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晚上还要做功课,只弹一个小时的琴,郑明磊今天一晚上都没有被手机召唤,安安静静地在客厅听儿子弹琴听了一整晚,周嗦啦提出告辞的时候,他理所应当地取了外套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周嗦啦没跟他客气,毕竟临近傍晚,有学生家长送总比她自己打的安全。赵明磊在车上关心小豆包的学琴进度,还问她:“你看他在钢琴上有没有什么天赋?”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主要是以周嗦啦的水平,除了天纵奇才那样的天赋外,别的也看不出啥来,她含混道:“小豆包学琴是挺认真的,也坐的住,如果能坚持下去,考艺术院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我倒没考虑这么远,”赵明磊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领带解下来扔在副驾驶上,“但如果能培养成钢琴演奏家,那也是不错的,就像你一样。”
周嗦啦赶紧摆手谦虚:“哪呀,我也是个半吊子,豆包以后会比我厉害的。”
赵明磊笑着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怎么又没有男朋友了?前两天不还请假过纪念日呢么?”
周嗦啦不想多谈,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了,赵明磊也没多问,只道:“年轻时候不管遇见什么都是福气,至少还有精力妥善处理,吃一堑长一智。”
周嗦啦笑了一下:“您把我放校门口就行了。”
赵明磊将车停在滨大南门,周嗦啦从车上下来,正好碰见买小吃回来的于二姐,语气轻佻地调侃她:“哎呦喂,我们啦啦升级了啊,当个家教都有奥迪接送了。”
周嗦啦瞪她俩一眼,冲赵明磊摆手告别,但他却将车窗降了下来,对于二姐笑道:“不是她升级了,是我们家尊师重道。”
周嗦啦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是郑叔叔太客气了,那咱们再见吧,你开车小心。”
郑明磊点了下头:“好的,我到家给你发信息。”
周嗦啦:“……不要麻烦,你帮小豆包辅导辅导作业吧。”
郑明磊笑了笑,升上车窗掉头走人了。
于二姐过来勾她的脖子:“这是你那个小学生她爹?长得挺帅的,人不错嘛,还专门送你回来。”
周嗦啦吁了口气:“别提了,这位大神只是看着脾气好,我曾经在他家听到他打电话训斥下属,用词那叫一个严厉,我要在他手下干活,非被他一天训哭一万遍。”
她说着,不怀好意地瞅了瞅于二姐手里拎着的小吃,嘿嘿奸笑一声:“哟,买了烤面筋哈。”
于二姐警惕地把小吃藏自己背后:“我就买了一个,你要想吃我现在再陪你出去买。”
周嗦啦对着她噘嘴撒娇:“我就吃一口不行么,你看现在都这么晚……”
她话还没说完,侧前方忽然有个人叫她名字,周嗦啦眼睛轻微近视,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清到底是何方神圣,直到叶值从阴影里走出来,才将她吓了一跳:“叶学长?你怎么在这?”
叶值笑了一下:“你排练一半被人接走,我不放心,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周嗦啦当场就傻了:“你……你可以给我发信息啊,干嘛专门跑一趟?”
叶值摸出手机来:“我没有你的微信和手机号,正好这次加一下。”
周嗦啦也跟着摸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任叶值扫一扫,表情有点呆滞,还茫然地看了于二姐一眼。
于二姐在旁边都快笑翻了,回宿舍就把这事宣传的广为人知,于是一宿舍人都对周嗦啦这段奇遇表现出高度关注,于二姐站在宿舍正中讲故事,两颗头颅分别从两张桌子后边扭过来,兴致勃勃地追问后来。
“然后?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啊,啦啦还装模作样地假装要送叶学长上校车,结果叶值就跟她客气了一句,她立马就坡下驴了。”
宿舍老大长长的“嗯”了一声,温温柔柔地发问:“那也就是说叶学长大晚上跑一趟,只是为了跟啦啦要个电话?”
于二姐使劲点头:“可不么,多感人啊。”
老大噗嗤笑起来,扭头去看周嗦啦:“真好啊,啦啦,你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老大说起话来语气温柔,脑子却蔫儿坏,时不时就要冒一两句金句出来。一宿舍人都被她逗得哄堂大笑,只有周嗦啦翻了个大白眼,嘀咕一句:“一窝子神经病。”
现在有必要介绍一下周嗦啦的这一窝神经病们,编号121.统共四个人,号称“居安路四大扛把子”,她行三。老大是拉二胡的梁文音,其实她生日比于二姐还小一个月,但因为大学报道的时候因为来的最早,所以莫名其妙被宿管登记成了寝室长,再加上二姐名字实在太讨巧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老大这把龙头椅。
老二于尔婕,爹妈赐了个好名字,从小就被人喊“于二姐”,一路二到大学,明明是年龄最大的,却因为有这么个好名字,不得不屈居老二。
最小的是陆朝饮,交情遍天下,十分热衷社团活动,大一开学时一口气向十来个社团递交了入团申请,而且都用唱B-box当做才艺来展示,以至于到最后面试的时候,她刚报上名字,面试学长就恍然点头:“哦,原来你就是陆朝饮。”
社团小公主比周嗦啦早回来了一刻钟,在床上支了个小桌板写活动策划书,眼睛离不开屏幕,可嘴巴却一会也不闲着:“三三,你说你都走到宿舍楼门口了,你怎么不把我们叫出来围观一下叶学长呢?我们也好帮你相相人。”
周嗦啦“啧”了一声:“有完没完,上瘾了是吧。”
梁文音摆摆手:“哎呀,小四你别着急嘛,啦啦不是还要参加他们院的晚会么?咱们到时候去看晚会就好呀。”
周嗦啦啐她一口:“我当初在宿舍问的时候,你们一个打算去看的都没有,现在又跟下油锅的青蛙似的兴奋,你们能不能要脸一点?”
