迎讨好,学会了怎么让主子舒服满意。她懂得男人心,懂得男人爱的是什么,然后最大程度开发自己的美丽,千娇百媚,尽态极妍,让汉成帝意乱情迷。
班婕妤和赵飞燕,就像电影《画皮》中的王夫人和狐狸精小唯。王夫人是那么的贤惠淑雅,小唯却是天生诱惑的高手。王生再忠诚、再深爱自己的夫人,也会梦到和小唯一夜缠绵。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狐狸精呢?
赵飞燕和赵合德听说了班婕妤曾经是汉成帝喜欢得不得了的女人,便将她视为了眼中钉。即使班婕妤根本懒得和她们争宠,这俩姐妹也还是要搞点事情出来。鸿嘉三年,许皇后的姐姐施行巫蛊之术诅咒后宫有孕妃子的事儿被告发了,赵飞燕便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使劲儿给汉成帝吹耳边风,充分发挥了绿茶婊装柔弱装可怜的技能：皇上啊,臣妾真想多活几年陪伴您,可是许皇后她们居然在背后扎小人诅咒我。臣妾真担心自己命薄,无福再侍奉您,这可怎么办呀。说完一番梨花带雨,泪美人般倚靠在汉成帝怀里。这可把汉成帝心疼坏了,都不容许皇后辩解半句,便下令褫夺皇后封印,即刻废后。
赵飞燕成功扳倒了许皇后还不够,又诬赖班婕妤也参与了下蛊诅咒自己,想要将汉成帝曾经的心头爱斩草除根。汉成帝虽然是个渣男,但他还是顾念曾经和班婕妤度过的朝朝暮暮,有些于心不忍,便给了班婕妤一个解释的机会。
班婕妤无比冷静地回答汉成帝,“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皇上,你知道的,我一向行事端正,可我尚且都过得并不幸福,如果还去做坏事儿,那就更不会有啥好结果了。再说了,假如鬼神有知,那就不会听信邪恶的诅咒,假如鬼神无知,那向鬼神诉说也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施行巫蛊诅咒的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班婕妤这一番慷慨陈词,逻辑严密,条理清晰,把汉成帝说得是又羞愧又自责,心想我真是昏了头,居然冤枉这么贤德的班婕妤。于是他对班婕妤说：爱妃啊,是寡人不好,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今日还错怪了你,寡人得好好补偿你才行。说完便派人赏了班婕妤黄金百斤。站在一旁的赵飞燕气得脸都歪了,这次没能扳倒班婕妤,反而让皇上给了她那么多赏赐。这一局,自己实在输得很彻底。
而班婕妤,虽然得了丰厚的赏赐,但她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皇上听信谗言,无缘无故地怀疑自己,这让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而让她更为心寒的是,皇上似乎完全忘了旧日的缱绻恩情。这男人的心,变得也忒快了。真是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班婕妤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梳妆台前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镜中的容颜依旧美好,只是因为终日没有欢颜而多了几分憔悴。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或许只要班婕妤愿意柔媚一些,学学绿茶婊们的撩汉技能,汉成帝的心还是能回到她身上的。可是班婕妤根本不屑于去争宠,她是个心气极高的女人,不愿意为了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低到尘埃里。况且她已经看透了,君王的垂怜和宠爱也不过如是。
君恩恰似东流水,薄情最是帝王家。
宫里女人平时也闲得没事儿做,她们的主业就是争宠,天天想着法儿地讨好皇帝。像班婕妤这样懒得争宠的,就相当于一个无业游民。长日幽居深宫,实在无聊。不过还好,班婕妤发展了一些个人爱好。作为一个腹有诗书的女子,写诗作赋是个排遣寂寞的好办法。于是班婕妤就写下了这首奠定她宫廷才女地位的《团扇行》。秋风起时,夏日里用作驱散炎热的团扇便被闲置了。就像她自己,如今已不再被汉成帝捧在手心。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深宫之中女子的怨恨,从来就没有断绝过。或者说,自古以来万千女性的恨,从未断过。男人的国恨家仇,可以拿起刀剑去拼去杀,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是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可是那么多女人的恨,都是冲着自己所爱的男人的。被背叛,被辜负,被抛弃。可又能怎么办呢?她们只能把这些幽怀娇恨,一一吞咽下,或是慢慢积攒着。层层叠叠,一重又一重,将自己都淹没了。可是并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幽怨的哭诉和无尽的眼泪,而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他们只会更加嫌恶。弃妇心中怨,而怨妇又遭弃。这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千百年来,搅扰着那么多的女人不得安宁。
那就远离男人,珍爱生命吧。班婕妤仍想保持一份体面,转身的时候要潇洒一点,可千万不要回头苦苦挽留了。
