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嗦啦在家浪到她爹周阊旅放寒假,美好生活正式结束,开始每天被爹拎着去滨音琴房练琴练声的悲惨生涯。周必可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每天晚上到十点就笑嘻嘻地戳她:“是不是该睡觉了嗦啦同志,别忘了你明天还得六点起来去滨音呢。”
周嗦啦愤恨不已,却不敢在亲爹手下造次,生怕他一个兴起去联系她辅导员,这样不仅得暴露她大一挂了和声,连带着伪造成绩单的秘密也要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周阊旅非得把她吊起来打,杨老师还得在旁边递棍子。
叶值放了寒假,终于可以在白天给周嗦啦提供陪聊服务,没想到周嗦啦开始频繁不在服务区。周必给他出损招:“不如你接着去找我爹学琴,最好也学钢琴,这样就可以跟我姐一起接受监督了。”
叶值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他超有行动力,当天下午就给周阊旅打了电话,问他还有没有在带学生,说自己现在放假没事,想接着跟他学钢琴。
周阊旅老早就不自己带学生了,但叶值不一样,他对曾经的这个有天分的好学生还是很有好感的,反正盯周嗦啦一个也是盯,干脆重新开灶,把叶值也给收了,而且这位老先生很厚道,收的还是六年前的学费。
叶值第二天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去滨音琴房拜见老师,他甚至还咨询了几个会打扮的女同学,着意设计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争取使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特靠谱,一看就是好女婿……啊呸,好学生。
周阊旅待他很亲切,见面先唠了一会家常,关心了一下他学习生活等等方面的现状。这一通闲聊就发生在滨音的走廊里,BGM是周嗦啦断断续续的《钟》,透着那么一股心浮气躁。
叶值装模作样地侧耳倾听,还假惺惺地问:“这是您的学生?”
周阊旅笑了笑:“是我女儿,跟你在一个学校,水平不怎么样。”
叶值赶紧谦虚:“老师别这么说,她水平不怎么样,我可是毫无基础。”
周阊旅叹了口气:“这不一样,你乐理好,乐感也不错,还会识谱,只要练好了基本功,追上她很快。”
叶值沉思片刻,一脸正直地提议道:“不如这样吧,老师,我的基础课就让您女儿先带着,等我到了四五级水平再接着跟您学大曲子。”
这提议真可谓深思熟虑,就是欺负周阊旅不知道叶值正在打他女儿的主意。可惜就可惜在周教授实在是认真负责,想也不想就把这个提案给驳回了:“这怎么行,基础课才得要好老师手把手的教,现在市面上的钢琴老师让老学生教新学生,这本身就是一种偷懒不负责的行为,就像盖高楼,那地基都歪了,还能盖出多好的楼来?”
叶值哑口无言,总不能跟他解释对不起老师我学琴是为了泡你女儿,基础什么的无所谓,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他进另一个琴房,先学手势再学指法接着弹初级练习曲。
周嗦啦弹琴很霸气,下指极其有力,弹出来的乐曲就像一头猛兽,咆哮着从走廊这头冲到那头。滨音琴房的隔音效果已经很好了,但叶值坐在她隔壁琴房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屁股下面的琴凳都在嗡嗡地震动。
周教授去隔壁训她:“听听你那浮躁的琴声,这琴房没把你给憋死,连坐都坐不住,还搞什么艺术!”
两个琴房门都开着,他严厉的训话叶值在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偷笑,还故意用一样的力度击打键盘,弹他的单手练习曲。
周嗦啦果然被吸引:“爸,你又带学生了?”
周阊旅一掌拍在她背上:“瞎操心,弹你的曲子!我都不知道你这水平是怎么通过期末考试的,要我是你老师,我非挂你不可!”
她委屈地扁着嘴,又开始叮叮咚咚地弹。这就是跟父母学一个专业的坏处,明明她的钢琴和美声拎出去也是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偏偏到自己亲爹这就活该全挂。周阊旅就两边转悠,一头训一头夸,转悠了一个半小时,高冷地敲了敲周嗦啦的钢琴:“休息会吧。”
周嗦啦也是心累,每次放假回家都被笼罩在爹亲自督促练琴的阴影里,天天求神拜佛地希望他有饭局,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同一个愿许多了,总会被某个不小心路过的神仙听到。于是我们周大姑娘刚装模作样地甩着手站起来,周阊旅就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把俩人一撂下楼了。
她心里简直要爽翻,立马抱起手机酣畅淋漓的玩了一会,还抽空给叶值回了条微信,叶值在隔壁收到那条信息,琴声一停,给她回复完才开始接着练。
周嗦啦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由的快感里,跟他一发一回了好几条才发现自己收信息的频率和隔壁琴声中止的频率是一样的,这才满腹狐疑地跑隔壁去偷窥,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我爸新带的学生是你!”