于二姐哈哈大笑:“在八卦面前,脸是什么?”
周嗦啦:“……”
她贴着面膜开电脑准备刷剧的时候收到了两条微信,分别来自叶值和郑明磊,内容差不多,都是通报他们已经安全返回各自的老窝。
周嗦啦挨个回晚安,叶值没回复,而郑明磊却没有要跟她拜拜的意思,反而发了张她教小豆包弹琴的照片过来,应该是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拍的。周嗦啦不敢随意打发每节课都给她开价二百的金主,只能打起精神回复:“把我拍的太严厉了,都把小豆包吓住了。”
郑明磊隔了两分钟回复:“没有,姐姐长这么漂亮,板着脸也好看。”
周嗦啦每回跟郑明磊说话都很紧张,就连回个微信都要再三斟酌,生怕一句说不好就被他劈头盖脸训一顿。
她迟疑时间太久,郑明磊又发来了一条:“我去给小豆包检查作业了,回聊吧。”
周嗦啦这才松了口气,利落地回了句“88”,感觉自己劫后余生了。
因为校区不同的关系,周嗦啦只在每周日下午才去本部参加晚会排练,她那一天正好不用带课,顺带也解放了叶值和周必,使他们不用每天过去熬时间。所以作为报答,周嗦啦每次过去的时候,叶值都会主动请她个吃饭,然后再将人送回亭山。
周嗦啦对他的示好表示很惶恐,然而却挡不住周必对免费晚餐的热情,只好每次都半推半就地一起吃饭,然后再半推半就地让他一路把自己送回学校宿舍楼底下。
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临到晚会开始的那一周,她周嗦啦裙下又多了一个臣子,亭山校区集中了滨大所有的艺术类专业,同时也集中了滨大这个偏理工的综合类大学50%的女人。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很快叶值的资料便在亭山校区广为流传了,甚至他将她送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还会有熟人借着上来打招呼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视奸叶值。
于二姐语重心长地教导周嗦啦:“大家之所以关注你,不是因为你换男友比换衣服快,而是因为你前任刚跳楼没多久,你就又勾搭上一个……啊,不是一个,是俩,还有个奥迪正排着队呢,”她说着,配合的酝酿出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所以就显得有点不守妇道。”
周嗦啦立马就跳脚了:“到底是谁他妹的不守妇道!他出轨他劈腿他跳楼还跳出舆论优势了是吧!惹急了爸爸也去跳一下啊!”
“哎哎哎哎别激动别激动,”于二姐摆了摆手,又道,“除此之外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辆隔三差五送你回学校的奥迪……本来他跳楼就是因为你劈腿,这个奥迪算是把劈腿这件事给坐实了。”
周嗦啦倒抽一口冷气:“奥迪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的吧……以前又不是没送过……”
“我当然是知道,可是吃瓜群众他不知道啊!”于二姐一摊手,“而且奥迪和女大学生嗳,还是学艺术的女大学生……最抓人眼球的两个信息点你都具备了,你这简直必火啊。”
周嗦啦翻了个白眼,又深深叹了口气,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我在这个年纪承担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追捧和关注,我好累……”
于二姐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都这么想了,那我还能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吧……”
周嗦啦哈哈大笑,拽着于二姐的胳膊,从她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香辣蚕豆:“一上午就看你这兜鼓鼓囊囊的,你知不知道你这种雪纺裙子口袋就是个装饰,不是真让你放东西的?”
对于二姐可以用俏皮话糊弄过去,但广大吃瓜群众们显然没这么好打发。最重要的是郑明磊身为一个一月给她开两千四的金主,周嗦啦实在不忍心因为舆论而放弃他。
因此她当天晚上上完课,郑明磊照例要送她回校的时候,周嗦啦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绞尽脑汁地想找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回绝。
后者勾着西服外套瞅她,似笑非笑:“让我想想……不会是我这两天送你送的有点频繁,让你在学校惹非议了吧?”
周嗦啦当然不敢跟他说实话,假模假样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你看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清闲两天,还是多陪陪小豆包吧。”
郑明磊微微笑着听她扯借口,表情有点高深莫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我只是考虑现在天黑的早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回去不安全,不过你们艺术生的确是一不小心就容易惹非议……”他想了想,“这样吧,我送你到路口,你自己走回去。”
周嗦啦觉得本来好好的,这么一搞更显得做贼心虚了,刚想拒绝,郑明磊又道:“你不至于为了别人对你那三言两语的评价就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了吧?再说了,那些想诋毁你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能找到诋毁你的理由,何必这么辛辛苦苦讨好他们?”
