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45岁的家庭主妇。有个14岁的儿子和我们同住在一起,他有些好动,而且有学习障碍。我和我丈夫结婚差不多25年了,我的继女今年29岁,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儿子。我痛恨家事!
我曾经在外面工作过,但在15年前就辞职了。我原先在本地的周报做广告部副理,我真想再回报界去上班。我没拿到大学文凭,念到一半就不念了。年轻时,朋友比现在多,现在常感到孤单。我的性子很急,很容易发脾气。
我觉得我像是被困在这间屋子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当年我怀孕的时候,继女已经13岁,不再需要保姆照顾,正是我最自由的时刻。我知道要是有了小孩,我的自由就会减少。为了这个孩子,我放弃了我很喜欢的报社工作。在放弃工作的同时,也放弃了我寻求独立的机会,我放弃太多经济独立的能力了。如果我还保留着那份工作,我的生命会是何等面貌?我敢说我一定早和这个男人离了婚。从婚姻中,我得到的主要是经济上的安全感和大量的物质享受,像是彩电、洗碗机、烘干机,新的家电用品等。这些并不会使我感到快乐,只会让我很舒服,腐败到没有这些物质享受就活不下去。
我不想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但是我也没打算什么时候一定得结束,不过原则上是要等到我儿子独立之后才行。他已经14岁了,但是很不成熟,我不知道他还会在家里住多久,希望在他18岁之前我能自由。其实我想说的话是,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压力大得简直要把我累垮。
去年秋天儿子突然住院,医院离家约104公里。在他住院时,我在日记中写着:我觉得我好像丧失了为人母的身份。14年来我一直把自己定位为母亲,突然之间,儿子不在家,甚至洗不到他的脏衣服,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失了舵的船。以前我常为了要洗他的衣服而累得腰酸背痛,现在亦是如此,但那都不要紧。失去我的“工作”之后,使我提不起劲来生活。早上我不想起床,等到起了床又什么事都不想做。
我丈夫和我吵得最厉害的问题是性事和儿子。在吵架的时候我常会失去控制,变得很没有理性。如果吵的是有关于性的事情,通常到最后是我丈夫说声“算了”!然后他上床睡觉,而我去洗碗盘或是做别的事情。有时候,到了第二天,我还不知道我们吵完了没有。他就算气冲冲地去睡觉,还是可以睡得很好,而且因为我起床之前他就出门上班了,所以我们在早上不会碰面。在吵架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大吼,要我在他第二天下班之前滚出去。我才不相信他的话,照样过我的日子。通常我丈夫会在早上打电话来道歉,或者在下班回家之后向我道歉。如果我觉得自己错了,也会向他道歉。
我丈夫每隔一阵子就说:“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钱都是我赚的。”以前我会因为他说的话而感到非常伤心,后来我比较宽容,因为心理医师说,我丈夫讲这种话实在不明智,他应该了解到“夫妻之间是种合伙的关系”。
我试着想换个方式来看这个问题,不要老是觉得自己屈居于他之下。我已经开始存钱了,我把买菜剩下的钱,加上我父亲给我的500元生日礼物,存到一个我称为“逃家专案”的户头里。我丈夫发现这件事情之后暴跳如雷,但是我付钱请了12个亲戚朋友,在他过50岁的生日时,到餐厅去吃了一顿。又买了到佛罗里达的机票给他做生日礼物,全家一起去度假。
我负责管所有的钱。我丈夫每周四回家的时候,把薪水支票交给我,我给他40元作为零用钱。虽然如此,我丈夫仍不当我是平等的人。作决定的时候,他几乎总是把我排除在外。我会知道“我们”度假计划的内容,是因他在告诉别人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家事上的安排通常是我洗碗、铺床、煮饭。至少有85%以上的时间,都是我在照顾孩子。我丈夫顶多跟他做些休闲活动或是说教一下。我偶尔几次晚上出去,留我丈夫和儿子在家,回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睡着了,所以我总是在孩子上床前回家。要是我问我丈夫为什么没照顾儿子,他就会发脾气。
如果我丈夫说:“这顿饭真可口。”我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很高兴。也许这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做菜,我几乎总得费尽心力才做得好,而且我还得每天做,一个星期至少做6天。也许这是因为我跟我丈夫的关系不是太好,取悦他不是我的生命目的。
偶尔我丈夫会清理起居室——掸掸灰,吸吸尘。起初我认为他是想让我出丑,因为如果屋里不干净,显然是我没打扫的原因。但是不久之后我的态度就改变了,大概是因为我听到的一段广播,演讲的人可能是个女性主义者:“这也是他的房子,如果他觉得那些灰尘很讨厌,他可以去清一清啊!”我丈夫试过用羞辱我的方式叫我去做清洁工作,他会抱怨桌子积了一层灰尘,这时候我一句话也不会说。但是隔天我会把家具亮光蜡拿出来,把起居室擦得到处亮晶晶的。不过他从来不说一句称赞的话,甚至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注意到了没有。
我对于机械的东西也蛮在行的。大概两个月前,自动洗衣机在脱水的时候坏了。当时旁边的桶子里还泡着两个枕头,洗衣机竟在这当儿坏了,我实在生气。我打电话给我的父亲,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我没有请他过来。
我相信专一,大概是因为我的成长环境。但是我并不专一,我爱着另一个男人15年了。我丈夫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知情。开始,他只是很积极主动地和我调情,他们夫妻俩、我们夫妻俩和其他几个人,共同组成了一个公共服务的志愿性社团。他总是和我们这个小社交圈里的女人调笑。有一天,我们两对夫妻在傍晚时外出,然后回我们家来。我们总是交换舞伴跳舞,所以我和他一对,我丈夫和她太太一对。我们跟着音乐在厨房跳,他们在客厅跳。
不久之后,他便关掉了厨房的灯,手开始到处游走,他已经喝了很多酒,这时候已经醉得蛮厉害,但是他不笨也不恶心,只是很热情而已。我也喝了几杯酒。他的手开始乱动的时候,我没有大声抗议,那个感觉很好。我是试着稍微反对一下,轻轻地说了些“小心一点,要是他们进来就会逮住我们”之类的话,但他答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做跟我们一样的事情?”