叶值手下不停,一边弹一边跟她点了个头。
周嗦啦更加惊恐,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咣一掌拍在琴键上,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你告诉他我们两个?”
叶值这才正眼看她:“我们两个怎么了?”
周嗦啦眼睛瞪成个铃大:“我们两个……”
叶值点了个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特有耐心地追问:“嗯,我们两个怎么了?”
周嗦啦深吸一口气:“我们两个……认识吗?”
叶值没忍住笑出了声,旋即敛住,一本正经地摇头:“没有,他没问,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主动坦白。”
周嗦啦小小松了口气,瞅了瞅他琴架上铺子,不屑地嗤笑一声:“多大人了还弹这曲子,《小星星》我爸给你布置了没?”
叶值又开始弹琴,端的是个勤学苦练:“还没有,周老师说了,我要好好打基础,我基础打好了追上你的水平很容易。”
周嗦啦翻了个白眼,悻悻道:“我爸就擅长胳膊肘子往外拐。”
她靠在钢琴上听了一会,本来想充内行给他指错误,没想到这货的确有点水平,整首行云流水的弹下来,别说错误了,磕巴都少打。
叶值弹完最后一个音,优雅地把手从琴键上收回来:“来指点指点,弹得怎么样,回头我也好跟周老师交作业。”
周嗦啦昧着良心撇嘴:“一般吧,比那五六岁的小孩儿能强点,不过你毕竟是初学,不用定那么高的标准。”
叶值“哦”了一声,又问:“那跟你当年的水平比呢?”
“开玩笑,”周嗦啦语气夸张地冷笑一声:“我好歹是听着钢琴声降世的,那起步是你能比的吗?”
叶值又开始弹新的一遍,眼睛盯在琴谱上目不斜视:“按理说你应该是物理音乐双胎教,怎么听说数学考了28呢,是只顾着在音乐的海洋里徜徉了吗?”
周嗦啦的高考数学成绩向来是被她自己当做笑点讲的,没想到这一次后下手遭殃,被叶值毫不留情的揭了短,霎时脸红到脖子根:“老娘考了32!”
叶值噗嗤一声:“对对,32.四分也是分。”
周嗦啦重重哼了一声,把头往一边一扭,十分傲娇,只可惜留下的那一只通红通红的耳朵泄了底。叶值越看越有趣,弹琴的手指一停,从琴键上抬起来,摸上她的耳朵:“烫吗?”
周嗦啦竟然因为这一次肢体接触而浑身打了个哆嗦,立刻转过脸来看他,却恰到好处地将脸转进他掌心里。叶值笑意一深,顺势起身上前一步:“我瞧瞧你的耳朵。”
周嗦啦抬赶紧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感觉耳垂上的热气被他掌心温度一烘,以光速蔓延到了全脸,她想后退躲开,哪知上身刚刚一仰,就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叶值笑意更深,却因为看出她身体上的抗拒而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拨了一下她另一边的耳垂就坐回去了,于是周嗦啦另一边耳垂也开始升温发烫,衬着她皮肤白皙的脸,活像脑袋边挂了俩小彩灯。
周阊旅晚上吃饭的时候跟杨老师说起叶值,还是当成奇遇来说的:“你还记不记得一附院骨科叶主任的儿子,小时候跟我学中提琴的那个,现在又来跟我学钢琴了。”
杨老师表示挺惊奇:“哦?学得怎么样?”