他说的也是非常有道理,而且说完根本不给周嗦啦思考的时间,就率先开门出去了,周嗦啦在他后头跟着,犹犹豫豫道:“倒不是为了讨好别人,就是觉得老让你送太不好意思了。”
郑明磊笑:“再不好意思也就这两天了,珍惜吧,等我忙起来,你想让送都没机会了。”
周嗦啦立场不坚定地又上了他的车,后座上散了一座图纸,郑明磊便让她坐副驾上,随口找了个话题:“你觉得音乐学院和综合类院校的音乐专业有什么区别?”
“实力上的区别呗,”周嗦啦答,“综合类大学的音乐师资肯定没有音乐院校的强啊,感觉也就是说出去好听吧,低分考重本,不过研究生要是想改专业,那综合类还挺占优势的,毕竟第一学历好。”
“哦?”郑明磊扭头看她,“那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周嗦啦翻了个白眼:“四百出头。”
“哟,四百上名校,”郑明磊语气夸张,“羡慕啊。”
周嗦啦叹了口气:“就是被这个四百给害惨了,别人一看这个成绩,就觉得我占了大便宜,但我艺考又不是白考的,高三一年要准备两场高考,还都得考很好才能捞到学校上,还没捞到我想上的学校。”
郑明磊升调“哦”了一声:“你想上的学校是哪个?”
“滨音啊,”周嗦啦情绪有点低落,“我乐理不是很好,艺考的时候就栽在理论课上了,当时觉得只要弹得好唱得好就行了,没意识到理论课的重要性。”
“别灰心嘛,”郑明磊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安慰她,“生命还很漫长,不用一开始就急着功成名就,先打好地基,以后才走得更长远。”
周嗦啦看他一眼:“郑叔叔很有感悟呀,说话像哲学家一样。”
郑明磊失笑:“感悟还不是因为以前吃过亏,然后才能总结出来。所以我说年青的时候多经历点什么是好事,至少还有补救和吸取教训的机会。”
他说着,偏过头来看她:“不过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我愿意倾囊相授。”
周嗦啦目瞪口呆地看他,城市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温柔地打在他脸上,将他眉眼也浸得温柔,甚至有几分含情脉脉之感,衬着他沉淀稳重眼神,蓦然散发出一种完全不同于同龄男生的魅力,使周嗦啦的心砰砰狂跳起来。
她艰难地把脸转开,在心里默念几句色即是空,又做了个深呼吸,才勉强把色心收回来,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回道:“还是自己经历吧,自己总结的感悟比较方便融会贯通。”
郑明磊低低笑了一声,发动车子驶过路口:“也好。”
周嗦啦剩下的半路都坐立不安,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个撩与被撩届达人应有的素质,只顾着哀叹她那一节课二百的课时费了,你说这世上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这么多,撩谁不行非要撩她这个窝边草。
她跟郑明磊告别后一路狂奔着回宿舍,梁文音正低着头给二胡弓涂松香,被她踹门而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差点把弓头戳到脸上:“哎呀!你干嘛啦!吓我一跳!”
周嗦啦一掌拍在她桌上,表情凝重:“完了,学生家长真撩我了。”
梁文音动作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滨海的地有这么邪吗?这简直是说什么来什么呀。”
周嗦啦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上,摆出一张哭脸:“我的两千四……我的饭钱……我这个月课时费还没结,你说我要是这个月辞职,他会不会克扣我课时费?”
梁文音接着给弓擦松香,笑眯眯地安慰她:“不要难过啦,他要是克扣你课时费,你可以去告他嘛,在我国拖欠农民工工资是犯法的。”
周嗦啦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你这个狗头军师也给不了啥有可行性的建议。”
梁文音抱着二胡跟她一起转身:“你好端端的辞职干嘛呀?教钢琴的家教好找,但一节课给二百的金主可不多见,而且你课时安排的还紧密,一周六百呀小富婆。”
周嗦啦哀叹一声:“我也不想啊,关键是你说他暗示的这么明显,我要装聋作哑,那不就是默认的意思吗?老男人多可怕啊,我长俩脑袋都不够跟他玩的。”
梁文音大笑:“你可真有骨气!嗯……那我给你支个招吧,你下次再去的时候,就说你有男朋友了,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周嗦啦忍不住给她的机智鼓掌,接着问:“那他要是不信怎么办?”
梁文音“啧”了一声:“你傻什么呢呀,这还不好办吗?找个小伙子去接一下你就好了呀,男朋友不好找,男闺蜜还不好找吗?实在不行你还有个弟弟呢。”
周嗦啦想了想,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立刻就去给周必打电话,周必还算靠谱,听完愤慨的不行,立刻应承下来,还说“要好好打扮打扮,帅死那个老男人”。
她得了这个承诺,再去上课的时候就雄赳赳气昂昂了。进家门前还不忘跟周必又确认了一下时间地点,结果进门就傻了,只见孩子奶奶正慈祥地在客厅里迎接她,说郑明磊有事,已经出差走了,还特意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回学校的事,因为郑明磊已经安排助理小冯到点开车送她了。
精心准备的戏没人看,周嗦啦有点挫败,但还是以“男朋友会来接”为由婉拒了郑奶奶。
快下课的时候,郑奶奶给她切了一盘火龙果端过来,指了指窗外:“我看楼下有个小伙子一直转来转去的,是不是你男朋友,要不叫他上来坐坐?”
