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和一个情人同居两年,我真的很爱她,我对她一再容忍,我让自己经历这一切,甘之如饴,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了为止,然后就分手了。和她分手之后,我如释重负。

在第一年的时候,我们既激烈又专一。尤其是前3个月,我们之间的热情简直难以想象。接着开始有点混乱,例如说,她觉得自己夹在我们的感情、她的家人和过去的生活之间,心都快要扯裂了。她的家人不知道她是同性恋,也不知道她和女人同居,还要她回家和旧男友结婚。她内心受到极大的压力,产生认同危机,她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很大,但那时候,我们之间激情仍在,每一刻都令人回味。

6个月之后,我们开始进行一项旷日持久的工作计划,没想到却使我们的生活走了样。为了要完成这项计划,她感到压力沉重,连我也感到非常焦虑。从那时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安宁了。当时她对工作很投入,但是我却不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我们吵过几次架,典型的模式是这样的：比如我们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她开车,我看地图,我坐在车里,用手电筒照着地图找路,而她对着我大叫,因为我看地图的方法不对。不管我再怎么尽力,她总是不满意。也许是因为我没用她的方法去找路,所以她大发脾气,口气也恶劣了。我觉得脑子昏沉沉的,有时候我就静静地坐着不讲话,或者用理性的口吻说道：“冷静点,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轻松一下嘛!把车子停下来,我们找家餐厅,坐下来把地图研究一下。”但是她老觉得时间压力很大,我们非得开车赶路不可。然后我再说一句：“休息一下嘛!”她就发火了。我记得那次她一路上都在抱怨我,整整3个钟头的车,我起初都很平静、理性而消极,后来忍不住扼住她的脖子,使她难以呼吸,吼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给杀了。”

她老是教我要怎么工作,后来我也很习惯了。我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好,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说我那里做得不好。她的建议不算坏,但是她建议的方式不对。她每每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把话通通讲出来,讲得我头都昏了,所以我们再也无法彼此尊重。

虽然有这些折磨,但还是值得的,她将我的心灵带到另一新的境地,我从未想过我们可以发展到这么深,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共享生活的每一刻。

那两年我们几乎都是专一的,后来她渐渐开始质疑专一这个理念,与朋友聚会时,她像讨论哲学问题似的提出这个问题,而不是直接对我说“我想要外遇”,仿佛是为了“拓展女性自我”才需要外遇。我的想法则不以为然,一个人可以既有自己的生活,又和另一个人有爱情关系。如果这两个人是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有共同的家,再加上和朋友相聚的时间,就已经占满了全部生活了,所以我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有好几个情人。

尤其是同居的情侣,更是完全不可能。不管怎样,总有人会受到伤害。要是对方没有回家和自己同眠,而是和别人睡在一起,谁不会觉得难受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开始了外遇,对象是我们的一位朋友。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知情,当时,我甚至和那个女人一起共事,但却不知道她和我的情人发生关系了。就我的工作来讲,我对那个女人依赖甚多,我们是同事。

后来这件事会被我发现,是因为有一次我的情人在周末时到外地出公差,但是她出门之后,我却有种怪怪的感觉。所以第二天她一到家(大概是早上6点钟左右),我马上就坐过来,说声嗨,然后就看着她,嘴里讲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有外遇了,是不是?”她说：“什么?你知道了吗?”而我说：“听好,一个钟头之后我就要上班了,但是我要先搞清楚,你是不是有外遇了?”她说没有,而且完全否认一切。我说：“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在说谎。不管你是为了我,或为了任何事情而说谎,我非知道不可。”这时她才承认确有其事。

接着我问她对方是谁,她不肯说,我提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包括那个女人的名字在内。她都说不是,而且说“我不能讲,我不能讲”,所以我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个月之后,我知道她还和对方往来,所以又试了一次,把我们之间的问题提出来探讨。但是她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只说她还爱着我,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她现在需要一些“外来的能源”,“我们如果要维持下去,我就得这样做”。她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她的确是为了我们才坚持不吐实情,因为我一定会受伤害。

