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周嗦啦“人造花”式的笑容就跟拿502粘脸上了似的,眉梢眼角都透着那么一股虚情假意。
李初又举杯跟周嗦啦碰了一个,笑眯眯地对叶值道:“叶直男,投桃报李哦,你女朋友我帮你追回来了,你可别忘了给我回报一个男朋友。”
语气自然又亲昵,仿佛是交好了许多年的老友,自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天然默契。
叶值喝着啤酒,拿筷子指了指她身边的楚天阔:“以后这个就归你了。”
楚天阔和李初面面相觑,均是一脸嫌弃。
叶值笑着打趣她:“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打着周必的主意呢?你这年龄相差的恐怕有点大。”
李初白他一眼:“女大三抱金砖这话你听说过没有?况且我也没比他大多少吧,我入学早,上学的时候还跳过一级,这么满打满算下来,还多不到三岁呢。”
楚天阔接话:“这就更蛋疼了,年龄没差三岁,年级多出三年。”
李初正脸看着楚天阔,露出一个凉飕飕的标准微笑:“我聪明行不行?”
叶值和楚天阔都笑了起来,皆是完全放松的状态,在李初面前一点都不设防。周嗦啦在一边陪着笑,一边笑一边悄悄打量这个妹子,她长得显小,皮肤很白,衣着也够青春靓丽,说是刚入学的大学生也会有人相信,但五官有些寡淡,只是胜在衣着整洁,气质柔和,说起话来脆生生的,眼神也够专注,让人感觉很舒服。
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尤其是当一个女生面对另一个她不怎么喜欢,但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女生时候,那演技简直像是开了挂。周嗦啦喝口饮料,眉眼弯弯,表情比西方宗教油画上的小天使还纯洁,笑眯眯地看着李初:“按理说你不该单身啊,我不信一个追你的都没有。”
李初正舀汤,舀完就顺手将汤碗递给周嗦啦,也笑眯眯地回答:“要是你把我介绍给周必,那我不就脱单了么。”
还拿周必当挡箭牌,你年前就已经加他好友了,到现在一句话没跟他说过,反倒在叶值跟前蹦跶的欢快,这弱智的借口也就能骗骗这俩直男。
周嗦啦在心里翻着白眼冷笑,还故意去跟叶值说:“李初真是害羞,我前两天还问过周必,结果他连李初是谁都没听说过。”
李初立刻做泪流满面状,大呼“扎心”,也去戳叶值:“不带你这么说话不算话的!”
周嗦啦接过她的话茬,酝酿出一脸苦口婆心的表情:“这你不能怪叶值,主要是还是得靠你自己,你就拿出你跟叶值套近乎的手段去套周必就行了,这孩子智商低,比老叶更容易上钩。”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露骨了,但李初面不改色,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绝对不会帮他去追哪个女生的,我只会去毁那个女生的容。”
周嗦啦把嘴闭上,感觉自己受到了恐怖威胁。
李初下午还有课,因此这顿饭吃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吃完就散场。楚天阔将她送回宿舍,叶值陪着周嗦啦在校园里慢慢踱步消食,周嗦啦今天异乎寻常的沉默,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对付段位高的情敌”。
她咳了一声,瞥了叶值一眼:“你跟李初是通过楚天阔认识的吗?”
