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时,我离开了身为神奈川县议员的父亲的身边。
远离了不断施加家庭暴力的兄长、对一切感到无力的父亲,以及变得精神恍惚的母亲,抛弃一切的我,独自在横滨寿町这个和“衣食无缺”四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劳工城市落脚。
大阪的釜崎、东京的山谷以及横滨的寿町……人们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道他们将消失在何方。然而,在这些城市里,对于这种事,谁都不会感到奇怪。
我在这里找工作,并经历了各行各业。
一开始是在拉面店工作,后来终于转入夜间工作的行业……
期间我经历了好几次的挫败,有时甚至想就此沉睡不醒。
不管是街头打群架、有人倒卧在路旁,或是发生了流血事件,从来不曾看过救护车前来。
清晨五点钟,工地的工头会开始挑选当天要用的临时工,在等着上工的人群之中,只有被告知说“可以”的人,才能坐上小卡车,成为当天的临时工人。
为了让柔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孔武有力,而故意将胸膛向前挺出的人;为了隐瞒瘦小的身体,即使在夏天依然穿着厚重衣物、想要装胖子的人……
想要得到工作,就必须让工头觉得自己是“有体力、可以工作”的人才行。
至于那些没有被挑选上的人,只能一大早就用便宜的劣酒来灌醉自己。在这个城市,好像做什么都无所谓似的,有人会在一大清早就贩卖起一杯五十日元的廉价劣酒。
我从这些一天临时工的身上学到了许多事情。
人是无法独自在世上生存的。
“我要一个人过日子!”
即使在心中对自己如此发誓,但是为了得到赖以维生的金钱,还是必须和一些人产生人际关系。
而获得别人的认可,正是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的条件。
人生就是要不断地确立自我,以及穿梭在和他人的爱恨纠葛之间。
要如何不丧失自我、坚持己见,却又可以获得他人的认同呢?
若是无法得到世人的赞赏和认可,那就称不上自己得到别人的承认。
将视点放诸世界也是相同的道理。
虽然爱因斯坦和伽利略都曾经被无法了解新学说、信奉既存学说的科学家和哲学家视为异端,但他们仍然坚持自己主张的正确性,并为了获得应有的评价而奋战。
又或者像医生要提出不同于以往认知的革命性新学说,是一件极为困难又备受考验的事一样。
他们必须承受别人怀疑的眼光,甚至还得面对被反对者拿来大做文章。
要让别人承认自己的新学说,问题不在于这个学说是正确或是错误,而是必须在具有权威性的学会杂志上公开发表,让其他医生检证并获得他们的承认。
死后才获得莫大评价的梵谷也是一例。要让大众认可自己的艺术,若是无法对同样从事艺术工作的人们倾诉自己的艺术表现,便无法在生前获得应有的评价。
若是没有力量去说服画商或是热爱艺术的收藏家,让他们了解自己的创作风格,那就必须一直等到能接受自己画风的时代来临,只不过这或许得等到自己死去之后。
不论艺术或是科学,革新必须加入具有自我风格的原创性才得以诞生。
但是大众是没有责任心的,所以即使是多么崭新或是多么使人感动的内容,大众并不会轻易就接受你的说法。
在基督教文化鼎盛的中世纪欧洲,哥白尼提倡的地动说与当时教会所支持的天动说产生剧烈冲突,而支持哥白尼学说的伽利略更是受到来自各方的反对声浪,最后甚至还受到宗教审判,被关进牢里。
不过,他们的发现最后还是得到世人的承认,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丰功伟业。
所谓的发现,是唯有对以往的说法感到怀疑而重新加以思考、推翻,因而开拓出崭新领域的人,才能得到的结果。
要说服别人,必须以别人能够接受的方式来述说自己的观点才行。
至于他人感觉如何,则要看你的说话方式了。
弗洛伊德曾说过,在各种社会要求的夹缝中,人们会经由改变形态并作调整的过程中,培养出所谓的自我人格。
“说服”是即使处于没有人愿意听你说话的情况下,先使对方排除先入为主的固执观念,使对方卸下戒心并获得对方的信任。
“说服”是为了提倡新的事物、为了革新而做的一种事前的宣传。
人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像是新计划或第一次见闻的事物,无可避免地会感到不安和疑惑。
“说服”不是为了早些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或欲望而施行的一种手段。
当你说服对方时,之后的发展才是真正价值接受考验的时刻。
因此,在说服对方并获得支援之后,一定要对自己今后迈向目标的过程负起责任,同时还要将这些铭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