又过了一个月之后,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她们还是继续往来,而她也还是跟我住在一起,我们照样过日子,我总以为时候一到她们就会分手了。一个星期她大概有一两个晚上不在家。我觉得我被骗了,但我还得和她生活,到最后我们连一点乐趣都没有了,不吵架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在床上相依偎,听音乐、念诗了。

我们就这样过日子。她就是不愿意对我说：“我要离开你过自己的生活。”她不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不愿伤害我,而且她很怕离开我去过自己的生活。最后我终于对她说：“我想你得搬出去,我受不了,我活不下去,因为有另一个女人。”她说：“别说得这么绝,不要逼我选择!”我说：“我不是逼迫你,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不想让你和那个女人分手,日后又在心里恨我。我说的是我们没办法再生活在一起了,你明明知道的。”她说：“我知道,但是我说不出口。”我觉得很难过,真的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话讲了出来。

她在一个月之内就搬出去了,但之后我们还是常常见面,她住的那间房子离我这儿不过10分钟的路程。不是我到她那儿去,就是她到我这里来。这时候做爱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之间的性生活已经毫无兴致可言,只成了偶尔的点缀。

如果我们做爱的话,我不禁会想象她和别人做爱的样子,心里悲伤无比。这使我们的性生活越来越糟,但我更怕她不想做爱。我还记得她有次说：“我希望我们的性生活能继续下去,而不是被迫停止。”

这个阶段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之间时好时坏,她还是和那个女人见面,我们也时常相聚,但有时她会说“噢,我得走了,待会你最好回去睡”之类的话,或者是我在她那儿看到那个女人的东西,比如她的内裤。我总是希望自己看开一点,但是想到她还在跟另一个女人见面,心里就常会感到焦躁,因为我还是深深地爱着她。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还是全心全意爱着她,而她也觉得我们之间有种无形的联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爱我,但是我们曾恋爱了很久。

她大体上是个很好的人——热情、忠实、体贴。所以分手那段期间,她比我更难受。这点我完全同情她,因为我和我的男性情人分手时也是这样。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有时候我不同情她,反而会怨她,我现在就很怨她。我觉得我被她耍着玩,到末了的时候,她根本不顾别人有什么感觉,她什么都不想听也不在乎。她会冷冷淡淡地对我说：“事情就是这样,要么就接受,不然就分手,我干吗要管你想什么!”她说这些话,可能是说服自己的成分居多,另一个可能是她想吓唬我,她要我恨她,因为如果我恨她,她要抽身就会容易一点。但是我却不恨她。

后来我开始和别人约会。她的直接反应是醋劲儿很大,某天我正要出门,她试着诱我上床,对我说：“我不要你走,留下来陪我吧!”我当时笑了笑,讽刺她说：“我非得出门和别人约会,你想要我,是不是?真可怜。”然后就起身走了。我觉得这整件事情,既错乱又邪恶。

她的新情人离开她之后,我陪了她10天,在她那儿过夜,每晚和她一起睡觉,讨论她对那人的感觉。我们没有做爱,只是一起过夜,守在一起,一起做我们平常会做的事情,帮她面对这一切。我相信男人在爱过之后绝不可能像我这样,和旧情人谈论这么深入的事情。我认为,在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关系中,如果你真能面对自己的感受,爱情其实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你一定会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联系,因为你们深深地爱过。

后来,她搭飞机离开了,我就自由了,那让我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很轻松。但是,脸上却也流下两行眼泪。

我会永远爱她,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想她也有这样的感觉。不只是因为外遇,而是整体的感觉让我们领悟到彼此的确不应该在一起。爱过那一场,我们都失去了某些东西。

现在,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一个我所深爱而非迷恋的人。我们会互通电话,也会小聚一下,她还打电话给我的情人,要她好好照顾我。我依然把大小事情都告诉她,我一拿起电话就说：“哎,我那个女朋友真是个烂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你当然知道该怎么办?还有,我要你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