周嗦啦从客厅窗子一探头,看见楼下果然有个穿浅色衣服的人影,酷似周必。她拨了个电话过去,故意用又娇又软的声音道:“你来啦,我这还有一小会才下课呢,要不你上来等我一会?”
周必先长长地“噫”了一声:“你谈起恋爱来可真恶心……有点心疼之前那些前赴后继的姐夫们。你把门牌号告诉我,这就上去。”
周嗦啦当着观众不方便骂他,只能语气温柔地报了门牌号,看见楼下的手机屏幕被摁灭,墙上挂的对话器响起来,郑奶奶一边给开楼道门一边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象呢,真好奇啦啦这样的女孩子,会找什么样的对象。”
周嗦啦谦虚地摆摆手:“随便找的,不值一提。”
郑奶奶笑意更深:“谦虚也不该用在这方面吧。”
她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起来了,不得不说周必动作是真快,郑奶奶去开门,周嗦啦就拘谨地站在钢琴边努力做心理建设,准备一会跟她弟秀恩爱,但门打开之后,露出来的却是叶值的脸。
周嗦啦当场就愣了,下意识道:“你怎么……”
叶值眼明手快地打断她:“本来以为路上会赌车,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顺,连红绿灯都没等,这才早到了。”说着还向奶奶微微欠了欠身,“给您添麻烦了。”
郑奶奶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你先坐,吃水果,她们马上就下课了。”
她招呼叶值落座,微笑着打量他,夸赞道:“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跟啦啦真般配。”
叶值很腼腆的笑了笑,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谢谢奶奶,有您这句话,也不枉我追她这么多年了。”
演得跟真的似的……周嗦啦心里腹诽一句,默默把脸转过来,对小豆包道:“来,咱们再把新学的段落过一遍就下课。”
小豆包摁了两个音,哭丧着脸:“啦啦姐姐,他真是你男朋友啊?”
周嗦啦犹豫了一下,厚着脸皮点了个头:“对呀。”
小豆包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爸爸不能当你男朋友呀?”
周嗦啦这回没吱声,反倒是郑奶奶笑着接话:“因为爸爸太老了呀,姐姐和哥哥才般配。”
小豆包看了周嗦啦一眼,眼神之复杂,竟然让她生生一抖。
从郑家告辞后,叶值拿手机叫滴滴专车,从小区打到亭山的专车要一百来块,周嗦啦觉得不好意思,拦着他道:“算了,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就行。”
叶值眼神带笑,调侃道:“我受周必之托来当护花使者,好处都拿了,不把花护送回去多亏心啊。”
周嗦啦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竟然敢接活外包。”
叶值大笑:“这倒不是故意的,他今晚有课。”
“瞎说,什么课会晚上上?”
叶值咳了一声:“选修课。”
周嗦啦:“……”
叶值也算是坚实可靠,开了那个头之后,竟然每次都坚持不懈地去接她下课。而郑明磊出个差回来得知周嗦啦飞速找了男朋友,反应也是异常淡定,还调侃了她两句,甚至中间有两回跟叶值打照面,也是相当平静客气有礼貌,丝毫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之感,还当着叶值的面给周嗦啦递了个礼物——一瓶刻着她名字的芦丹氏香水。
叶值笑眯眯地背着手站周嗦啦身后围观这一幕,一点都没有收钱办事的自觉性。周嗦啦在芦丹氏跟前天人交战——收吧,不太合适,不收吧,又好像故意驳郑明磊的面子。
郑明磊也笑眯眯的,看看她又看看叶值:“怎么,怕男朋友不高兴啊?”
叶值急忙表态:“我不限制她的人际往来。”
周嗦啦差点囧死在当地,并且对身后的叶值充满怨念。郑明磊像是有心与她打一场持久战,一直举着那个香水礼盒:“之前的首饰不收就不收了,现在这瓶香水可是刻着你名字的,你不收,我也不好转送别人……我暂时还没有遇到另一个叫周嗦啦的姑娘。”
叶值在她背后升调“嗯”了一声:“什么首饰?”
“她没告诉你?”郑明磊说完这句话,立刻“啊”了一下,像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善解人意地打圆场,“之前出差,看到一套挺漂亮的水晶首饰,就顺手带回来想巴结老师,没想到老师师德高尚,没有收。”
叶值含笑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一句评论也不发表,压根看不出是什么态度。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叶值依然背着手站周嗦啦后面,优哉游哉,一点都没有过来替她解围的意思。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老娘早打死你了……周嗦啦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一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接着跟郑明磊扯皮。
“好啦,”叶值终于良心发现,上前一步,单手接过那个香水礼盒,“郑叔叔一番好意,再推辞就不合适了。”
他对郑明磊道:“劳您破费。”
郑明磊这次没有开车送他们,周嗦啦跟着叶值出门打专车,把香水拿出来喷了一点到手腕上,仔细闻了闻,忍不住赞叹一声:“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
叶值挺感兴趣:“哦?多少价钱?”
