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仪式

仪式是矛盾与冲突形势中的一种信号传递活动,它具有告知的功能。对此,迈耶辞典进一步解释道:“仪式就是按照固定次序进行的活动,从社会学角度而言,仪式意味着一种特殊的、富有表现力的、标准化的个人或者集体行为模式。它通常在恐惧、压力以及抉择的关头显示出稳定阵脚、统一行为的强大力量。”如此看来,坏男人标准化的复仇程序正源自他对于再一次遭到某位女士屈辱的恐惧,因此在遭受伤害之前,他要先下手为强。

多可怜的小男孩啊,您也许就此动了恻隐之心并要施以援手了,帮他解除那重恐惧的枷锁构成了致命的诱惑,母性喷薄而出,“他需要我!”恋爱中的女人尖叫着付出一切去保卫她们的胜利果实。诱惑女人的母性正是坏男人魅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不错,坏男人的确需要女人,不过不是作为救世主而是作为垫脚石。当然垫脚石也可能变成救世主,但在这份遥不可及的幸福到来之前,女人们还得吃着坏男人的感情“救济粮”。这粮食饿不死人可也吃不饱肚,要的就是这股若即若离、欲走还留的劲头,活似一出猫抓老鼠的游戏。

女人们应该清楚,她并不是偶然落入坏男人的陷阱的。她的童年越是不快乐,所遭受的伤害越多,她就越容易对他的信号产生反应。一旦鱼儿咬钩,对他来说剩下的就易如反掌了。他所要做的就是通过暧昧不清的信息传递永远让猎物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之中,闹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和感情。

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只知道她让他感到害怕,因此是一种危险,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让人只想抓住点实实在在的东西,而对于感情的恐惧更让人渴望刻板、机械、按部就班但刀枪不入的行为模式,仪式恰好提供了这样一种稳定的秩序,它是防止他在感情的迷宫中越陷越深的那根细线。不过对女性而言这种仪式化的行为模式未尝不是一个认清坏男人真面目的机会。

坏男人通常嗅觉灵敏,对分寸的把握、时机的掌握天生地炉火纯青。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动如脱兔,什么时候当静若处子,方能赢取我们的青睐。他能毫不费力地从一个“性”趣盎然、精力四射的男人变成一个茫然无助,不识床第之欢,只需要一点点母爱与温情的男孩。他对什么样的故事才能打动女性知之甚稔,这样的段子往往张嘴便来,为了博取她的同情,无聊的谎言是必须的:比如寄宿学校里的悲惨童年;一分钱愁死英雄汉的窘迫或是卑劣地离开自己的前妻。此类故事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既有声泪俱下,“从不名一文的孤儿到成功职业经理的奋斗史”,也有豪气冲天,拙劣而又煽情的“迄今为止还从未有女人在床上满足过我”,总之标准只有一条:危言耸听,博取青睐。

奥那西斯打动杰奎琳的是那个没钱买鞋、赤着脚沿街叫卖的希腊男孩终于变成亿万富豪的故事,而肯尼迪则用他誓当总统的坚定信念和宏伟的政治抱负使杰奎琳折服。与此等物质世界和世俗意义上的危言耸听不同,萨特征服女性的宣言要玄奥得多,他声称只对她们的灵魂和精神生活感兴趣,照样屡试不爽。

每个坏男人都在竭尽所能,或直接、或间接地唤醒女人们关爱他人、照料他人的母性本能。

安德列娅数年来一直与人同租,她的一位室友格里高尔可谓是危言耸听、勾引女性的大师。“真是不可思议,他几乎是夜夜换新人”,她回忆道,“刚开始我还挺同情那些姑娘,但后来我只能在心里喑叹:真是些蠢东西。”安德列娅对格里高尔的仪式——伎俩可谓再熟悉不过了——每天早上当她在厨房碰到一个新的情人时,这个对自己命运懵然无知的牺牲品都会闪烁其词地告诉安德列娅,格里高尔可真是个苦孩子。“后来我终于听说了整个故事的全貌,”安德列娅说。据说格里高尔的童年异常悲惨:父母整天吵架不算,父亲有一天居然离家出走了,最离奇的是,他不是和一个女人,而是和一个男人私奔了。“尽管格里高尔对所有情人都讲过这个故事,哪怕是那些只有一夜情的女人,可每当他有了新的猎物,都会把它当作一个从未示人的天大秘密重复一次。正是靠着这记杀招,他赢得了‘性爱大师’的称号。而当那些受骗的姑娘们还沉浸在帮助格里高尔忘却悲惨童年的救世主角色中激动不已时,他已经在瞄准下一个猎物了。有时候人们真得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们女人会这么笨。”