叶值很享受这种与她十指紧扣,一同漫步的安静氛围,因此脸上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都说舒适的环境会让人变迟钝,他此刻就是一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听她发问,也老老实实地回答:“元旦骑行才熟的,不过我早就知道她,她跟楚天阔都在吉他协会,玩的很熟。上次你跟我分手,楚天阔当笑话说给她,她就自告奋勇来帮我挽回了。我觉得你可以让周必考虑考虑,人家为了他可是呕心沥血。”
这孩子一点都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知道自己的贞操正被别的女人惦记着。
周嗦啦不屑地哼了一声,心说这种心机婊怎么能进我们周家门,但脸上却一副贤良淑德样子,甚好脾气地笑了笑:“还是算了吧,周必可能对姐姐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叶值不爱管别人的闲事,撮合李初和周必也不过是顺嘴一提,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起清明假的出游安排:“我马上研三实习,到时候就没不一定有假期了。”
但周嗦啦关注的重心还在李初身上:“我从我们院里给李初介绍个男朋友吧,省得她老打我……弟的主意。”
“我不管,你随意。”叶值掏手机,在微信收藏里调了一篇文章给她看,“我看上一个地方,黄山歙县,杭州有一条跨省水路,咱们可以从杭州坐船过去,看徽派古城和油菜花。”
周嗦啦在屏幕上划了一发,浏览推文里附上的照片,很漂亮,很有江南水乡的气质,便点头同意:“那我管李初你管旅游好了,咱们分工合作。”
叶值失笑:“李初有什么好管的,你又不是她妈,你给她包办什么婚姻?还是好好管我们的清明游吧,我初步打算了一下,咱们可以假期前一天晚上去杭州,第二天一早走水路到歙县,攻略说要四个小时,这样就是中午到目的地,正好可以去吃鲫鱼,然后去宾馆休息一下,下午去徽州古城。”
他自己叨叨叨地说个没完,一面说一面征求周嗦啦的意见,听得她又高兴起来,把自己挂在叶值脖子上:“叶直男,你觉得我和李初谁长得好看?”
叶值愕然:“这个问题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
周嗦啦跟他撒娇:“还想听。”
叶值揽住她的腰:“不想回答,这个比较对李初太不公平了。”
周嗦啦对叶值这个回答很满意,心情大好之余,还在他脑门上一点:“真会说话。”
叶值道:“那必须,我嘴甜。”
周嗦啦嘻嘻而笑:“有多甜?再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听听。”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叶值握着腰提了起来,抵在树上:“何必要听听,不如你直接来尝尝?”
他的脸压下来,逐渐占据周嗦啦的整个视野,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他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周嗦啦双手放在他肩上,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呯呯地跳,越跳速度越快,越跳声音越大,她本来还能听见花丛里的唧唧虫鸣和远处人声,现在却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叶值的双唇在她额头眉心流连不去,带来一阵清新的舒肤佳香味,迷得她头晕目眩。
叶值的朋友圈在当天多了一棵树,配文是“纪念”,李初给点了个赞。自从叶值公开恋爱状态,李初在叶值朋友圈里的留言立刻就变成了单纯无意义的点赞,很有种功成身退的意思,而且还把自己整的特别清白,一点不良绮念都没有。
叶值挺感谢她,因此李初偶尔晚上没事找他聊天,他也愿意陪着聊两句。周嗦啦恋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叶值提出要看他手机,看的就是他和李初的聊天记录。
妹子是学药剂的,跟叶值的专业有点联系,再加上两人对电影的口味无限相近,一旦聊起来也是相谈甚欢。周嗦啦按日期调到最早的那一天,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翻两页就发现症结——相近个鬼啊,李初明显就是故意顺着叶值的喜好说的,他的直男作风简直不要太明显,直接就大喇喇地告诉她“我喜欢剧情片”。
要讨好这样一个男人简直不要太容易,因为他的口味专一,因此只需要将自己打造成跟他趣味相投的人就行了。都说女人有一千张脸,用以面对一千种不同类型的人,只要面对他的那张脸是他喜欢的,他便会顺理成章的喜欢上你,以为那张脸就是你的全部。
李初将自己打造成了叶值应该会喜欢的样子,又假借帮他挽回女朋友之名介入到他的生活里,认识他的朋友,参与他的爱好。但所谓的帮他挽回女友的行为,却只限于帮他设计朋友圈,然后在其中有来有往地互动,名义上是给周嗦啦营造危机感,实际上却也完整地展示了自己要展现在叶值面前的个人形象。
周嗦啦百分之一万的确定,如果她没有跟叶值复合,那李初最终一定会如愿以偿地成为他新女友。她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看了叶值一眼,心说这孩子长得吧也就小帅,怎么这么有桃花缘?女朋友都快无缝对接了。
两人约会约到图书馆,叶值坐在她身边看一本期刊,任凭周嗦啦拿着他的手机随意翻,端的是个坦荡气度。后者一边翻看他的聊天记录一边假装随口一提地发问:“你和李初还挺有共同爱好的。”
叶值漫不经心地回答:“还行,能聊两句。”
周嗦啦若有所思:“这么一想,咱俩好像一点共同爱好都没有啊,也没什么共同语言的样子……到底是怎么终成眷属的?”