周阊旅叹了口气:“比咱家这俩孩子悟性都高,就跟我亲生的似的,跟他一比,这俩反倒像捡来的。”
周必本来在对周嗦啦奸笑,不及防一口黑锅呼呼地往脑袋上扣了过来,顿时就不乐意了:“嗨嗨嗨,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像你捡来的了?你看咱俩爷俩长得多像,一样帅,我姐那样的才是捡来的呢。”
周嗦啦扬起筷子打他:“瞎说,你距离我爸差远了!我爸今天在滨音还把一个垃圾桶指给我看,说跟二十年前捡你的那个一模一样。”
周必提筷格挡,动作潇洒表情凌厉,只可惜力道没控制好,粘在筷子上的汤汁直接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了杨老师的衣领上,就见杨老师眼神一厉,周必腿一软,差点出溜到桌子下面去。
周嗦啦自是哈哈大笑,还狐假虎威地训他,周必不敢惹杨老师,只能拿周嗦啦出气:“你就趁这机会好好笑两声吧,明天叶学长去了还得被批的抬不起头!”
叶值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那句“比一般人坚持时间长点”的承诺,每天一大早就跑去滨音跟周嗦啦一起练琴,早起早到且进步神速,使得周阊旅看他越看越顺眼。可怜周嗦啦寒窗苦读十来年,熬到大学还被别人家孩子的阴影统治着,简直哀大莫过于心死,因此在微信上对叶值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时不时无理取闹一发,叶值好脾气地通通笑纳,然后再一脸道貌岸然地在琴房看周阊旅拿自己当正面典型批斗她,间或给她讲点历史故事,帮助她理解曲目融入感情什么什么的。
周阊旅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引狼入室,只是单纯可惜叶值这个靠谱好青年怎么就放弃音乐去学了生物,直到周必告诉他叶值在校也是成绩优异时才有所释然,因为杨老师说了:“天生聪明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天生智力一般的能干好一样就不错了。所以你对啦啦要求别那么高,我看她歌剧或钢琴能练出来一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嗦啦又泪奔了,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开始跟叶值找茬:“你在干啥?”
叶值约莫是把她设成了特殊关注,每次都秒回:“看书,怎么了?”
周嗦啦恶狠狠地在屏幕上打字:“你为什么不练琴!”
叶值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肯定是在家挨训了,立刻顺毛捋:“我的错,我太懒了,我天天就知道玩,一点都对不起周老师花费在我身上的心血。”
周嗦啦:“……”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假期过到一半的时候,滨大的期末成绩出来了,周嗦啦查的时候还挺胸有成竹的,觉得自己复习的特别好,没想到成绩出来还是挂了一门曲式分析,而且挂的特别恶心,59分,这个成绩真是每个笔画都透露着“故意挂你”的气质。
周嗦啦简直想哭天抢地,曲式分析的老师正是大一挂她和声的老师,她跟这个老师真是天生八字不合,这门课一学期她只逃了两回,两回都赶上点名,更坑爹的是这老师统共就点了两回名!
周嗦啦在宿舍群里刷哭脸,号召大家都出来给她出主意,奈何她的狗头军师们是一帮三观正直的怂货,给她唯一的帮助,就是“你重修考试的时候我们争取给你发答案……”
她哭丧着脸去求周必给她P图伪造成绩单,把挂掉的59改成89好上交党组织。周必看到原件,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你怎么又挂科了!”
周嗦啦一个饿虎扑食过去把他嘴给捂上,神经高度紧张:“小声点!你是想害死我啊!”
周必一把把她推开,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你你,我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复习一回呢!”
周嗦啦把手机戳到他眼皮子跟前:“我用我的脸发誓我真的复习的可好了,真的是那个老师故意整我,你说59分挂人,有点良知的老师都干不出来这事!”
周必把她手拨开:“尽瞎说,你大一还59挂了一回呢!”
周嗦啦简直要声泪俱下:“这是一个老师!”
周必一边开电脑一边警告她:“我告诉你我这次死都不会帮你掏重修费,你就自己攒着你的压岁钱垫吧。”
周嗦啦有求于人,逆来顺受,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狂点头:“好好好。”
眼下正临近过年,周阊旅停了叶值的钢琴课,对周嗦啦也开始高抬贵手,不再每天拎着她去滨音练琴练声。没有周阊旅整天夸一个贬一个,周嗦啦对叶值态度改善不少,她又开始犯老毛病,将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寄托在了对方身上,每天芝麻绿豆大点的破事儿都要拿出来跟叶值讲一番。
叶值在微信上关心周嗦啦的期末成绩,收到了周必二次加工过的成绩单,一眼扫过去开头一串8899.很是大方地夸了她两句,还为她鸣不平:“考的很不错啊,你成绩都这么高了,怎么周老师还成天批斗你?”