事过之后,他打电话到家里来,说他想找个时间来看我。我很犹豫,但还是让他来了。他上的是晚班,我丈夫上的是白班。他与我做爱的方式很特别,我从来不知道可以这样子做爱。在这之前,我只和我丈夫亲昵过,但是他很不一样,我整个心都被他占满了。他总是非常的温柔,从不会对我讲“下流的话”,虽然我知道他平时会这样。他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很有说服力,总是能够说动我试试新的事物。
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他,但是我们不再固定每周见一次面了。其间的间隔可能长到一年。现在大概每次见面间隔两三个月,最近,我经常打电话给他。
有一次,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离婚,去和另一个女人同居。我问他:“那我怎么办呢?”他答:“我不知道,但是你早晓得我们的关系没有什么未来的。”我说:“我懂了。”然后挂上电话一直哭,我的心碎了,而且觉得自己像是要崩溃似的。我打开收音机,听听脱口秀节目,想把他逐出心中。收音机没效,我老是失眠,总是睡不着。当然,我没有倾诉的对象。我开始对自己说:“把他忘了!”每次他进入我的心房时我都会说这句话。在我丈夫在与人闲聊时我得知他已经离婚,现在和一个女人同居。我讲了些很适当的评语,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样子,然后到地下室的洗衣房去大哭特哭。
3个月之后,我已经快要把他抛在脑后,但是他又打电话来,问我中午有没有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告诉他我前阵子有多么悲伤,但是我还是让他再度回到我的心房和我的屋中来了。我知道,我可能是个大傻瓜,但是我爱他,无论他什么时候想要我,我都是他的。他不再躲我了,所以我们又回到老样子。他告诉我说,他很抱歉他伤我伤得这么深。
为什么我无法放弃他?他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好,他使我的自尊心提高了。他完全地接受我,从不对我身体做尖酸刻薄的评语。我猜我会这么依赖他,是因为他使我在性方面感到满足,在感情方面感到充实。再说,他是唯一真正可以和我谈一谈的朋友。但是我的确尽量不去让他发现我有这样的心理特性,因为他曾在几年前说过:“我不能和你住一起,因为你无法使我如痴如狂。”他不知道他这话让我多么伤心。
我希望以后我会有另一个有未来的爱情关系,但是目前就这样了。
我对我自己的性行为仍是一知半解。几乎一切都是他主动,比如说体位。有一次我试着把自己摆到一个快感比较多的位置,但是我觉得太害怕了,所以觉得很不舒服,以后也没有再试过。但是我知道我还是喜欢那个姿势,而且偶尔他正好用这个体位的时候我会很舒服。我想,这就导出了一个女性主义的问题:我到底能不能在性关系中强烈地要求我想要的东西?不幸的是,答案仍然是:不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说出怎么样做会让我得到更多快感的话,他也不会反对。但是我们深受时间所限(他得在午餐结束之前赶回去),所以我们没什么时间做试验。但是我一边这样写,一边说服我自己,向他要求我所要的并没什么不对,而且我也许会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提出来。
在心里,我很担心我会像我母亲晚年的时候,有种反对社交的倾向。她会说:“噢,不要再找人来了,这些人来这里要做什么?”我不太会交朋友,尤其是在我们这个社区,我交不到什么朋友。我在大学时交的朋友好像都消失了,不再写信给我。我需要多交几个本地的朋友。虽然我也参加了课程或团体,但是我还是独来独往。
两年半之前,我决心重新回学校(社区大学)念书,我修了几门课程,希望能为将来就业作准备。我发现我很难同时兼顾家事、学业、孩子和我个人的生活。大学的课程实在紧,比起当年我念大学的时候,没结婚,又只要对我个人负责就可以,这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我发现有了家以后,要腾出时间来用功真的很困难。
开课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下了决心。我告诉家里的人说,我决定不念了。像平常一样,我丈夫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家人都入睡之后,又是剩下我一个人,这是我很重视的时间,我用这段时间来洗餐具。我总是一边看电视或听收音机一边做,差不多从11点半开始。
但这天晚上,我只是哭,什么都不想做,我无法自制。最后我总算把杯盘放进洗碗机把所有的事情做好,但我的心情糟得无以复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失败了。天亮前,我终于深吸一口气,决心好好过我的生活,即使我的事业、梦想遥遥无期,也是一样——我现在就是这样。
这些是我趁我儿子的班上出去郊游的时候写的。换句话说,我儿子不在家的时候,我才能做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做我自己。我从今天的凌晨一点写到四点半。在我丈夫睡着的时候,我也觉得比较自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