“谁说的,”叶值微笑着抬起眼睛来看她,“我觉得你长得挺漂亮的,简直是美若天仙,你觉得呢?”
周嗦啦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地点头:“我觉得你觉得的非常正确。”
叶值又把目光放到书页上:“嗯,所以我们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周嗦啦惊讶地看着他,感觉被撩了一脸,叶值如今的情话技能简直满格到要爆表,用开挂都不足以形容,必须是背完了全套《名人情书大全》,而且还活学活用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又接着问:“那你觉得我哪儿长得最漂亮?”
叶值这次不抬头了:“左眼第三十七根眼睫毛。”
周嗦啦一掌拍在他肩上:“尽瞎说!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根睫毛!”
叶值笑了起来:“我有,现给你种。”
周嗦啦:“……”
她退出聊天记录,将手机还给他,以开玩笑地口吻道:“不行,我一定得尽快帮李初找个男朋友,省得她一天到晚关注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太萌了,我不能让别人来分羹。”
叶值觉得有趣,将黏在书本上的眼神分给她一点:“你这是在吃醋吗?”
周嗦啦傲娇地“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就知道慧眼识珠的不止我一个,烦死人了,早知道不跟你好了,省得成天担惊受怕的,这恋爱谈的一点都不省心。”
“我的错我的错,”叶值笑呵呵地将胳膊搭在周嗦啦肩上,将手机拿到她跟前,当着她的面将李初的个人页面调了出来,作势要删。
周嗦啦也不阻止,只笑眯眯地看着,看他到底是真删还是做做样子。
叶值也真是豁的出去,干脆利落地就点了红条条的删除,周嗦啦在最后一步阻止了他,将“不让她看我的朋友圈”和“不看她的朋友圈”勾上,还故意问:“你把她屏蔽了,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吗?”
叶值笑了笑:“屏蔽就屏蔽了,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他的态度取悦了周嗦啦,美人一笑江山失色,叶值又想去吻她,但后者很灵活地避开了,还将他扔在桌子上的书拿起来,重新塞回他手里:“好好学习。”
她还忙着去视奸李初的微博,真是感谢现代科技所带来的便利,QQ微信加微博,李初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都快被周嗦啦给拼凑出来了。
梁文音因为自身情况,对这种抓小三的事情特别上心,还虚心请教周嗦啦:“你现在主要是想确认李初是不是对叶值心怀不轨吗?”
周嗦啦一拍桌子:“这还用确定吗?简直不能更明显好吧,她现在肯定一心等着我把叶值再甩了。”
梁文音赶快阻止她:“不要信口胡言啦!这么随便立falg会被打脸的!万一她真勾搭走了,你上哪哭去呀。”
“当然是去叶值跟前哭啦,”周嗦啦笑呵呵道,“我知道那姑娘打的什么主意,不管成不成的,这个坚固的友谊基础先打下来,毕竟女朋友是一时的而朋友是一世的,再加上我又是个口碑不怎么好的情场老手,传闻里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回头等我把他换掉的时候,她正好可以强势介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她一边说一边啧啧啧啧的赞叹:“多缜密的计划呀,叶值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特放松,到时候再赶上心灵脆弱,那还不一拿一个准么。”
围在她身边的听众朋友们都深以为然,一边听一边点头,梁文音若有所思:“那如果你要是一直都不甩叶值,她怎么办?”
周嗦啦一摊手:“所以说与人斗其乐无穷,我现在特好奇她下一步还能弄出什么新把戏来。”
于二姐凉凉地接了一句:“换个暗恋对象。”
周嗦啦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那真是太可惜了。”
李初当天就发现她被叶值屏蔽了,而且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周嗦啦干的。她很沉得住气,隔了一个周才去找叶值,因为药剂的实验室和生科的实验室在同一栋实验楼上,她正好假借这个便利装偶遇,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互删吗朋友?”
叶值已经把他屏蔽李初朋友圈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猛然听见她这一句,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什么?”
“为你证清白呀,免得引起家庭纠纷,”李初笑眯眯道,“你不是把我给屏蔽了吗,不如一步到位咱俩互删,你还能拿着去跟我们周大美女邀功。”
她这话有点点讥讽的语气在,结果叶值丝毫没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哦,实在抱歉,女朋友金口玉言,不敢不听。”
李初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俩高兴就好吧……虽然我这个假想敌当的也是莫名其妙……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照你们家周大美女这个态度来看,我跟周必是不是没戏了已经?”