周嗦啦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这就是说瞎话的最高境界,连自己都相信瞎话是真的。叶值打趣了她两句,习惯性地拿着成绩单分析了一下,这不分析不要紧,一分析……
周嗦啦收到他发回来的图,曲式分析那一条目上被标了红线,紧接着是一段文字:“你这个成绩单是你自己查的吗?我怀疑你这一课的分数被改了,这两个数字的大小和位置好像不太一样。”
你怎么这么火眼金睛呢兄弟?你不看那么仔细会死是吧!
她硬着头皮给叶值回:“啊?你看错了吧,是我自己查的啊。”
叶值真是秉承了科研狗一贯的较真风格,开电脑将这张图传到电脑屏幕上然后无限放大,周必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骗骗自家不关注高科技的爹妈还成,遇见叶值这样稍微有点技术的立马露馅。后者全神贯注地研究了一下午,摩拳擦掌地跟周嗦啦邀功:“你这个成绩单肯定被人后期篡改了,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复原出来。”
周嗦啦一脑门子黑线,本来以为这么缺心眼的事只有周必能干得出来,没想到叶值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她天人交战了半天,不情不愿地把截图的原件给他发了过去:“你不用复原了。”
叶值大吃一惊:“你复原出来了?”
周嗦啦装逼失败,只想一掌拍死他:“是我让周必改的图,我曲式分析挂了……”
叶值这才后知后觉出他似乎干了点缺心眼的事,赶紧又顺着毛捋:“59挂了?这老师和你有仇吧?”
周嗦啦不想搭理他。
叶值接着给她出主意:“你要不打电话给这个老师,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查一下你的卷面分,如果是因为卷面低就算了,如果是因为平时成绩,那你跟他求求情说点好话,应该可以给你改。”
出完了还接着发牢骚:“听说每个老师都有挂科名额,你是不是因为上课经常坐角落,导致老师没记住你是谁啊?”
周嗦啦心里大呸,这都上了一学期的课了,她还回回都坐正中间,这老师除非是个超级脸盲症,才会因为一次点名不到就判定她全学期都没到。她将自己大一的惨痛经历讲给叶值,还跟他赌咒发誓:“老子这辈子再也不逃课了!”
叶值大笑,又劝她:“你还是给老师打个电话吧,认个错什么的,他不会太为难你的,毕竟你专业好。”
周嗦啦的骨气实在是经受不住考验,叶值劝了她两句,她还真心动了,又有点犹犹豫豫地问他:“她一定能给改吗?不是说教务网登了成绩就不能改了吗?”
“应该可以,”叶值道,“就算不可以,问一问总不会掉块肉,万一能改呢?”
周嗦啦的决心已定动摇的像八十岁老太太嘴里的牙齿了,但她还是恶狠狠地说:“要是能掉块肉,我早就去问了!”
她就算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自己家打这个电话,只能把叶值约出来星巴克见,顺便再帮她设计一下台词。
带曲式分析的老师是个挺漂亮的女教师,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事业顺利,这样的老师一般比较好讲话,周嗦啦琢磨着攻心为上,要不给她送一套化妆品。
叶值把这个无厘头的提案否决了,叫她打电话,先因为自己的成绩给老师道歉,辜负老师一番教诲,再说想知道自己的卷子都错在哪些地方,以后也好有针对性地提高,如果老师提起逃课的旧账,就猛道歉,看老师口风提改成绩的事。
周嗦啦将这一套流程都写纸上,把开头语设计好了,才小心翼翼地拨号出去,把声音压得又乖又温柔,还毕恭毕敬的。
叶值手里握着一支笔,周嗦啦开着公放,他一边听那女老师的话一边在纸上写她要说的回答。不幸中的万幸是周嗦啦专业的确好,使老师对她印象还没有特别差,只不过是想让她吃点教训,免得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周嗦啦剖心掏肺地跟她认了一通错,再小心翼翼地提起该成绩的时候,她便爽快的松口了。
周嗦啦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挂电话的时候还做了个太极里的收手势,长长舒了口气:“天助我也。”
叶值微微笑着看她:“下学期还有她的课吗?”