“官网上大概九百一千多吧,”周嗦啦把瓶子小心放进礼盒里,“刻了字的估计更贵。”
叶值装模作样地惊叹:“好重的一份人情。”
周嗦啦瞪他一眼:“我明明不想收的!”
“那种情况,不得不收。”叶值道,“瓶身上都刻你名字了,看来是势在必得,一定要送出去……唔,来让我看看刻的字,是英文还是中文?”
周嗦啦又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拿出来,递到叶值眼皮子底下:“中文拼音。”
叶值看的很认真,看完还称赞一句:“不错,心意和钱都到了。”
周嗦啦对着他摁了一下喷钮,浓重的香水味立刻充斥了叶值的鼻腔,他条件反射地侧头,连打了个三四个喷嚏:“这是干什么?”
周嗦啦自觉大仇已报,得意洋洋:“让你感受一下心意和钱。”
她抱着这份重礼回宿舍,给宿舍每个姑娘都喷了一点,梁文音支着手腕,像闻化学药品一样拿手往鼻子下扇风,一边闻香味一边还感叹:“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于尔婕和陆朝饮齐刷刷为梁文音这出神入化的比喻鼓掌,周嗦啦把香水供到书架上,回过神来瞪她们仨一眼:“谁是鸡?谁是狗?”
“啊,我说错了!”梁文音赶紧改口:“我是想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周嗦啦:“……”
有友如此,不如去死。
叶值周四下午打电话来,说晚上接她去上课,这殷勤的态度将周嗦啦吓了一跳,连连推辞,但叶值却干脆利落:“五点半我在亭山南门等你,别忘了。”
根本容不得反驳。
他晚上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礼品盒,周嗦啦见着,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送我的吧……”
叶值微微笑着看她:“你说呢?”
周嗦啦震惊地双手环胸:“我这两天这么招人待见吗?人人都给我送礼物!”
“好了,臭美到此结束,是给你的,但不是送你的。”叶值把礼品盒打开,里头是一只造型典雅的怀表,正面一整块玻璃,里头表盘颜色微微泛黄,用的阿拉伯数字,指针造型简洁,背面雕着菱形花纹,看起来像是一件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汉密尔顿的老怀表,民国时期的东西,992B机芯,只是年头久了,时间不太准。”叶值把盒子盖上,递到周嗦啦手里,“拿去还郑明磊人情。”
周嗦啦大吃一惊:“民国时期的?古董啊!这很贵吧?”
“跟你那瓶香水差不多,”叶值微笑,“这块表只能收藏,不太实用,如果是品相跟走时都上佳的老汉密尔顿,这个价就拿不下来了。”
“不要欠郑明磊的人情,”他把周嗦啦送上车,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告诫她,“他送给的你所有礼物,私下里全都标好了价格,而这个价格是你不应该付的。我不跟你一起过去了,晚上小区门口等你。”
周嗦啦抱着那只礼品盒,像抱着一件珍宝。她接郑明磊的礼物时只觉得压力山大,但欠叶值的这个人情却让她心里暖融融的,甚至有点不想把怀表给郑明磊了。
郑叔叔没想到周嗦啦会这么迅速地回礼,他虽然不懂怀表收藏,但差不多知道汉密尔顿的价值,因此看周嗦啦的眼神就有点复杂:“你还收藏怀表?”
周嗦啦睁着眼睛说瞎话,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
郑叔叔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好吧,谢谢你的回礼,我收下了。”
周嗦啦这才松了口气。
郑明磊把怀表放在他书房的玻璃柜里,还将盒子支起来,像是展示物,给怀表当背景的是红木书架和一长溜建筑类相关书籍,看起来特别有气质。
“你男朋友今天没来?”钢琴课课间休息的时候,郑明磊过来跟周嗦啦闲聊,笑着打趣她,“我上次出差回来,去学校接你看见他,你还说只是校友。”
其实现在也只是校友……周嗦啦厚着脸皮呵呵一笑:“缘,妙不可言。”
“好吧,年轻真是好啊,”郑明磊耸了耸肩,“他是学什么专业的?”
“生命科学,”周嗦啦也不知道他的专业具体是个什么,只能笼统地把学院名字报上去,“那个……休息够了吧,我们还是接着上课吧。”
郑明磊抬腕看了一下表:“休息十五分钟吧。”
周嗦啦心里弹幕多的简直要爆屏,偏偏脸上还得压住,除了微笑,什么表情都不能往外露。她每次只给小豆包上一个小时的课,向来是一口气上完,郑明磊不是不知道,但今天就跟抽风了似的,竟然硬提了个课间休息,还拉着她唠家常。
这活儿是真不能再接了……
叶值在楼下等她,郑明磊将周嗦啦送下楼,两虎相见,分外和谐,叶值的手揽在周嗦啦后腰上,对郑明磊点头致意,感谢他照顾周嗦啦的这一个小时,并因周嗦啦为他添的麻烦而感觉十分抱歉。
郑明磊则说哪里哪里,周老师教课认真负责,学生很喜欢她。
叶值谦虚地表示那是因为群众高看,其实她水平也就一般化。
周嗦啦:“……”
这俩人仿佛脑子有问题。
她回宿舍感叹:“人生啊,就不能干脆点为我打一架吗!说好的爱呢!”