叶值一边走一边道:“你先让周必认识你再说吧,要是你俩真成了,嗦啦也不会棒打鸳鸯。”
李初故作委屈:“我真是冤死了,我为你俩的复合呕心沥血鞍前马后的,不就是想给自己找点靠谱的助攻吗?结果你俩复合了掉头就把我当成假想敌。”
叶值想了想:“那要不我给你俩攒桌饭。”
李初竟然同意了,还让他在饭桌上有眼色点,自己看时间撤。叶值也是靠谱,当晚就把这顿饭组起来,也的确很有眼色的刚上两个菜就假装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匆匆告辞。周必是个人精,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嬉皮笑脸地跟李初感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给我安排相亲的不是我妈,而是我姐夫。”
李初跟着叹气,装模作样的,显得自己好像也是个相亲受害者:“相亲相到你,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周必瞧着她笑:“我姐夫向来不爱管闲事,这回竟然给我安排相亲,看来他欠你不少钱啊。”
李初一拍桌子:“可不是么,他欠我一个女朋友,当初你姐甩他,就是我帮他把你姐给追回来的。”
她就这么跟周必愉快地认识了,回去立马删了叶值的微信好友,转而在微博上给他发私信:“谢了老铁,今天表现很不错,我微信把你删了,你可以拿去跟女朋友表功了,算我送你的赠品。”
叶值笑了笑,返回微信去给李初发了个信息,果然弹出了提示加对方好友的小灰框,他将这个界面截图给周嗦啦,还配了四个字:杞人忧天。
周嗦啦正在宿舍里给她要学的法语新歌剧标注汉语拼音,本来半睡不醒,结果收到这条微信一下就精神起来,分分钟将截图转到她的狗头军师群里:“看看人家这手段……”
梁文音满头雾水:“我没有太看懂呀怎么办?你不是想让人家离你们家叶直男远点吗,我看她似乎挺配合的呀。”
单身狗阅剧无数,什么样的套路没见过,当即就给出正确答案:“你们居然都不想想这个截图是怎么来的,要么叶值主动给她发消息了,要么她主动提醒叶值我把你删了,综合这个大妹子以往的行事风格,我觉得第二个选项可能性较高。”
吃瓜群众们纷纷恍然大悟,立刻夸她:“厉害了我的哥,你这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在抓奸上居然保持了跟三儿一样的水平。”
于尔婕向四周抱拳谦虚,接着问周嗦啦:“你打算怎么回敬她?”
周嗦啦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志得意满地一笑,道一句:“不知道。”
人家微信好友都删了,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蹬鼻子上脸,要求他俩老死不相往来吧。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下玩脱了吧,人家是大大方方光风霁月了,衬得她跟无理取闹似的,一言以蔽之,就是作。
她垂头丧气地跟叶值发微信:“对不起,我没有要干涉你正常交友的意思。”
叶值隔了好久才回复她:“让你觉得不安,是我的错。”
这个对话真是相敬如宾,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间抑郁的情绪散开,又阳光灿烂起来。
梁文音就坐在她身边,周嗦啦将手机屏幕亮给她看,眉梢眼角都挂着一种满足的幸福,梁文音的目光从屏幕上滑到她脸上,神色莫名,轻声喟叹了一句:“真好啊,热恋期。”
周嗦啦忽然想起她那糟心的感情现状,立刻老实了:“你和你们家那位还没和好?”
梁文音将头抵在书本上:“都没吵架,说什么和好呢?”
周嗦啦漫不经心地给她建议:“那你跟他好好沟通沟通呗,最好当面聊,别一天到晚就只说我想你啊我爱你啊什么的,他要是也想你也爱你,你也不用在这抑郁了。”
梁文音扭过头来看她,眼神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希冀,就像在看一根救命稻草:“你觉得我该跟他分手吗?”
周嗦啦一摊手:“你想分就分,不想分拉倒。”
梁文音不依不饶:“我想听你的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你想咋样就咋样,”周嗦啦道,“不过这件事儿要换成是我,我早就分了。”
梁文音笑了笑:“所以你谈恋爱没有一个能谈过一年的,你没有耐心的呀。”
周嗦啦“嗤”地低笑一声接:“所有让我产生分手念头的人,我都用不着对他有耐心。干嘛呀,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已经结婚了。”
梁文音还想反驳她,于是道:“你用这个态度谈恋爱,怎么可能结婚呢?”