周嗦啦摇了摇头:“新课表还没出,我也不知道。艾玛可一定要有,这样我就能全勤整学期来证明我说话算话。”
叶值笑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这幸亏是成绩好,要是成绩再不好,我看你怎么打这个电话。”
周嗦啦对着叶值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到现在一节课没挂过。”
叶值面不改色:“不好意思,不仅没挂过,单科成绩还没低于90分过。”
周嗦啦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马原你也考90?”
叶值矜持地点了头:“要看我的成绩单吗?”
周嗦啦看了他半晌,傲娇地把头一扭:“我们果然不合适,平均分不同如何谈恋爱?再见吧爱人愿你在未来一帆风顺。”
叶值哈哈大笑:“才帮你解决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过河拆桥都不带这么快的。”
周嗦啦又急忙扭过头来喜气洋洋地对着他笑:“你对这一套流程很门儿清啊学霸,是不是亲身实践过好几次了?”
叶值摆了摆手:“这一点要感谢楚天阔,他给你提供了正确的实践指导,而且还提供了不只一次。”
周嗦啦叹了口气:“我听你这生活我都替你愁得慌,室友是学渣就算了,找个女朋友还是学渣。”
叶值顿时笑弯了眼睛:“还好,毕竟女朋友是你,我不怎么在乎是霸是渣。”
周嗦啦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只觉得大事解决神清气爽,还兴致勃勃地提议去打电玩。叶值对她百依百顺,一下午都在蜜汁微笑,眼神宠溺语气温柔,周嗦啦因搞不清状况而心惊胆战之余,还有种“谅你也跳不出本仙女五指山”的得意感。
陆朝饮给她发微信:“恭喜恭喜,这回可算是赶上了,我开学想吃香格里拉的五星级自助餐,你让叶学长做好准备。”
她跟叶值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收到这条微信,被吓了一跳:“你跟我已经这么心有灵犀了吗!”
陆朝饮给她回了一长串省略号:“什么心有灵犀,你们家叶直男都发票圈了,他没艾特你吗?”
周嗦啦的心脏顿时咣当一跳,直接找到叶值的聊天框,从他头像点进去看他的朋友圈,最上面的一张图片是她专心致志夹娃娃的英姿,配文“我女朋友是学霸”。
她对着这条状态笑了半天,还举起来给叶值看:“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发朋友圈。”
叶值呷了口白桃乌龙茶,淡定地纠正她:“第一次为学术以外的事情发朋友圈,之前都是拿朋友圈当做资料储存库的。”
周嗦啦嘁了一声:“你明明之前还发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
叶值笑起来:“那也是为勾引你而发的。”
周嗦啦将手机捧在心口,满面笑容,她想了一下,愉快地开口:“你开了学,请我们宿舍姑娘吃顿饭吧。”
叶值挑起眉,惊讶地看着她,慢慢笑起来,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好,开了学我就去给小丈母娘们请安。”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鸡飞狗跳,121宿舍的小丈母娘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来赴大学开学以来理论上讲应该是第六次,但实际却是第一次的“三女婿上门宴”,大家的反应都十分不平静,看叶值的眼神就像在看猴。
叶值偏过头去跟周嗦啦耳语:“我脸上有东西吗?”
周嗦啦跟叶值“呵呵”了一声:“不用管她们,她们神经病犯了。”
单身狗笑眯眯地开口:“恭喜你啊三女婿,我们三儿的人生格言是坚决不跟前男友纠缠不清,没想到你不仅纠缠了,而且还真没纠缠清。”
叶值很得意,但装作谦虚地样子跟姑娘们拱手:“多谢丈母娘们成全。”
单身狗又将目光投向周嗦啦:“你还记得跨年骑行时候我那句预言吗?”
眷属还是那对眷属,单身狗还是那只单身狗。
周嗦啦和叶值十指紧扣,哈哈大笑:“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我决定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人生知己还是灵魂伴侣,我争取一步到位地满足给你。”
单身狗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我觉得我这辈子是找不到灵魂伴侣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长得好看的。”
一桌子人都忍俊不禁,很是其乐融融,丈母娘们笑完换了个眼神,眼巴巴地看着叶值。
叶值开始浑身不自在:“那个……我跟嗦啦点的菜,你们看还想吃什么再加。”
丈母娘们集体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够了够了。”
然后接着眼巴巴地看他。
叶值单手握拳,抵在人中上咳了一声,又满脸笑容地抬起头:“那个……你们还要喝什么吗?嗦啦点了一扎橙汁和一扎酸梅汤,你们要喝单杯的可以另加。”
丈母娘们又赶紧跟他客气:“不用不用,我们喝你们点好的就行。”
叶值这下是真没辙了,他把拳头抵在鼻尖上挡着嘴,压低声音问周嗦啦:“她们这是要干啥?”