社团小公主噗嗤一声笑起来:“是说好的爱还是脑补的爱?”
周嗦啦在床上滚来滚去:“我不管!我要爱!爱呢!”
于二姐在下面一边刷剧一边啃薯片,咔哧咔哧地像个小老鼠,听到周嗦啦这撒娇卖乖的一句也笑了:“你把叶值打发了,然后对郑叔叔暗送秋波一下,爱马上就有了。”
周嗦啦噎了噎:“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孤独终老吧。”
于二姐哼笑一声:“怂货,你也就嘴上狂狂。”
梁文音在发奋刻苦地做乐理卷子,这时候温柔地叹气,也加入对话:“我觉得叶学长给你满满都是爱嗳小菇凉,你看他风雨无阻地坚持接你下课,多么可遇不可求。”
周嗦啦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个小伙子的毅力真太令人敬佩了,我决定他要是告白我就答应他。”
陆朝饮在她头上“嚯”了一声:“这么随意?”
梁文音笑:“这才是追的最高境界呢,不用甜言蜜语,不用豪礼相送就把姑娘感动的涕泪横流,零成本,高回报。”
这话倒是真的,周嗦啦的确被叶值感动的不行,可见“对你好”这一追姑娘的绝招也要在恰当的时机用在恰当的地方才能发挥作用。一段恋情里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此:你知道你跟他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他好,这个阶段一般被称为:暧昧期。
周嗦啦开始对跟叶值的见面充满期待了,也开始主动跟他聊天分享生活。叶值跟她先前遇见的所有追求者不同,他不是随叫随到的,而且经常聊得正嗨时来一句“做个实验,一会聊”,或者“先忙一下,晚上见”什么什么的。
叶值说“晚上见”,那周嗦啦晚上就一定会见到他。他坐校车过来,煞有介事地说自己来亭山办点事,忙完了再联系她,周嗦啦也煞有介事地点头答应——她一直以为叶值就是为了见她所以才来的,说“办事”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殷切而已。
叶值听完,沉默了半天,下次再来的时候专程给周嗦啦发了个教室号,请她“莅临指导”。周嗦啦一头雾水的过去……看到叶值正在给美术学院的大一小朋友们上高数课。
“他们的高数课是我导师带的,”叶值拿湿巾擦着粉笔灰从讲台上下来,笑眯眯地冲周嗦啦解释,“我导一把年纪懒得跑,我们几个同门就轮流过来替他上课。”
周嗦啦旁听了一整节高数,此刻正脸上笑眯眯,心里MMP……真是大意了,居然忘记滨大的奇葩规定——不管什么专业,大一都要学一年高等数学。
叶值在她面前停下,将湿巾团成团,一个三分球扔进教室最后的垃圾桶里:“不过我这个月主动揽了他们几个的课,所以来的比较勤一点。”
周嗦啦低着头,正努力压抑自己的自作多情还惨遭失败的尴尬情绪,听见叶值声音含笑的补了一句:“所以你以为的其实也没有错。”
他俩这暧昧的有声有色,一周里总有个三四天能看到叶值跟周嗦啦在校园里有说有笑地压马路,除了没有亲亲抱抱拉拉手之外,俨然是一对正处在热恋期的情侣。这下劈腿的传言算是坐实了,更夸张的是竟然传出了她一口气劈腿俩人的荒唐话,一个奥迪车主一个叶值,俩排名还不分先后。以至于跟叶值熟识的女同学都话里有话地提醒他:“女朋友也不一定非要漂亮,关键还是靠谱,总不能隔几天就要头冒绿光地‘选择原谅她’一回吧。”
叶值也是哭笑不得,还故意把这话学给周嗦啦,差点没把大小姐气死,搞得她收到消息就给郑明磊发微信请辞。
郑明磊回的很快:“怎么了?”
周嗦啦余怒未消,尽力压制着不爆发出来,客客气气地给他回:“是我个人原因,不能再教下去了,请代我跟小豆包说抱歉。”
要说郑明磊真是个人精,立刻将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不会是因为我之前送你回学校的事吧?你们同学也太敏感了,之前我给小豆包请英语家教的时候,也送那位老师回校过,她同学也没什么反应啊。”
周嗦啦冷笑了一声,在屏幕上运指如飞:“我命没她好,摊上一帮长舌妇当同学。”
说完想想,又觉得重了,有失风度,于是默默将那句话撤回来,重新打:“总之我就不教了吧,这样的传言弄得我男朋友也很不高兴。”
郑明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道:“咱们见面谈吧,就算你不教了,也得给我点缓冲时间,让我重新再找一位老师啊。”
周嗦啦想想也是,又给他道了个歉:“对不起。”
郑明磊反倒安慰起她来:“没关系,也是我考虑不周,咱们互相对不起吧。”
她周六下午去郑家,郑明磊正在家里等她,还把小豆包给支出去了。
周嗦啦孤身前来,看到这个阵势,有点局促:“那今天……不上课了吗?”