周嗦啦有点烦:“不管我用什么态度谈,反正我男朋友是没有忙到好几天不联系我过。关于你们家那谁,你其实心里有答案,现在来问我的建议,只不过是想找点认同感,给自己加点油接着忍下去而已。”
梁文音的表情了沉下去,眉眼压抑着情绪,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周嗦啦接着说:“男朋友不好就分手,心里难受就哭,其实生活里有好多事情都只不过是个简单的选择题,你想太多,才会把它搞那么复杂。”
梁文音闷闷地回答她:“你没有经历过呀,你一点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才能将它们都归结成简单的一次性选择题。”
周嗦啦歪理邪说一堆一堆的,当即反驳:“你不对自己狠,别人就对你狠。你现在拖着不分手,觉得男朋友重要的不得了,你离开他就活不下去,那都是你觉着的,你站一反面想谁离了谁活不下去?要是你前脚跟他分手后脚被吴彦祖接受了,你还会觉得离了他活不下去吗?”
梁文音没说话,周嗦啦也消停下来,自己玩了会手机,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死的,问:“他到底劈腿了没啊?”
梁文音一下变得很暴躁:“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嗦啦赶紧闭上嘴,找了个机会跟于尔婕吐槽:“文音最近好暴躁,跟吃了炸弹似的,不知道何时何地就会以何种方式爆炸。”
于尔婕呵呵了一下:“因为男朋友呗,每次看到她这样就忍不住庆幸自己幸亏没有谈恋爱。”
周嗦啦忍住自己发狗粮给她的强烈欲望,又问她:“你觉得她男朋友到底出轨了没?”
“那我哪知道,”于尔婕翻了个白眼,“就算没有,也肯定有个聊骚对象了,不然他平时跟文音视频的时间现在都拿来干嘛了?修仙啊?”
周嗦啦不屑地笑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分手,找着让自己不痛快,而且还把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别人又不是她男朋友。”
“感情深吧,”于尔婕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才被冷落了没两天,还希望他会回心转意,等耐心和希望都在冷战里耗尽的时候,分手自然就容易了。”
周嗦啦一副看惯世间悲欢离合的语气:“一切久治不愈的矫情和装逼,都是源于很缺钱,或者很缺爱。”
于尔婕被她逗笑:“我也很缺钱很缺爱啊。”
周嗦啦用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她:“你哪里很缺爱?你分明已经修炼成雌雄同体了,一切需要从异性那里得到的关怀你都能自给自足。”
于尔婕摆了摆手:“谈恋爱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与其在不对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拿来吃吃喝喝玩玩,把自己搞得有趣一点,等对的那个人出现了再好好谈。”
周嗦啦忍不住给她这番理论起立鼓掌:“现在还没有对的人来找你,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于尔婕装模作样地叹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俩走去学校外面吃一家鸡汤泡饭,还肩负着帮梁文音带午饭回去的重任,陆朝饮自然是要和她们家学长同吃同住同劳动。周嗦啦在饭店里左顾右盼,忽然看到那一双鸳鸯眷侣蹦跶着相携而过。
她戳了戳于尔婕,示意她看外面:“我总觉得他俩可能要搬出去同居。”
于尔婕用手撑着下巴:“小四可算是找到真爱了,这一天天如胶似漆的。”
周嗦啦歪着头看玻璃墙外走过去的一双人:“不一定,热恋期里如胶似漆是正常的,以后发展成什么样谁都说不好。”
于尔婕把目光转向她:“哦?那你呢,你在热恋期里吗?”
“我当然在,”她弯起眼睛笑,“所以才这么上心地收拾潜在情敌。”
其实情敌再好收拾不过,只需要情人对她表示明显且不容置疑的拒绝就行了,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大部分情人迷恋于众星捧月的感觉,借着“朋友”的身份吊着情敌,一面跟情侣说“我只爱你”,一面给情敌以暧昧的暗示,让对方觉得万里长征只差一步,因此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周嗦啦怕的就是这个,所以一直把处理情敌这件事当成自己一人的工作——她不得不承认叶值截止到目前都做得挺好,而且李初貌似也很少对他发出什么模糊朋友界限的讯号,导致周嗦啦就算想告状,也只能用“第六感”来当己方的中心论据。
敌在暗我在明,从古到今无数优秀兵书都不约而同地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处境:劣势。
百忙之中抽空回宿舍的陆朝饮看到表情酷似便秘的周嗦啦,心血来潮地关心了她一下:“你这是在干啥?”