周嗦啦也莫名其妙,低头在宿舍群里发微信:“你们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人家看,是要干啥?”
在做三个人手机同时响起来,掏手机之前先下意识地面面相觑了一下,周嗦啦攥着手机,对她们皮笑肉不笑:“我发的。”
陆朝饮在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实在忍无可忍,将屏幕倒扣着拍桌上,表情凝重:“三儿……”
周嗦啦这个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三人齐齐露出一张哭脸:“为什么你俩还不招呼我们吃饭啊!这锅到底通电没有,怎么半天都不开啊!”
周嗦啦简直哭笑不得……
这一拨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直接来吃午饭的,这会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她咬牙切齿地给周必打电话:“死孩子你到哪了?你知不知道你快把姐姐们饿死了!平时骂你也就算了,非得等我打你才知道我文武双全是吧?”
周必在电话里气喘吁吁:“都怪楚天阔!我等他等到现在!已经到楼下了,马上上来,给我留着肉!”
周嗦啦挂了电话,笑眯眯地看向叶值:“你把楚天阔也叫上了?”
叶值一摊手:“陪客嘛……”
不得不说,楚天阔这个陪客做的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叶值身边落座的时候,还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跟他耳语了一句:“谢了兄弟。”
周嗦啦吃了二十年白米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楚天阔一露面她就知道叶值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暗地里踹他一脚,笑盈盈地跟楚天阔介绍她的宿舍闺蜜们:“我们宿舍的老大梁文音,男朋友正在外地呢。”
她这句话一出来,全场都知道楚天阔的司马昭之心了,饶是小伙子有一张堪比地球直径的厚脸皮,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微微一红以证清白,跟梁文音尴尬地互相笑了一个。
周嗦啦手臂一晃,接着比到于尔婕跟前,笑容满面:“老二于尔婕,你唯一的机会,而且刚刚我已经帮你打听好情报了,她说她想找个长得好看的,你要不抽时间去韩国整个容?”
全场都哈哈大笑,陆朝饮更是抢话道:“学长好,我叫陆朝饮,对你来说没什么存在价值。”
楚天阔急忙摆手:“哪里哪里,学妹的存在让地球更漂亮了嘛,这个价值还是十分巨大的。”
坐在陆朝饮身边的周必腼腆地向楚天阔笑了笑,装模作样:“学长好,我叫周必,其实我也是单身,但我觉得我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存在价值。”
楚天阔呵呵一声,跟他开玩笑:“你不要跟我抢我那唯一的机会就行了。”
单身狗没有周嗦啦那么见多识广,明明大家主要调侃的是楚天阔,但她因为时运不济地在其中当了个道具,羞得满面通红,还端庄典雅地坐在那假装镇定,简直就是羊在狼群里,找着被调戏。
于是周必就指着于尔婕哈哈大笑起来了,还鼓动楚天阔跟她交换微信,急切得好像自己就是眼睁睁看着单身狗单身二十年还无人问津的亲爹。楚天阔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得到于尔婕的允许后将她手机拿来扫了二维码,还毕恭毕敬地双手送了回去。
于尔婕笑着起身接过来,借着落座的动作扫了周必一眼,眼神里有六个字:给老娘老实点。
周必往陆朝饮身边缩了缩,压低声音问她:“我是不是快被打死了?”