“等会再上,我们先把你的事给谈妥了,”郑明磊面前放了半杯红酒,又给她拿了瓶牛奶,“能不能跟我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这么两天,周嗦啦其实已经消气了,但又觉得横竖不打算再教,那趁这个机会彻底辞了也好,便含混跟他解释了两句:“有人跟我男朋友说了点不太好的话,我挺生气的。”
郑明磊笑了笑:“什么不太好的话?说你被我包养了?”
周嗦啦咳了一下:“啊……差不多的吧……”
郑明磊叹了口气,又问:“你男朋友因此跟你吵架了?”
周嗦啦犹豫了一下,决定为了辞职成功,稍微夸张一点言辞,于是点头:“是啊,发了好大的火呢。”
郑明磊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男朋友的问题,本来绯闻缠身就够你苦恼了,他这个时候应该相信你,帮你辟谣,而不是吵架,这个关头吵架只能恶化事态。”
周嗦啦又后悔失言,急忙解释:“还好还好,没有吵得很厉害。”
郑明磊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笑了一下:“为孩子考虑,我是挺不想辞退你的,毕竟你跟小豆包相处的这么融洽,贸然换老师对孩子也不好。这样,我每节课再给你涨二百块钱,你好好考虑考虑,好吧?”
周嗦啦立刻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他会使出这一招,一个星期三节课一节课四百,一周到手就是一千二,一个月就是六千四百块,再加上爹妈给发的生活费,我的妈,发的指日可待。
穷逼的尊严在这里受到了严峻考验,要钱还是要脸,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她没说话,郑明磊也不开口,自顾自地喝红酒。他今天穿了家居服,一改穿西服时的凌厉气场,显出些许温润和慵懒来,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再加上五官端正,的确是最招女生喜欢的那种大叔型美男。
周嗦啦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色即是空,轻轻咳了一下,开口:“我想回去和我男朋友商量一下,可以吧?”
郑明磊却摇了摇头:“你这么大人了,遇见事情应该有独自做决定的能力,前半生跟父母商量,后半生跟丈夫商量,那什么时候跟自己商量呢?嗦啦,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希望你能自己考虑,然后给我答复,能还是不能,这不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周嗦啦咬着嘴唇,又沉默下来了。这份兼职的薪水的确是令人心动,但她扪心自问,自己的水平好像还没有贵到十六节课六千块的水平。更重要的是,买主还曾经给过她暧昧的暗示,而她又身陷跟这位学生家长的桃色绯闻里。
郑明磊似乎是铁了心要今天就让她说答案,又催了一回:“考虑的怎么样?”
周嗦啦松开牙关,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摇了摇头:“很抱歉,郑叔叔。”
郑明磊惊讶地看着她:“你是对课时费不满意吗?”
周嗦啦赶紧摇头:“不是,课时费很好,只是我当不起,这个数目可以请音乐学院的老师了。郑叔叔,多谢您抬爱,但还是算了吧。”
郑明磊歪着头看她,脸上现出沉思的神色,而且半晌没说话,看的周嗦啦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半天后他才笑了一下:“行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你。”
周嗦啦立刻松了口气:“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推荐音乐学院的老师。”
郑明磊点了点头:“这个我还要跟小豆包再沟通一下,不过你那边帮忙物色着,我希望还是能让老师上门来家里教,她奶奶年纪大了,大晚上带着去老师家我不放心。另外在新老师没有到位之前,我希望你能接着给小豆包教课,一来避免他琴技中途荒废,二来也让孩子有个接受的时间。”
周嗦啦又说了遍“对不起”,郑明磊沉思片刻,忽然灵光突现:“要不这样吧,叫你男朋友过来给豆包辅导一下数学和英语,反正他每天来接你下课也是来,来代课也是来,这样也能帮你打消他的疑心。”
周嗦啦目瞪口呆地听着这话,觉得郑明磊为了挽留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豆包这才四年级,不知道有什么好补的。
她戏精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本百万字分分合合虐心虐情的都市情感大戏,在这场戏里郑明磊指着一捆一捆堆积如山的毛爷爷跟她说:“看,这就是我为你打下来的江山。”而富贵不能淫的女主周嗦啦则掩面而泣,悲声道:“不,已经太晚了,我不能背叛叶值……”
等等!这跟叶值有个毛关系?
算了重来!
然而场景还没架构好,现实中的郑明磊就咳了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周嗦啦被他从戏精小剧场强行拽出来,先打了个哆嗦,然后坐的更加笔直:“我去跟他商量一下吧……”
郑明磊点了点头:“等你的好消息。”
周嗦啦赶紧又道:“还有,郑叔叔,我下周想请个假,周二周四两节课先停一下,因为学校有活动,走不开。”
这活动当然就是生科院的那个迎新晚会,时间定在十一月的一个周五晚上,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点,也不知道究竟是用来迎接新生还是迎接新年。周嗦啦周一到周五每天都得过去排练,揪着周必的领子咬牙切齿:“老娘为了这个破晚会放弃了八百块钱你知不知道!”