周嗦啦蔫蔫地回复:“有人想勾引我男朋友,我正在想解决办法。”
陆朝饮了解了前因后果,嗤地笑了一声:“既然她先关注的是你弟,那派你弟过去勾引她就行了啊。”
周嗦啦立刻表示绝对不行:“我怎么能用这种人去坑我弟!”
陆朝饮“嗨”了一声:“这还不简单,你让你弟吊着她别跟她谈就行了啊,反正叶值明年就毕业,不天天在她跟前晃悠,久而久之她就忘了。”
周嗦啦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于是打开通讯录去戳周必:“你在干啥?”
周必一直到十一点才回复她:“开黑,刚打完,咋了?”
周嗦啦立马就给他发了个视频请求,然后在屏幕里伪善地笑啊笑:“乖,想要女朋友不?”
周必来者不拒:“谁啊?我这两天怎么这么抢手呢,到处都是给我介绍女朋友的。”
周嗦啦哈哈了一声:“谁还给你介绍对象了?怎么这么不开眼。”
周必一拍大腿:“你们家叶直男前两天刚给我排了一桌饭,介绍了个医学院的姐姐给我认识,我也是搞不懂了,难道我真长一张姐控的脸?”
于尔婕当场就笑翻了:“周必真是最佳接盘侠。”
视频那头的周必听到这一句,警觉起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接谁的盘?”
周嗦啦计划败露,只得老实交代:“咱们家叶直男的盘,李初貌似看上他了,一直在暗搓搓地尝试勾搭。”
周必立刻就炸了:“咱俩到底是不是一母同胞!你怎么一有坏事儿就先想着坑我呢!”
周嗦啦赶紧安抚他:“没想着坑你,是想让你给我搭把手,你看除了爸妈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这一方有难八方还支援呢,你亲姐姐有难你舍得袖手旁观吗?大不了你帮我把这事儿平了你说啥我都答应你!”
周必稍稍平静了一点,斜着眼看她:“说啥你都答应吗?”
周嗦啦点头如捣蒜:“食言是孙子!”
周必又平静了一点:“那你想让我干嘛?说吧。”
周嗦啦大喜,将陆朝饮传授给她的秘方又给周必重复了一遍,开头的时候周必还听得一脸凝重,到最后一边听一边笑,好像听了个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周嗦啦有求于他,忍气吞声,好言好语:“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咱们再商量。”
谁知周必大手一挥:“没有不妥的地方,都很好,放心吧,交给我,妥妥的。”
周嗦啦用狐疑的眼光看他,不知为何,她老觉得周必看她的眼神跟看猴似得,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安好心。
她就带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结束了对话,一直忐忑到第二天下午上完公共课,叶值给她打了个电话:“哪呢?”
周嗦啦睡了一节课,半睡不醒地收拾包:“教室,刚下课,怎么了?”
叶值“哦”了一声:“我在教室门口,你收拾好出来。”
周嗦啦“蹭”一下变得无比清醒,飞速将桌面上的书和笔记胡乱塞进手提包里,一路蹦着从阶梯教室下去。叶值果然在门口等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提了一杯蜂蜜柚子茶,见她过来,无比自然地将饮料递给她,顺便将她的包接了过来:“惊喜吗?”
周嗦啦把柚子茶接过来:“超惊喜,你要是现在忽然从身后拿出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那我就更惊喜了。”
叶值双手背在身后,瞅着她神神秘秘地笑:“你来亲我一下,还有个惊喜。”
周嗦啦撑起双眉,表情震惊语气惊悚:“难道真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叶值一脸高深莫测:“亲完你就知道了。”
周嗦啦立刻踮起脚尖,吧唧在他脸上印了个MAC辣椒红的印子。
然后叶值从身后拿了一根蜂蜜柚子茶的吸管……
周嗦啦捏着那根吸管,简直想抬手戳死这个逗比,她恶狠狠地将吸管插进饮料里,同时还对叶值翻白眼:“你来干嘛?”