陆朝饮往于尔婕身边缩了缩,压低声音回他:“回去赶紧写遗书,把小金库都留给你姐,这样你挨揍的时候你姐就不会帮她递棍子了。”
周必沉思三秒:“那她会改递刀子的。”
火锅店一晚上的喧闹声都没有他们一个包间里的更扰民。酒酣饭饱筵席散场,周嗦啦挽着叶值的胳膊,在城市的流动的霓虹灯下一路走一路高歌,间或蹦蹦跳跳,天真烂漫的不像话。
剩下的一波丈母娘和婆家哥嬉嬉闹闹地跟着,梁文音和陆朝饮凑在一起聊各自的男朋友,一个眉头紧皱一个嘀嘀咕咕;而周必和于尔婕谈笑甚欢,时不时就咭咭咯咯的笑一阵;楚天阔明明在饭桌上才被分配了妹子强行组CP,没想到散了场CP就红杏出墙了,只能厚着脸皮往叶值身边走,还得听周嗦啦嘲笑他:“三人行必有一只单身狗。”
“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单身狗的,”楚天阔叹了口气,语调甚苍凉,“我和我女朋友也曾有过许多唯一的故事……比如校服是我和她唯一的情侣装,毕业照是我和她唯一的合影。”
周嗦啦无比顺溜地接了一句:“地球是你和她唯一的家园?”
叶值把她往远离楚天阔的地方拨了拨,怕她一不小心就被打死了。
楚天阔瞪着眼睛看叶值:“我们本来说的不是你泡上这个就帮我也介绍一个吗?”
周嗦啦啧啧啧地打断他:“姑娘是能介绍给你,问题是你能泡得上吗?”
楚天阔一脸谄媚地看着她:“学妹,公主,殿下,大美女,求传授两招泡妞绝技。”
周嗦啦在他脑门上点了点,一副老油条的表情:“泡妞呢,首先要确定一个基本政策,所谓世间美女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再换,要广泛撒网重点培养,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因为你不一定对人家有吸引力,到时候纠缠就是性骚扰,尤其是你这样撩术不咋滴的,要谨记小撩怡情,大撩伤身,强撩拉黑。”
楚天阔表示不服:“我怎么撩术不咋滴了,我在社团里那也是焦点所在!”
叶值道貌岸然地咳了两声:“我记得最后一个找你的社团学妹,似乎是为了打听周必还单不单身。”
楚天阔:“……”
周嗦啦奸妃当道还有昏君助阵,得意洋洋地看着忠臣楚天阔,万般妖娆地对他勾勾手指:“那绝技你还听不听了?”
楚天阔悲愤地好像要去以死明志,只可惜酝酿了半天,还是弃明投暗了:“听!”
周嗦啦嘿嘿嘿地奸笑两声,一边说一边比划:“泡妞这个事儿呢,主动权还是在你手上,假如你是我们周必那样的帅哥,颜值不差,品味也不差,泡妞这事儿主要看你愿不愿意;如果你不帅,但有内涵,就像我们叶直男,泡妞就看你用不用心;但假如你又不帅又没品又没内涵……”
她说着扬起手,在楚天阔虎视眈眈地眼神里大无畏地往他肩上一拍,接着道:“泡妞这件事得看妞瞎到什么程度。”
叶值哭笑不得:“什么叫我不帅但有内涵?我难道不帅吗?”
周嗦啦在路灯下抬头看他,笑靥如花地说了句什么,用的还是调侃的语气,她实在开心得很,眉梢眼角都洋溢着令人愉悦的情绪,因此话就比平常更多一些。但叶值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他只看见头顶上洒下来的昏黄灯光好像傍晚的夕阳,柔和而温暖,为她的脸镀上一层老照片的颜色,时间仿佛一刹那过去了几十年,他已经白发苍苍,在一个深夜饮酒的晚上找出过去的相册,看到一个女人在最好年龄里的面颊。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贴上那生机勃勃的弧线,掌心里顿时盈满了胶原蛋白,紧致而有弹性的皮肤紧贴着他的,温润的触觉就像不小心采到了清晨刚刚盛开的花。
文学家说时间是记忆的衡量尺,是叙述过去时的单元单位。一个人可以用许多种称呼留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很多很多年后周嗦啦说起这个时候他,可以是“某一个前任”、“大学时一个学长”,或者“我们家老叶年轻的时候……”
他微微笑起来,因为最后一个称呼实在有趣。
“周嗦啦,”叶值在她发尾上揪了一把,“以后我的言行举止有什么令你不满意的地方,请一定要直接告诉我。”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冲动,想要看尽你从青春到衰老所有时光;想要分享你以后生命里每一个珍贵或稀松平常清晨和傍晚;想要在很多很多年后那个饮过酒的深夜里,独自翻看关于你的那些旧相片时,可以因为了无遗憾而淡然微笑。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是花。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我愿为你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