周必哭丧着脸护着自己的脖子:“我错了!我错了亲姐我真的错了!这八百块钱……”
周嗦啦:“怎样?”
周必把自己的领子从她手里救出来,一溜烟藏到叶值身后:“我让叶学长补给你。”
周嗦啦飞奔去逮他:“关叶学长毛事!又不是叶学长拉我来参加晚会的!”
叶值笑着把周嗦啦拦住,拎到自己身边:“什么八百块,怎么放弃的?”
周嗦啦三言两语跟叶值讲了讲她富贵不能淫的经过,因为存着勾搭他的心思,这段经历被她讲的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还若有若无的暗示了这都是为了他。
叶值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别难过,这八百我补给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依然只字不提告白的事。周嗦啦本来还神定气闲,这会被他搞得也有点着急,回去后还主动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租演出服。
楚天阔真是万万没想到叶值随便参加个晚会居然就和周嗦啦勾搭上了,而且貌似还是周嗦啦倒过来勾搭的他,一直对这件事保持高度关注。叶值在阳台打电话,楚天阔就凑在他身后,使劲往他停在耳边的手机听筒处伸耳朵,然而努力了半天,只听见周嗦啦模模糊糊说了一句:“那我就等学长电话了。”
叶值收了线,楚天阔急忙往回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在电脑前开游戏,结果太激动了没收好冲劲,脚趾直接磕在了椅子腿上,顿时一声哀嚎。
叶值从阳台上回来,瞥了这倒霉孩子一眼,掀了掀嘴皮:“疼的话我可以帮你砍掉。”
几欲飙泪的小伙搓着自己一周没洗的脚丫子,呲牙咧嘴地哈哈一声:“不疼不疼,不劳你老人家费心。”
叶值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晃着鼠标进入模拟实验室,漫不经心道:“早就告诉过你没事,瞎担心。”
楚天阔挤出两声干巴巴的呵呵:“那什么,组织这不是关心你么,那你跟我们这个嗦啦小妹妹算是定下来了?”
叶值眼睛盯在屏幕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口气:“单身狗不先关心关心自己,反倒上杆子打听我的恋情,好么央的找不自在。”
楚天阔顿时大呼倒霉:“你怎么这么不懂我的心,你瞅之前化学院那个勾搭你的时候我吱过一声没,这不是看我们嗦啦妹妹是音乐学院的么,你搞上这个组织也能沾点光,让嗦啦妹妹给我介绍俩胸大腰细腿长的,顺便给我们隔壁老王也分一个。”
叶值调转目光,上下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还没打劫就想着分赃了,你也是思虑长远。”
楚天阔立刻目露凶光:“打劫的事你不操心,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和老王立马抄家伙给你打前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来串门看热闹的隔壁老王抬起手扶了扶他那八百度的眼镜,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这个女主角是不是上上个月文院情书小王子跳楼门的女主?连小王子都搞不掂的女人,老叶你行么,别又被人甩了,伤心不说还伤钱,学艺术的一般都不太靠谱。”
从他开始说话的时候楚天阔就在那挤眉弄眼地给他打眼色,结果不知是他瞎还是缺心眼,组织的半点暗示都没收着,硬是把一套话给说了个全头全尾,眼看着叶值露出的那一点淡漠笑意又收了起来,又将目光放到了电脑屏幕上,口中却满不在意:“我搞不掂不如换你来?”
瞎了眼的老王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一不小心在某人的伤口上浇了一壶辣椒油,急忙徒劳无功地安慰:“我就算了,你叶大帅哥都搞不掂的我就更不行了,而且咱们男人嘛,没被几个女人伤过怎么好意思叫男人,老叶你争口气,给咱们生科院拐个大美女回来,振兴生科!”
叶值哼了一声:“振兴生科的重任我担不起,还是交给广大学弟们吧。”
他没有租演出服,反而直接带着周嗦啦去买西装,理由是横竖找工作也要用,那正好趁这个机会买一套,还能有周嗦啦这个时尚小达人给他参谋,免得他照自己的直男审美买回来穿上后,大家都以为他要去卖保险。
周嗦啦心说可算有一个展示我贤良淑德见多识广的机会了,提前一周就开始研究男士正装,甚至连西服的演变史都了解了一发,把梁文音看的直咋舌:“三三呀,我认识你这么久,真的是第一次看你为个男人上心成这样嗳。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追,只需要按时接你下课就行了,你让那些因为没赶上你代课而折戟沉沙的小伙子情何以堪呀。”
周嗦啦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你错了,你其实我对每个现任都很上心,就是遇人不淑,老碰见渣男。”
梁文音接着问:“那你怎么知道叶值是不是渣男呀?”
周嗦啦带着笑意瞟了梁文音一眼:“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那不是当然好,是了也没办法啊,只希望他能用甜言蜜语把我哄得鬼迷心窍后再劈腿,这样我就能伤心欲绝暴瘦二十斤了。”
于二姐呵呵一笑:“也有可能是伤心欲绝,暴食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