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压抑的愤怒

是不是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因被男人和男性社会所统治,内心生成普遍被压抑的愤怒?

女人有没有想过要反抗男性,推翻阶级支配的高墙?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多少对男人感到愤怒,因为他们控制了社会,控制了家庭,控制了她们的生活,不但权高位重,也更有影响力?而且,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男人有没有待她如独立的个人,她都会有愤怒的感觉?毕竟,这种感觉再正常不过了。女性若开始反抗,便会在生活中的每一层面遭受批评和侮辱,令她难以忍受。更糟的是,家中的情况也是如此。

历史将女人放逐在外,为什么女人不能感到愤怒?

女人能不能大胆地为自己抱不平,如洪水决堤般,把数千、数百年来隐忍不敢言的话通通说出来?

女人会不会失望到将情绪转化为在政治上更为活跃,以至更具暴力?等到女人准备为她们的权利而奋斗,为她们心中社会运作的理念或参与政治的完整权利而奋斗的时候,会不会采用暴力抵抗的策略?

从某种角度来看,女人的处境和某些暴力分子是相同的:有些女人多年来不断解释她们的情况,设法和男人对话。最后,她们失望至极,所以开始想:看我好好折腾一番,到时候他们非听我的意见不可。这有点像家中的小孩,要是一直不受重视,时间一久,在失望之余,会把气出在自己身上,采取自杀型、自我毁灭式的做法,甚至开始向社会挑战,于是成为暴力分子。

在本书中,我们看到许多女人的愤怒都已接近引爆边缘。女人是否有权力“革命”?如果女人不能生气,那么改革会成功吗?今天有许多女人,无论在家庭或工作上,都觉得难以应付。在家的时候,她们会感到歉疚或退步;在工作上,女人必须证明自己像男人一样好,但仍不能享有同样的薪水或机会。这使得女性变成无家可归的族群。

如果身为人口中主要族群的女人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适应这种情形,那么,女人可不可能变成潜在的革命分子呢?

等得太久了

下面这一篇文章转引自《伦敦时报》,刊登于1986年8月31日的《国际前锋论坛报》的社论,论及的虽然是南非黑人等待和平并为和平奋斗的心态,但是和女人争取平等权利的情景几乎没什么两样:

南非到底会走向何方?很明显,黑人在继承应得的权利之前,还得再等一等。民意调查一再显示,白人已体会到多数统治势难避免,使得居于乡镇上的黑人倍感苦闷。

将来南非政府是何种面貌,与它取得权力的过程中,所主张的方针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将来的结果使白人和西方的支持者感到不悦,那只能怪他们自己,以及波塔(Botha)总统与幕僚。过去黑人抗拒种族隔离政策,只是法律和秩序的问题,日后却不再单纯了。

不公的现象会引起社会的不稳定,这个道理很明显。1985年,在内罗毕召开的联合国妇女10年会议曾宣布:“全世界大多数的家务工作都是妇女做的,再加上其他额外工作,等于女人兼任两份工作。女人每年生产的粮食,超过世界的半数,但她们名下几乎没有土地。她们做的是酬劳最低的工作,而且比男人更容易遭受失业的打击。在富裕地区,女人提供的照顾比一切医护服务的总和还多。女人担任全球2/3的工作,但收入仅达全球1/10.财产不及1%。”

这个会议呼吁大众承认女性提供无酬劳动的价值,要求各国政府依照女性对国家经济贡献的高低,按比例投资服务女性的机构。据估计该比例是国民生产总额的30%~85%不等,视国情而定。这些话对于许多女性的心声做了相当肯定的回应。

这个女人提醒我们,我们仍置身于革命之中,必须继续努力:

“女人很了不起,善于应变,坚强、勇敢、聪明、敏感、热情、机智,以不同于男人的、更流畅、更直觉的方式来沟通。她们勇于牺牲自己,照顾别人。如果说,有人能使这片大地、物种不致灭绝,那一定是女人。女人是世界经济的支柱,有了女人无价的、不断的劳力付出,才能使这么多人享有舒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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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法国的女性主义传统可以再上溯5个世纪:公元1500年时,已有作家克莉丝汀·狄·皮松(ChristinedePisan)作文为女性辩护。

(2)女人重新审视整个情况,始于争取“男女平权”,但却导引出了更多的东西。伊芙琳·福克斯·凯勒(EvelynFoxKeller)便说道:“一开始,我们只是问几个有关男女平权的简单问题,此后却像拉出毛线圈的线头一样,越拉越长。我们越想追寻源头,线就拉得越多,最后终于把它整个拆开了。”

(3)本世纪初的心理学家碧崔斯·辛可(BeatriceMHinkle)曾说:“在整个人类历史中,女人的独立人格、个性和创意天赋都被牺牲于男性心理需求之下。女人的人格受到严重的侵犯。”

(4)《圣经·旧约》的前几章将希伯来神祇形容为邪恶好斗的神祇,另有一位历史学家对于以亚当代表的男性角色提出质疑。耶鲁大学的约翰·鲍斯威尔(JohnBoswell)曾在纽约时报书评中写道,亚当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人(Non-person),他是被动的,除了屈服于夏娃的诱惑之外,几乎什么也没做,所以,夏娃才是真正的主角。这个观点很有趣,可以作为某些早期历史或史前的女人地位崇高且为社会统治者的佐证。

(5)就文化的观点而言,古希腊是否是崇拜女神、较不好斗的“国家”?这点还无法确定。有些学者认为,印欧民族具有好战的意识形态,首先入侵印度北部,两百年后,又陆续入侵希腊和意大利,将原住居民赶往南部,直到罗马帝国时期,原住居民仍继续崇拜女性神祇。当然,崇高的阶级体系绝不能是多神体系,而是一神高高在上的体系,这就是希伯来人一再强调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