那边的赵飞燕仍然对于汉成帝重赏班婕妤的事儿耿耿于怀,还想着找个碴儿除掉昔日的情敌。聪明的班婕妤很清楚赵氏姐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得想个办法保全自身才是。皇上是指望不上了,那谁还能罩着自己呢?这时候班婕妤想到了一直对自己欣赏有加的王太后。于是班婕妤就写了一篇奏章,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把皇上他妈妈伺候好了,料想赵氏姐妹也不敢轻易为难自己。从此以后,都可以远离后宫女人钩心斗角的旋涡了。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以后都与君王的宠眷无缘了。
7.不想再做好女孩了
我常常在想,作为帝王的嫔妃,怎样的结局才能算得上相对圆满呢?似乎一个女人只要嫁入帝王家,便没什么获得幸福的可能性了。要么在宫斗中死于非命,要么被皇帝冷落后孤独终老,更惨的是,皇帝要是死得早,还得陪葬。即便是活着的时候,要跟那么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爱,想想都心累得慌。如果足够幸运,一时成为最受宠的妃子,那么又会成为众矢之的,要时刻提防着被别的宫嫔陷害,恐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古代那么多女孩子挤破了头想入宫呢?或许入宫,就相当于属于女孩子们的科举考试,给了她们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这些女孩子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如果足够幸运,能成为皇帝的宠妃,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年,那也能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整个家族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
汉成帝的爷爷的爷爷汉武帝,曾有过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名号为李夫人。相传李夫人肤白胜雪,倾国倾城,得到了汉武帝无尽的宠爱。大概是老天爷太嫉妒她的美貌,让她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在她缠绵病榻之际,汉武帝曾多次提出想去探望她。照理说皇上来看自己,是多少嫔妃们求之不得的事儿,但是李夫人居然每次都断然拒绝了汉武帝,只因她想令武帝只记得她病前螓首蛾眉的美好容貌。要是皇上看到自己憔悴的病容,不免会心生厌恶,如此又怎能顾及旧日恩情多多提携自己的兄弟呢?所以李夫人一直以纱巾敷面,至死不愿见武帝。
正如李夫人所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宫墙外的女孩们对宫墙内充满了幻想和期盼,那是她们心中绫罗珠翠堆砌起来的梦幻世界。可她们并不知道,那里面深锁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
班婕妤就在这种痛楚中度过了她失宠的后半生。几年之后,汉成帝因为纵欲过度,死在了赵合德的床上。班婕妤得到这个消息后,有过一瞬间的失神。这个带给过她快乐,也带给过她伤痛的男人,就这么不体面地走了,那么她的一生,也算是结束了。她班婕妤为汉成帝而生,亦为汉成帝而死。她此时内心无比地平静,和王太后说：臣妾自请到皇上的陵墓去陪着他,当个守墓人,了此残生。
从此以后,班婕妤便守着冰冷的石人石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攒眉千度。她直到临死前,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一直在努力做个好女人,可为什么还是没有得到幸福?从小学习的三从四德,要她包容,要她隐忍,让她贤良淑德,要她端庄自持,这些她都一一做到了,却依旧没有得到爱。
她孤寂的身影被刻在历史的石碑上。后世的人仍然在称颂着她的贤德。作为古代女德班的优秀毕业生,班婕妤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太符合三纲五常。她像极了一枚精美的蝴蝶标本,被钉在镶着金边的玻璃框里,被观赏者赞叹不已,却也独自哀婉着。她是万千给王侯将相做陪衬的女性中的一个,因为她过分的美丽,过分的才气和过分的贤德,她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完美得近乎虚幻的形象。可是却从没有人关心她的落寞。好女人的“好”,后面却藏着无数的委屈和自虐般的隐忍。
中国古代千千万万的女子都背负着这种伤痛。她们络绎不绝地行走在一条狭长的小路上。满头沉重的珠翠是美丽的枷锁,被缠过的三寸金莲让她们走得更加迟缓。她们低眉敛目,缄默不语,就这么行走了千年。她们从未有过放肆的呐喊,只有无声的挣扎和零星的叹息。甚至就连这叹息,都那么的婉约含蓄,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为了把一份美好展现给世人,多少累和痛,都要自己忍着。
或许来生,不必再做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