叶值笑了笑:“听说有人想暗搓搓地勾搭我,让你很不放心。”
周嗦啦简直风中凌乱:“周必告诉你的?我早该想到这死孩子不靠谱,当初就不该病急乱投医!”
叶值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可千万别再找他了,还是直接来找我吧。”
周嗦啦有点心虚:“我这不是怕你觉得我作嘛……”
“小作怡情。”叶值笑意深了深,“我陪你回宿舍,你先把书放下,咱们回本部一趟。”
周嗦啦心里一抽,下意识问道:“周必暴露了?周必被她打了?”
叶值哭笑不得:“你脑洞怎么这么大呢?只是让你过去见个人罢了。”
周嗦啦心惊胆战地跟着他走了,连校车都没坐,直接打出租过去,叶值将她领到本部一间咖啡馆里,还特意挑了个有一丛绿植掩映的地方,拿自己的手机拨了她的号,给她把耳机戴上:“别挂电话,在这等我。”
他转身走去咖啡馆另一头了,留下周嗦啦一头雾水地东张西望,望了一会就看见李初姗姗而来,一进门就对着叶值甜蜜蜜地笑。
周嗦啦立刻明天叶值的用意,赶紧把自己往绿植后面缩了缩,耳机里很快传来对话:“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杯美式。”
李初笑道:“真贴心,我就爱喝美式。”
周嗦啦在叶子后面鬼鬼祟祟地偷窥,看见叶值点了点头,道:“要先给你道个歉,真是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因为一些原因,我可能不太方便再跟你继续保持联系了。”
李初动作一顿:“一些原因?是你女朋友吗?”
叶值否认:“不是,主要是因为我,总之非常抱歉。”
李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单独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叶值向她微微欠了欠身:“对,实在不好意思。”
李初表情冷了下来:“就因为你女朋友把我当成假想敌,你就要跟我绝交?咱们删个微信都不够吗?你怎么这么听她的话呢?”
叶值笑了一下:“其实主要还是我的原因,跟我女朋友没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初挑了下眉,表情有所缓和,深深吸了口气,“因为你的关系?你是说你对我……”
叶值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是说……我不想让我女朋友在恋爱期间,因为我的行为或者是我交往的朋友而失去安全感,所以很抱歉。”
李初的表情僵在一半,又迅速结冰:“叶值,我已经很小心地不去打扰你了,我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我只想跟你安安静静地做个朋友,这样都不行吗?”
这句话可算是坐实了周嗦啦的猜测,连叶值都有点惊讶:“你这是?”
李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因为她,要跟我绝交?”
叶值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看得出心里正在天人交战,周嗦啦心都提了上去,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值的嘴唇,生怕他心软,将她留下来。就在这个当口,一个人正好站到绿植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而且半天不走。
周嗦啦心里简直要急死,绿植叶子都揪下来两三片,使劲往前往后探身子,电话里也是一片寂静,偶尔传来衣服摩擦的沙沙声,让她心里更着急。
好像等了一世纪那么长,等到她马上就要失去耐心冲出去的时候,叶值终于开口了,他先叹了口气,将那句今天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挡在她眼前的人坐下了,视野重新开阔,她看到李初已经站起来了,还在脸上抹了一把,提上包转身离开。
叶值还在原地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周嗦啦过去找他,但周嗦啦也没有动,她起伏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紧紧握住椅子柄的那只手摊开,四四方方的木料在她掌心里硌的全是青紫的血痕。
她没有动,也没有再看那个方向,等了一会,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走,切断了通话。
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温和而带着些微笑意:“下次有这样的事情还是找我,我比周必靠谱多了。”
周嗦啦抬起头,让玻璃窗外的天光照亮她满是泪痕的脸。
叶值吓了一跳,握住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她偏过头,慢慢倚到叶值肩上:“谢谢你。”
我时常说安全感是自己给的,因为实在太讨厌将自己的情绪都交给别人来掌握的感受,时至今日我仍然这么想,可情绪却已经不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它正在我体力疯狂地奔跑,歌唱,拿着大喇叭到处呼喊,恨不得将心里那句话说给天下人。
能成为被你选择的那个人,我很开心。
很开心很开心。
开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